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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五百七十九章 放棄吧 文 / 虎臣

    翁知事熬夜後的眼睛變得更紅,其中還有淚光閃爍:「翁某自從考中舉人之後,家裡人原本以為跟著我會有富貴日子可過。只要我願意,有的是人送宅子和土地,依附在翁某頭上來。可翁某人卻一心要做官,進京之後多年,卻一直名落孫山。以前為了供養我讀書,家中的余財已經耗盡。我這次若是在考不中進士,又該如何向家裡人交代?」

    「兩個兒子都不是讀書的料,又都是老實孩子,這輩子怕是成了什麼事,翁某若不能福澤他們,將來又如何向他們交代?」

    說到這裡,翁知事的眼淚終於落了下來。

    蘇木安慰他道:「不過是十幾天的光景,說不準就中了呢?」

    翁知事淒涼地笑了笑:「二十取一,只怕翁某沒有那麼好的運氣。再則,請那麼多天的假,只怕通政司不會答應。到時候,肯定是要丟掉這份官職的。」

    蘇木繼續勸說著他:「翁知事你已經苦讀了這麼兩個月,也不差這幾日。就算丟了官職,你也可以另外謀一個。當初,翁大人你能進通政司,肯定是有大人物說了話的。」

    翁知事擺著頭:「我和其他同事都有背景不同,能夠進通政司,也是花了些銀子的。其實,就算是保住了通政司的職位,靠這點俸祿,還怎麼給兩個孩兒娶親?婚期不等人,總不可能叫孩兒們都怪我吧?」

    蘇木聽他說得悲傷,心中也是一陣難過。就一衝動:「老翁,不就是兩個孩兒的婚事,和一些彩禮而已。要不,咱們幾個同任湊湊,總歸要讓嫂子滿意,」

    財富這種東西,自從有了發展銀行的那個金礦之後,對於蘇木來說不過是一個數字遊戲。他已經很久沒有去關心了,據小蝶說,現在她手頭大概還有三十多萬兩現銀,都存在銀行裡面。

    而且,張永那個賭場每月還有不少的進項。

    翁大人兩個兒子的婚事和彩禮錢加一起,也不過百兩出頭吧?

    老翁這人不錯,借點給他就是。至於還不還,什麼時候還,倒是無妨,君子有通財之誼。

    翁知事苦笑:「這個時候了,哪裡還能麻煩大家。再說,同任們有多少家底子,我還不清楚。大凡有這辦法,早就走了門子,去地方上補了肥缺,怎會窩在通政司這種清水衙門。」

    蘇木:「老翁,銀子我倒是不缺。」

    大約是喝多了酒,翁知事酒意上來了,指著蘇木的領口上纍纍的補丁大笑:「子喬,你會有銀子嗎,有銀子還潦倒至此?」

    蘇木啞口無言,這事還真沒辦法解釋:「老翁,考學可是一輩子的事情,你要好生斟酌啊?」

    「一輩子,一輩子,對我翁某人來說是一輩子。可結親成家,對孩兒們來說,也是一輩子。若我不來京城,老實呆在河南老家。咱們翁家早就是名門大族了,他們也是富家公子,是我這個當爹的對不起他們啊!」

    「老翁,你再好好想想,別衝動。」

    翁知事一口將碗裡的米酒喝乾,點了點頭,什麼也沒說,只一拱手,就大步走了出去。

    第二日,蘇木休沐,沒有去通政司。

    一整天時間,想起翁知事昨天吃酒時的淚光漣漣,蘇木心中就異常難過。

    想了想,就問小蝶要了兩百兩銀子的鹽票,揣進懷裡,準備等明日見了翁知事,就將鹽票借給他。

    蘇木心中也是自責:我蘇木裝窮,那是為了融入這個小集體,是懷了私心的。可可以裝窮,卻不是君子之道。會試乃是關係到翁知事一輩子的大事。

    這段時間,翁大人複習不可謂不刻苦,看得出來,他有著強烈的進取心。

    如果因為經濟上的原因放棄了,翁知事心中也不知道難過成什麼樣子。

    罷了,明日見了翁大人,索性將事情說快,務必要讓他接了鹽票,去科舉場上試一試,如此,才算不辜負這兩月的辛勞苦讀。

    休息了一天,等蘇木回到經歷廳的時候,卻發現翁知事的位置空著。

    蘇木忍不住問:「翁大人怎麼沒來,今天好像沒輪到他休沐吧?」

    牛知事插嘴:「已經回去了。」

    蘇木大驚:「什麼回去了?」

    牛知事:「翁大人昨天一大早就來皇城向吏部遞了辭呈,帶著老婆孩子回河南老家去了。」

    牛知事性子急,又欺老翁人厚道,經常欺負人家。現在翁知事走了,他心中卻是一酸,忍不住紅了眼圈。

    其他人想到翁知事平日間的好處,也都默默地低下頭去。

    「哎喲,這個老翁怎麼這麼急,不參加春闈了?」蘇木驚叫一聲,拔腿就要朝外面走:「我去追他回來。」

    這個時候,段炅正好走進來,冷笑一聲道:「追什麼追,翁知事昨天一大早就坐船沿大運河南下,現在只怕已經出了順天府的地界了。人窮不要緊,卻不能為了稻梁謀而放棄自己的理想,墮了心志。所謂,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休息。若說起窮,誰不窮。怕丟了官職,就別去報名考試啊。反正段某人是鐵了心要考的,大不了不幹這個知事就是了。」

    蘇木一呆,頹喪地坐到椅子上。

    牛知事聽段炅說得難聽,喝道:「段大人,老翁對咱們可不錯啊!他放棄春闈自有他的苦衷,你說這些做甚?」

    段炅繼續冷笑:「有的人天生就沒有志氣,怎麼還不興人說了?」

    「你!」牛知事怒叫一聲躍起來,其他人忙將他拉住,勸道:「牛大人算了,算了。」

    段炅不屑地笑了一聲,自坐回座位,拿起一本時集悠然地讀了起來:「牛大人有心和我鬥氣,還不如多將心思放在科舉上面。」

    翁知事的突然放棄,讓廳堂裡的氣氛顯得很是沉悶,蘇木又是自責,有是難過。

    這一上午,一個字也沒讀進去。

    到了中午的時候,一個書辦慌張張地跑進來:「蘇知事,不好了,不好了,吳大人瘋了,只不住地哭,說是不去考試,要放棄春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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