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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三百三十一章 分離 文 / 虎臣

    非常人當行非常事,惡人自有惡人磨。

    吳老二這一回家,就鬧了個雞犬不寧。

    吳舉人一日三碗藥自然是逃不掉的,沒事時,還被兒子背上在大街上一陣亂走,說是:老爺子你不是怕風怕光嗎,咱們就多吹吹風多見見日頭。這事跟學喝酒一樣,剛開始辣得受不了,可喝得多了,也就習慣了。

    老舉人自然不依,又是叫又是鬧:「孽障,畜生」地罵個不停。

    吳老二也是臉皮厚,朝圍觀群眾連連拱手,笑道:「我爹心竅糊塗,藥不能停。我這個做兒子的,卻不能眼睜睜看著他躺在家裡不管,每日總得背出來透透氣,看看市面。沒準我爹心情一好,病就痊癒了!」

    旁邊看熱鬧的人同時一聲喝彩:「孝子,孝子啊!」

    又紛紛打聽這人究竟是誰,這年頭物慾橫流,像這樣的赤子真真難找啊!

    老二的名聲是漸漸的好起來,不過,吳小姐卻又哭了好幾場。

    也是安神醫的藥起了作用,老舉人臉上不再長風團,見了光,也不流淚了。

    大約是每天被兒子這麼折騰實在是苦不堪言,這日中午,正在吃飯,老先生突然將筷子狠狠地摔在地上:「明日就走,去揚州」

    然後就紅著眼睛對吳老二說:「倒不是因為你這個小畜生,這些年委屈你姐姐了。將來她若要嫁人,老夫總歸要給她置辦些嫁妝。否則,將來豈不被那軍戶出身的小妾給欺負了!哼哼,人家的家底子可厚實了,錦衣衛嘛,能有幾個好人?」

    說著,就拍著桌子大罵廠衛誤國。

    蘇木經受不住,胡亂吃了兩口菜,躲回屋去了。

    然後哈哈大笑:「太好了,終於將這個老先生給打發走了。不然,再等幾天,老先生病好,我倒是要瘋了。」

    好消息像風一樣在家裡傳開,不片刻,北院又傳來吳小姐歡喜的哭聲。

    蘇木擺了擺頭:這個吳小姐怎麼這麼多眼淚,都成林妹妹了。

    吳舉人要去上任,家中忙成了一團,丫鬟們都在替吳舉人收拾行裝,以便明日就去揚州上任。

    吳老二則得意揚揚地抱著一本書看得起勁,蘇木倒是奇怪:「老二,平日間就沒看你讀過書,今日怎麼知道上進了?」

    吳老二嘿嘿笑著:「姐夫,老二以前不成器,那是破罐子破摔,反正爛命一條。現在卻不同了,咱怎麼說也是個衙內大少爺,怎麼著也得學得風流儒,將架勢端起來。還有啊,我家老爺子就是個怪人,心思糊塗,他去做官,難免有惹麻煩的時候。我吳老二聰明伶俐,現在讀點書,關鍵時刻也能替他出出主意不是?」

    蘇木聽到這話,立即對吳老二刮目相看:「讀什麼書,我看看。」

    接過來一看,霍然是一本《風月鑒》,這書在坊間名氣很是不小。

    老二有些不好意思:「此書甚是深奧,卻也看不懂。」

    蘇木差點被他逗笑了,正要說話,卻看到小蝶一臉陰霾地朝蘇木做眼色。

    吳老二搶過蘇木手中的小說,大搖大擺地走了。

    「小蝶,怎麼了,家裡可出了什麼事?」蘇木心中不安,忙問。

    小蝶神色有些黯然:「老爺,明日吳老爺他們就要走了。」

    「是啊,哪又怎麼了?」

    小蝶:「吳姐姐她……她已經一整天沒說話了。」

    蘇木心中一顫,歎息一聲,「知道了,我回書房看書去了。」

    他自然知道吳小姐的心思,對於他蘇木,吳小姐自然是巴心巴肝。

    但蘇木因為這種那種理由,無法給吳小姐一個承諾。

    眼見著年紀一天天大起來,吳小姐心頭自然著急,用望眼欲穿四字來形容再貼切不過。這次又要去揚州,這一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見著蘇木。

    難道,從此蕭郎是路人了不成?

    吳小姐心中自然是非常難過的,其實,蘇木心中更難過:費了這麼大工夫,好不容易將吳舉人給打發掉了,卻不想以後又要呆在一起,天天被吳大人逼婚,世界上還有比這更倒霉的事嗎?

    在書房裡坐了半天,本打算在溫習溫習功課,可書一打開,卻死活也讀不進去。

    已是黃昏,天朦朧暗了下去。

    蘇木正要起身點燈,就聽到外面有聲音柔柔地道:「蘇公子可在裡面?」

    說話的正是吳小姐,蘇木推開門,就看到一身白衣的吳小姐盈盈一福。

    蘇木一回禮:「吳小姐你來了,可有事?」

    吳小姐聲音很低,表情也非常平靜,但顫抖的聲音卻暴露了她的心緒:「蘇公子,我和弟弟明日就要啟程隨爹爹去揚州赴任。爹爹是個糊塗人,老二也不曉事,但我卻知道,爹爹之所以能得這個官職,公子定然是出了大力的。人面、銀子,都使得海了去。公子對我吳家的高恩厚德,卻是沒辦法報答了。這次去揚州,山高水長,也不知道何日才能相見。我想了想,還是過來同公子說一聲,告個別。」

    說完這話,吳小姐眼眶就濕潤了。

    擺古代落後的交通和落後的通訊,揚州又遠在萬里之外,這一別,宦海沉浮,從某種意義上來就說永別。

    吳小姐一想起自己和蘇木之間的情意,就再顧不得大家閨秀的體面,咬牙過來同蘇木見面。內心中未免不存有一絲幻想,或許……或許子喬就答應父親那事了呢!

