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三百一十五章 壞消息總是來得太快 文 / 虎臣
在這些天裡,北京城的戒嚴依舊在繼續,滿街都是兵丁跑來跑去,一遇到可疑的行人就會叫住盤查半天。
不過,北京戒嚴乃是大年初一就開始了,到現在已經有一段日子,老百姓也疲了,卻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實際上,那天西苑起火的動靜也實在是有些大,京城的官民們下來之後還很是議論了幾日,紛紛猜測宮裡究竟出了什麼事。
不過,官府很快就避了謠,說是走了水。
可就在這個時候,弘治天子大行的消息突然傳來,更是讓大家驚得目瞪口呆,心中難免不會將那場大火同皇帝駕崩聯繫在一起。
有話多的人難免在酒館茶肆嚼舌頭,被狠狠地抓了一批之後,城中總算是消停了。
轉眼就到了大年十五,眼見著這個年就要過去,國喪期間,公卿大夫府邸自然沒辦法置酒高會。至於小民,鞭炮是沒辦法放了,茶館的說書先生也歇業回家,就算要進窯子嫖女人,也找不著人,只能偷偷地篩兩角酒,切點牛羊肉回家貓著。
整個京城,此刻都籠罩在寂靜之中。
新君登基,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這些日子,聖旨和各部院的書如雪片一樣發出,六百里加急的馬蹄聲在京城裡響個不停。可以想像,朝中的人事必然有一系列巨大的變化。
可說來也怪,作為處於漩渦中心的當事人,蘇木反閒下來了。
他以前是東宮行走,每日都要去西苑報到陪讀。但現在太子已經登基,他這個行走也沒必要存在了。畢竟,朱厚照現在才十五歲,不過是一個孩子,明年才會大婚,等到有太子,鬼知道要等到那一年。
因此,就現在而言他不過是個白身。在繳納了出入宮禁的腰牌之後,蘇木就再沒有踏進過西苑一步。
自從那夜之後,蘇木就回家休息了,日子又過得平靜。整日也就是看看書,跑跑步,或者約上三五同年去酒樓吃吃菜,作作詩,整個地放鬆下來。
胡順那邊蘇木也有去,不過,錦衣衛這次在平定叛亂中立了大功,老胡叔侄正帶著人馬在京城戒嚴,也不怎麼回家。
老胡不在家,胡瑩一個軍戶的女兒,也沒有那麼多講究,整天派人過來約蘇木出去遊玩。
蘇木知道胡瑩這陣子為自己吃了不少苦,心中愧疚,就陪她在北京逛了幾日,什麼長城、香山的都游了一圈。只不過,到處都是戒嚴部隊,不斷有人過來盤查,卻是非常討厭。
胡瑩小姑娘一個,玩了幾日,就煩了,說到處都在下雪,沒意思,還是呆家裡好。
實際上,蘇木也有些怵胡瑩,忙說,是是是,等開春我再陪你到處玩玩。
胡小姐卻不幹了,說你這是煩我呢,是不是心中還牽掛著那個嬌滴滴的吳小姐。那女人有什麼好,不過是會裝而已,裝小女人,裝小鳥依人,誰不會啊!
蘇木有些招架不住,只得低頭不說話,任由胡瑩抱怨。
好在胡順那天被高原捉去,胡瑩母親受到驚嚇,卻病倒了,胡瑩要去侍侯母親,這才讓蘇木脫了身。
……
回想起那一晚自己所做的一切,蘇木內心中還是頗為得意。作為這一重大歷史的親歷者和參與者,將來肯定是會被史書寫上一筆的。穿越一場,能夠讓後人記住自己的名字,無論怎麼看,都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家裡還是那個樣子,天氣實在太冷,據小蝶說,老舉人已經在屋裡貓了半個月,估計不到開春別想見著人。至於吳小姐,還好,同小蝶相處得很好。
在小蝶心目中已經將她當成蘇家未來的女主人了,凡事都會過去商量,待到吳小姐點頭,才會去辦。
蘇木對這種家務事本就沒有興趣,也沒想好該如何與吳小姐相處,索性不管不問。好在吳小姐本是大家閨秀,只要蘇木在家都刻意迴避,倒也免得了大家見了面尷尬。
連天大雪,這個春節出奇的冷,據說遼東那邊受了不小的雪災,有不少流民流竄到京畿來,人市場出奇的繁榮。
得了林老闆的稿費,又得了胡順送的大宅子,如今的蘇木搖身一變,在京城也算是中上人家。見這個機會,一想精打細算的小蝶也動了心,請示了吳小姐之後,一口氣買了六個丫頭,說是往年間,一個好的丫鬟就得四五兩銀子,碰到長得好的,又懂得廚藝的,二三十兩都有可能。現在可好,一兩銀子就能領回來一個遼東大姑娘,不買白不買。
