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三百六十八章 硬塞 文 / 虎臣
宗真一想敬畏妻子,見老婆如瘋虎一樣撲過來,十指朝自己臉上抓來。
驚得朝旁邊一閃:「別抓臉,要見人的!」
「你也知道要見人!」王氏一邊哭號,一邊拉住丈夫的衣裳:「將妹妹送給別人當小老婆,你也不怕被人恥笑,今天就是要抓你的臉,讓你沒臉!」
可憐宗真也算是滄州城中數一數二的好漢,如果換成別人,別說一個王氏,就算再來十個也輕易地放倒了。
可老婆積威日深,卻不敢還手,只得又一閃。
「嘩啦!」一聲,穿在身上的袍子就被王氏撕了下來,落出一身斑斕的刺青。
卻見到,他壯碩的身上全是威猛的蒼龍,從脖子直繡到手腕。
四個孩子同時拍手:「爹,你身上的龍真好看!」
「爹爹,我也要刺!」
「姓宗的,別躲!」抓不著丈夫的臉,王氏一邊哭號,一邊在宗真身上胡亂挖著。
只片刻就抓得稀爛。
四個熊孩子還在拍手笑著:「龍都抓爛了!」
「不好看,不好看了!」
「哇!」突然間,從門口中進來一個批頭散發的女子,大哭一聲,就將四個孩子抱住:「別打了,大哥,嫂子,別打了,小心嚇著孩子!」
這人正式宗真的妹子。
只見,這女子大約十六七歲,又瘦又小,皮膚黝黑,五官倒是清秀,只可惜臉上全是雀斑,看起來醜得厲害。
如果蘇木在這裡,又看到宗真妹子的相貌,定然會怒吼一聲:「宗真,我操你宗家十八代祖宗,這麼個妹子就想硬塞給我,當我梅老爺什麼人?本大人又不是拾荒的,你硬塞給我不要緊,可侮辱了我的審美品味卻是不可原諒。」
看到妹子出來,王氏也落下淚來:「妹子這事你別管,帶孩子回屋,嫂子替你做主。」
宗小妹從小就由王氏帶大,在王氏心目中,小妹就好像自己的親女兒一樣。
宗小妹妹哽咽地點了點頭,帶著侄兒們了出去。
等她離開,王氏族又朝丈夫吐了一口唾沫。氣得渾身顫抖地指著丈夫:「宗真你個畜生,真真是喪心病狂了……」
話還沒有說完,讓她意想不到的一幕發生了,宗真卻猛地跪在地上,雙目垂淚:「是我宗真不好,是我混得臭,這才家妹子吃虧。這次,咱們家算是遇到大難了!」
在王氏看來,丈夫雖然畏懼自己,可那是心疼她早年為這個家所吃的苦。可骨子裡,宗真是個爭強好勝,鐵骨錚錚的男子漢。別說流淚了,讓他跪一個女子,還不如死去。
丈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讓王氏心中一慌,也跪了下去,小聲問:「怎麼了,掌櫃的,這究竟是怎麼了?」
宗真抹了一把眼睛:「我宗真也是一條漢子,就算被人砍了腦袋,眼睛也不帶眨一下。可是,這次我卻是將臉面都丟見了,今後還怎麼在世界上做人?」
說著,就將這事的來龍去脈同王氏說了一遍。
丈夫靠著什麼行當養活了一大家人,又置辦下這點家業,王氏心中自然清楚。
實際上滄州依靠長蘆鹽場過活的人沒有十萬也有三五萬。這其中包括鹽商、鹽丁、腳夫、船夫,當然還包括私鹽販子。碰到手了災,朝廷的賦稅又催得緊時,不少良民都會放下鋤頭去走上一趟私鹽,如此可保一年的吃穿。
倒不覺得走私鹽又什麼了不起,至於被官府捉去的,也只能怨自己運氣不好。
回想起來,丈夫如果不趕這個,只怕這四個孩子也保不住了。
對於丈夫在這幾年中積攢下的家業,王氏也挺驕傲的。
不過,同丈夫擔心以後沒臉見同行不一樣,王氏想的卻是一家老小和宗真的安全。
鹽梟們的凶殘她也是有所耳聞的,殺一個人跟殺雞一樣,丈夫搞出這麼大的事情來,若不妥善解決了,常年在外行走,免不了要被人報復。
她心中一凜,頓時色變,也顧不得生氣,歎息道:「你啊,就是好面子,愛跟人吹牛,這下可如何是好?」
宗真紅著眼圈,頹然道:「罷了,妹子給梅巡檢做小一事以後休要再體。大不了我宗真攜著家人出門去躲上十年八載,頗出去這張臉不要了。」
「可是,這家業……」
「都什麼時候了,家業什麼的也顧不上了,對了,家裡還有多少細軟?」
王氏黯然道:「家裡的錢都押在貨上,唯一的那一點浮產都被你換成了金子,又給了阿牛,如今,只餘十兩不到。」
「沒辦法了,以後只怕娘子要隨我吃苦了。」
「只要一家平安,吃苦到是不怕,只可惜了四個孩子。」一想起忙碌了這麼多年,眼見著日子過得紅火,如今卻是一場空,王氏再堅強也經受不住,眼淚落了下來。