    蘇木道:「好,時辰已經不早,你我相聚一場,也算緣分。從京城去揚州,路途遙遠,吳小姐一路保重。」

    「就這樣了嗎……」吳小姐內心中突然一種深重的絕望,嘴唇顫了顫,淚水就滾落下來:「那,我就告辭了,後會有期。」

    起身欲走。

    看到吳小姐的淚水,蘇木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

    他突然間意識到,自己也許就要錯過這個女子了,心中沒道理地一疼,就忍不住說了一聲:「等……等等。」

    吳小姐身子一顫,站住了。

    蘇木深吸了一口氣:「吳小姐,要不你就留下吧!」

    「留下?」吳小姐驚喜地張大嘴:「子喬……」

    一句「子喬」說出口,她立即意識到自己叫得過於親密,頭低了下去,一張俏臉漲得通紅。

    良久,才用牙齒咬著嘴唇,低聲道:「我與子喬無親無故,又有什麼理由留下?總歸要先去揚州,若子喬想見妾身,可著人上門提……提……」

    話還沒說完,她就羞慚難當,用袖子遮了臉跑了出去。

    等到吳小姐離去,蘇木差點忍不住給了自己一記耳光:我剛才在說什麼,讓吳小姐留下,那不就是變相的海誓山盟,變相地答應了吳家的婚約嗎?

    而吳小姐畢竟是大家閨秀,對於禮制也看得極重,自然不肯草率地就嫁了過來。總歸要先去揚州,然後讓蘇木派人上門提親,三媒六聘,將禮數走到,才肯嫁來北京。

    蘇木心中一陣紛亂:這這這,這是失言啊,若叫胡瑩知道,可如何是好。

    與蘇木的愁眉不展不同,家中其他人都第一時間得到這個喜訊,個個都面帶笑容。

    第二日,蘇木去碼頭給吳老先生送行,吳老二趾高氣揚地說:「蘇木,老實說我也捨不得姐姐,將來在揚州發了財,還回北京來買個宅子安家,咱們也好一家團聚!」

    他情緒極高,倒好像是他做了這個推官一樣。

    吳舉人今天看起來特別精神,大約是知道蘇木答應了這門親事,自己女兒的終身大事已經有了著落。老實說,他對蘇木還是很喜歡的。心情一好,身上的舊患也痊癒了。

    微笑地看著蘇木:「蘇木,進士科固然重要,但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我在你這個年紀,早已完婚了。等我到揚州之後,就捎信給你,你這邊也準備一下。不過,國喪期間,民間一年不得婚嫁,但這個親倒可以先定下來,等明年會試結束,兩件喜事一起辦。」

    吳老二更直接,笑道:「蘇木,俗話說,洞房小登科,等你再中個進士。那就是大小登科,來個大滿貫了。」

    家裡的丫鬟小子們聽吳老二說得粗俗,都掩嘴偷笑。

    蘇木這才拍了一下額頭,心中悄悄地鬆了一口氣:卻是忘了,弘治皇帝賓天,這一年之內確實不能結婚,也不用怕被人逼迫。婚姻大事關係到一生,我才二十歲啊,如果在現代社會,搞不好還是個高三學生,就要被人抓去結婚,精神上是有些準備不足。

    吳小姐卻是一句話沒說,只站在船頭,時不時看蘇木一樣,目光中眼波流動,直到船順水飄開,直到蘇木的人影再也看不見,才進了船艙。

    送走了吳家人,家裡一下安靜下來,蘇木倒有些不習慣。

    失落了兩日,蘇木總算提起了精神。

    官當不成了,還有一年時間才能參加科舉,他琢磨著乾脆利用這一年的時間好好溫習一下功課。

    對於會試,蘇木是一點信心也沒有。如果是在以前,有三大閣老調教,苦讀一年,或許還有些把握。如今,這種名師卻是可遇而不可求。

    就這麼自己琢磨,老實說,沒什麼大的提高。

    一想到這裡,蘇木就有些意興闌珊,突然動了念頭,想出門遊學個幾個月。也不需走得太遠,就在京畿和河北附近走走。

    當他將這個念頭同小蝶說時,小碟突然「哦」一聲:「我明白了,老爺要出門散心儘管去就是了,我不反對。」

    「你明白什麼了?」蘇木非常奇怪。

    小蝶道:「看這幾日老爺悶悶不樂,想必是思念吳姐姐,再這麼在家裡呆下去,真要鬧出病來。」

    「你!」蘇木氣得說不出話來:「你懂什麼?我就是覺得突然之間無事可做,一下子閒下來,覺得無聊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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