正文卷 第六百章 能中嗎,真的能中嗎 文 / 虎臣
只見,吳老先生悶悶地站在那裡,手顫個不停,額頭上不斷有冷汗沁出來,嘴唇也開始發烏。
眼珠子也變得木訥,好像沒有一絲活氣。
蘇木大驚,摸了摸他的手,只感覺又冷又滑,忙叫道:「吳老先生冷靜,冷靜,明日就是會試進場的日子,不能因為同人至氣,影響了考試。這才是,天下一等一的大事啊!」
聽蘇木說起會試二字,吳老先生已經呆滯的眼珠子動了動,好像恢復了一絲神智。
「走,回家去。」
蘇木忙扶了他湊出皇城,問早等在外面的轎夫要葫蘆,將一口涼茶灌了進去。
原來,轎夫幹的是體力活,日常都會自己帶茶水,有的人甚至還會帶酒。
這一口茶水灌下去,良久,才聽到吳老先生喉嚨裡「咕咚」一聲。
吳世奇的眼睛裡也泛出一絲淚光,顯然是感覺到了異常的羞辱。
古人對名節看得極重,上次老先生受辱之後,就想過要去跳水自殺。這次可是當著滿朝四品官員的面,所受的羞辱比起上次更甚。
蘇木心中大為擔憂,生怕吳世奇經受不住,做出更過激的舉動。
突然,吳世奇哈哈大笑起來:「華察,好賊子,險些中了你的毒計了!」
蘇木見他清醒過來,心中歡喜:「老先生,身上可覺得有什麼不妥。」
「甚好。」吳世奇繼續大笑:「我若是真同他使氣,豈不影響了科舉考試。到時候,一旦落榜,豈不是親者痛,仇者快,我才不上這個當呢!」
蘇木大為驚喜:「老先生能這麼想自然最好不過。」
「走,回家。」吳世奇哼了一聲:「本官今次非要考個進士出來,給那些侮辱和損害我的人看看。蘇木,你說,我能中嗎?」
蘇木隨聲附和:「能中,定然是能中的。」
就扶著他上了轎子,應該擔心老先生路上又出狀況,蘇木索性同他擠在一起。
明朝的早朝都是在卯時,到此刻也不過是後世北京時間上午六七點鐘模樣,今日的天色顯得暗淡。
轎子中,蘇木只看到吳世奇兩顆綠油油的眼珠子:「蘇木,你老實說,本官真的能中嗎?」
這眼睛裡的綠光突然讓蘇木心中有些畏懼,像吳老先生之中宅男,本身就有抑鬱症,切忌大喜大悲,今天鬧騰了這半天,他的精神已經處於高度興奮狀態,再不可受其他刺激。
蘇木只淡淡一笑,用平靜的語氣說:「科舉這種事情誰說得清楚呢,凡事盡人事聽天命而已。晚輩信奉一個準則,努力就會有回報。」
吳世奇的目光還在閃動著:「能中的,能中的,蘇木你是向我保證過的,肯定能中。」
聲音高亢起來。
蘇木大驚:「能中,一定能中,老先生你別說話了。」
吳世奇醒悟:「是,是不能亂說的。」然後警惕地四下看了一眼,用手死死地摀住自己嘴巴。
但從指縫中依舊傳出來一絲冷笑:「本官一定要中,也只有上榜才能一雪前恥。他們不是說我非正經出身嗎,好,我就考個進士;他們不是說我佞進嗎,好,我中進士之後就從七品知縣做起。」
這一聲聲,又是興奮、又是憤怒,又是哀怨,其中還帶著一股得意,聽得蘇木毛骨悚然。
回到家之後,忙找到小蝶,將今天的事情同她說了一遍,道:「你去跟吳小姐說說,叫她注意一些,別有個什麼好歹。」
小蝶:「是是是,這藥確實是不能停。」
接下來,吳老先生的遭遇自然可想而知,新開的大劑量方子自然是不能停的。
據小蝶回來說,老先生服了藥之後,本打算再看幾頁書的,可駕不住瞌睡,就上了床,一覺誰到午飯才醒過來。吃過飯,繼續服藥,繼續睡。
反正整整一天,老先生都處於半夢半醒之間,也沒生出事來。
對於吳老先生的表現,其實吳小姐姐弟還是很滿意的。父親能否中進士,她們也不怎麼放在心上,只要他平平安安就是了。甚至連經歷司那官做不做,也沒什麼打緊。
這九日的春闈,權當讓他進考場去散散心。
吳老先生能不能中進士不要緊,但對於蘇木來說,這卻是背水一戰。只要中了,就是錦繡前程,否則,也不知道要在宦海之中沉浮多少年。
至於皇恩這東西就算再厚,你不能天天在皇帝眼皮子面前晃,也有盡時。將自己的命運寄托在一兩個人身上,確實有些不靠譜。
要想在大明朝混得風生水起,你必須混進官隊伍裡去。
為了這一天,蘇木已經準備一年多了。其中的寒窗苦讀自不待言,遇到了事,也讓別人出面料理,自己一直躲在後面,為的就是保持良好的名聲。有的時間,難免有些憋屈。只要中了進士,做了官,很多事情都能快意為之。
吳老先生大概還以為他從蘇木這裡得到的是真正的會試考題,以為自己肯定能中,肯定能將憋起胸口那口惡氣發洩出來,叫以前那些侮辱過他的人看看。
但蘇木自己才知道,那三道題目不過是騙他玩的,這一期的題目究竟是什麼,鬼才知道。
正因為如此,蘇木對這場春闈一點把握也無。
吳老先生可以一整天酣暢大睡,可蘇木卻愁得食慾全無。
從早晨回家之後,他就把自己關在書屋裡面,不在同人說話。只拿起書反反覆覆地看著,之將腦袋都看得發漲了。
這樣個溫習效果究竟如何,自然不用多言。
為了讓自己的心平靜下來,蘇木索性磨了墨,準備隨便寫一篇章調劑心情,調整狀態。
這一提筆寫了幾個字,蘇木卻曬然失笑。
原來,不知不覺中,他寫的卻是《欲齊家者必先修身》,這不是他胡亂出給吳世奇的題目嗎?
既然已經寫出這個題目來,反正也是閒著無事,索性就依這個題目作一篇吧。
於是,蘇木思索半天,開始作。
剛開始時的破題和承題部分還簡單,可寫到後面,卻覺得思不暢,無論如何也寫不下去。
原來,像這種大路貨的題目真的是太簡單了,幾乎全天下的讀書人都作過同題作,要想再寫出新花樣來,卻是千難萬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