如此,一來,整個蘇家的人口突破了兩位數,頓時熱鬧起來。
年三十那天晚上,蘇木因為有職責在身不能回家過年。今日是大年十五,總算看著人了,家裡早早地買了酒菜。準備好好慶賀一下。
蘇木也覺得這陣子虧欠了小蝶和吳小姐,也不出門應酬,索性睡了個懶覺,到午飯時才起了床。
一看,院子裡到處都是挽著袖子,拿著雞毛撣子和抹布的小丫鬟,而小蝶則帶著一個小姑娘在廚房那裡擇菜。
看到蘇木起身,一個方頭大臉嬰兒肥的丫頭急忙跑過來:「夫人說了,老爺火氣旺,晚上睡覺都不燒炕的,一大早就要喝水。婢子已經給老爺你備下茶水,放在書房裡呢!」
蘇木一呆:「夫人,什麼夫人?」
那蠢笨丫道:「就是正屋的夫人啊,小蝶大姐說了,那就是咱們家的夫人。」
「啊!」蘇木氣得差點笑出聲來,對小蝶吼道:「小蝶看看你買的都是什麼人,都什麼人啊?」
小蝶見勢不好,跑過來就對那小丫鬟劈頭蓋臉地呵斥道:「你亂嚼什麼舌頭,仔細撕了你的嘴皮子。」
那丫頭不服氣:「小蝶姐姐,這可是你說的啊。」
「什麼我說的?」
「姐姐你說,以後見了吳小姐,咱們都拿她當夫人敬著。」
蘇木搖了搖,一拂袖進了書房,小蝶見蘇木臉色難看,忙跟進去侍侯。等到服侍蘇木吃了口茶水,好歹讓蘇老爺將胸中的鬱悶壓了下去。
小蝶正要說些其他話逗蘇木開心,就有又有一個厚嘴唇的丫鬟進來,手裡捧著一個硯台:「老爺,這硯台是吳老爺以前使的。夫人說了,老爺你的硯台太吸水,存不住墨,讓我給你換換。又說,老爺你還有兩月就要參加進士科,以後就別出門了。左右得在家中溫習些功課才好。」
蘇木再也忍耐不住,黑了臉:「什麼夫人,我哪裡有什麼夫人?」
又指著小蝶:「看你買的都是什麼人,不是大臉盤子,就是厚嘴唇,黑臉膛,一個賽一個地難看。」
在未穿越以前,蘇木也曾經夢想過如果自己是古代的一個土財主,怎麼這也得弄他幾十個美女丫鬟回家,到時候鶯鶯燕燕,花紅柳綠,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卻不想,小蝶買的丫頭都醜得沒辦法看,叫蘇木大大地失落。
那丫鬟嚇得臉色都白了,一個趔趄,險些將手中的東西摔到地上。
小蝶接過硯台,續了些水,大力地磨著墨:「這買人首先要看人品,還得選手腳麻利的,這才能操持家務,長相如何卻不要緊,又不是納妾。」
蘇木有些窘:「我連親都沒成,納什麼妾,這事不提了不提了。」
小蝶這才笑起來:「老爺,吳小姐說得對啊,還有兩個月就是科舉,日子緊,還是早些溫習功課為好。」
蘇木:「倒不急。」提前知道考題,又有范在手,自然是穩中的。讀書對他來說已經變成了一種純粹的愛好,高興就讀上幾本,至於科舉八股,倒沒有任何興趣。
他提起筆記蘸了點墨,隨手在紙上寫道:「天之道,損有餘而補其不足;人之道,損不足而補有餘。」
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提筆了,書法這種東西三天不練手生,今日得閒,索性寫上幾筆也好。
小蝶見蘇木一副懶洋洋的架勢,心中著急,正要再勸,就有一個小丫頭來報:「老爺,門口有個姓張的老爺求見,這是帖子。」
「姓張的?」蘇木心中疑惑,據他所知,與自己同年的舉人中可沒有姓張的。
就接過來一看,落款處卻是「張永」二字。
蘇木心中一驚:果然來了,我還說皇帝將我給忘記了呢!老實說,真把我給忘記了才好。如今朝廷裡肯定亂得很,我蘇木如今不過是一個白身,貿然牽扯進去並不是什麼好事。一切,還得等到中了進士,點了翰林再說。
張永今天來肯定是得了皇帝的旨意,卻不知道究竟是什麼?
我現在卻不方便去見。
那麼,究竟是接還是不接呢?
蘇木就說了一聲「請!」然後提起畢在紙上繼續寫著。
過不了片刻,張永就進來了。
他做普通人打扮,一臉喜氣,一見書房就不住打拱:「子喬,有幾日沒見了,心中甚是想念。你這是在做功課呢,果然是大名士啊,真真是手不釋卷,佩服,佩服!」
聽到甚是想念四字蘇木心中怪怪的,也不停筆:「三月份就是會試,我耽擱了這麼些日子,正打算溫習溫習呢!」
「考不成了,三月的會試取消了。」
「什麼!」蘇木終於叫出聲來,手一顫,筆落到紙上,在上面留下一個大大墨點。
這簡直就是一個……操蛋的噩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