宗真突然哈哈一笑:「娘子且放心好了,讀書人有一句話,天生我才必有用。我宗真大好男兒,就算去了哪裡都餓不著你們。」
這一笑笑得豪邁,語氣中卻帶著一絲不甘。
聽到這話,一向堅強的王氏伸出手去握住丈夫的手,大聲號啕起來:「走,一道走,只要有你在身邊,奴家也不怕!」
「大哥,大嫂,我願意嫁!」正在這個時候,屋外傳來聲哭泣。
宗真夫妻二人轉頭看去,卻見著宗小妹跪在門口,一張醜臉上已經濕了一片。
「妹子你這是幹什麼?」宗真吃了一驚,忙一抹眼淚站起身來,走上前去,就要扶起妹子:「你且放心,大哥但凡有一口氣在,也不能將你送給別人做妾。我宗真好歹也是個人物,自家妹子自然要選個好的夫婿。」
卻不想宗小妹力氣好大,一晃身體,卻拉不起來:「哥哥不要再勸我,我自小由哥哥和嫂子養大,日思夜想的要報答哥嫂大恩。如今,家裡遭了這麼大的難,既然哥哥有用得我妹子的地方,我怎麼能不管。若哥哥再拉,妹子就一頭撞死在這裡。」
說到這裡,她淒然一笑:「做女人的嫁誰不是嫁,那梅巡檢好歹也是個官兒,給他做妾我也不虧,總強似給貧苦人家做大房,受一輩子苦。我心意已決,哥哥嫂子不要再勸了。」
聽到妹子這麼說,宗真又是傷感又是難過,再說不出什麼來。
「妹子,妹子,我的好妹子!」王氏一把抱住宗小妹,兩人哭成一團。
這個時候,隔壁那四個熊孩子將腦袋探出來,見父母和姑姑哭得厲害,倒不害怕,反咯咯地笑個不停。
宗真心中歎息一聲,這些年家中日子越發紅火,這四個小兔崽子就沒吃過什麼苦,又如何知道人世間的艱難,如果真棄家而去,從頭開始,他們不知道遭多少罪。
不知道為什麼,一聽到妹子說願意給梅巡檢做妾,一想到這四個孩子,他突然有種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當夜,夫妻二人在床上輾轉反側,都是夜不能寐。
還是宗真忍不住:「夫人,你也睡不著啊!」
王氏歎息道:「事情已經成了這樣,那小妮子的性格我最清楚,畢竟是我一手一腳養大的,外柔內剛,一旦決定了個事情,九頭牛都拉不回來。哎,這個要給人做妾,也不知道以後怎麼樣。按說,梅巡檢一年也有幾百兩入項,都快趕上你了。如果他能夠對妹子好,將來再生下一個兒子,即便梅巡檢討了娘子,看在孩子的份上,應該也會憐惜她幾分。」
宗真悶悶道:「道理是這個道理,不過將來能不能生兒子,得看老天爺的安排。」
「對了,這事還有一些不妥當的地方。」王氏畢竟是個女子,心也細:「先前你叫媒婆去提親被梅巡檢拒絕了,這次又要將妹子送過去做妾,只怕他未必肯答應。雖說納妾一事也不需要舉行什麼儀式,雙方說好了,直接送過去就成。但妹子生得實在太仇,只怕梅巡檢看不上。」
「啊……的確是……」宗真本一廂情願地要同蘇木攀上親戚,可聽老婆這麼一說,才意識到自己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娶妻娶德,納妾只看兩點:漂亮不漂亮、是不是宜男之相。
宗真訥訥幾聲:「這……這事只怕要適得其反。「
他突然有緊張起來。
王氏突然問:「老宗,妾身想問問你,這男人和女人上床,是不是一定要看相貌?」即便王氏再大大咧咧,這話說出口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宗真想了想:「也不是,這吹了燈,都一樣。」
「那就好!」王氏:「能不能想個辦法直接將梅巡檢和小妹直接送進洞房中去,到時候昏天黑地的,只要生米煮成熟飯就行了。」
宗真腦子有些不夠用:「娘子請說。」
王氏:「明日午時,你找上門去,也不說接親一事,先灌他一個大醉,然後叫客棧老闆娘偷偷將小妹送進梅巡檢的屋裡。這男人想來都跟你一樣,一喝醉了,見床上躺著一個女子,色慾攻心,也顧不了那麼多。你不是要求著那梅巡檢辦事嗎?一旦入了洞房,見火候差不多了,你就撞進屋去,拉住梅巡檢就叫屈。那梅巡檢也是個有身份的人物,又不是娶妻,就算見到小沒長得不好,也不好意思翻臉。否則,大不了大家同歸於盡,你就去衙門告他,說他辱了良家女子的清白。」
宗真抽了一口冷氣:「娘子好心計,明日我就找客棧老闆娘商量一下,再許下厚利。君子有成人之美,這是好事,想必那老闆娘要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