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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三百一十章 本殿要過癮,你廢話什麼 文 / 虎臣

    說完話,蘇木就將金箭令牌收回懷裡:「牟指揮,旨意已經宣完,還請起來。」

    牟斌這才站起來,凝重地看著蘇木,不等他出言詢問,就道:「蘇木,牟斌手下可調動的兵力總數大約萬餘,不過倉促之間,也只能召集兩千不到。」

    「兩千是不是有些少?」蘇木略微有些遲疑。

    牟斌知道蘇木不通軍事,也不說破,道:「蘇木你大約還不知道,我錦衣親軍人數雖多,可真正能夠派上用場的也不過千餘。其他要麼是掛了個名吃空額的,要麼就是下頭的千戶百戶招募的破落戶子弟,真到要緊之時未必可用。不過,須也得放心,這兩千多人都是見過大陣仗的,都值得信任。」

    蘇木舒了一口氣:「如此就好,也不知道還須多少時辰才能召集齊人手?」

    「估計還得一個時辰。」牟斌:「事不宜遲,咱們進大堂吧!」

    說著就和蘇木一道急匆匆地出了屋子,朝北鎮撫司的大堂走去。

    胡進學也忙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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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東廠的大堂之中早已經站滿了人,檔頭、掌班、領班、司房四十來人都屏住呼吸,將目光落到大堂正前方的徐燦身上。

    大半夜的被徐公公從熱被窩裡傳來,又弄出如此大的陣勢,眾人心中都是疑惑。

    又看到大堂的客座上坐著淮王和李士實,心中更是驚駭,感覺今天這事怎麼看都透著不尋常。

    徐燦背對著眾人,點了香,對著懸掛在大堂正中的那張岳飛像恭恭敬敬地行完禮,再小心地將香插進香爐後,就轉過身來,輕輕一聲咳嗽:「上喻!」

    所有人都同時併攏腳尖,發出整齊的嘩啦聲。

    這突然的一聲響,驚得淮王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

    李士實忙拉了他一把,淮王這才意識到自己的事態,面皮微紅,好在他臉上纏著紗布,倒不至於尷尬。

    徐燦:「上喻:著即令東緝事廠徐燦率眾入值西苑,欽此!」

    說完這句,他一揚手:「好了,立即帶上兵丁出發吧!」

    這個時候,一個檔頭小心地一拱手:「徐公公,西苑那邊不是有皇上的親軍嗎,又為什麼招我等過去?況且,就算要讓我們東廠入值,又為何要大半夜過去?」

    話還沒有說完,徐燦就是一個眼色過去,人群中立即有一個年輕太監突然抽出刀子,「刷拉!」一聲就將說話那人的腦袋砍了下來。

    血花四下飛濺,紅得耀眼。

    身邊眾人一時不防,都被濺了一頭一臉。

    立即就亂成一團,有人在抽兵器,有人慌忙地朝屋外跑,又有人大聲驚呼:「來人了,有刺客,有刺客!」

    「啊!」淮王什麼時候見過這種血淋淋的場景,大叫一聲,軟軟地從椅子上滑落下去。

    「安靜!」突然間,徐燦用盡全身力氣一聲厲喝:「所有人都站在原地,否則殺無赦!」

    這一聲舌迸春雷,畢竟做了這麼多年廠公,徐燦的威信還在,大堂中立即安靜下來了。

    徐燦:「萬歲爺有聖旨,西苑出了奸佞,讓我東廠入值查奸。」他指了指倒在地上的那具無頭死屍:「此人就是奸佞潛伏在我東廠的內應,等下所有人都要依我號令行事,否則,按叛逆論處!」

    眾人同時跪下:「願遵廠公號令!」

    「出發吧!」徐燦大步朝外面走去。

    大堂之外,雪還在紛紛揚揚地下著,空地上早放了兩具無頂涼轎,上面已經積滿了雪。

    李士實拉了一把淮王:「王爺,走!」

    淮王一身顫得像打擺子一樣,無論如何也站不起來。

    李士實定睛看去,卻見淮王kua間已是濕漉漉一片。

    他心中歎息一聲,用力將淮王扶起,扶到外面另外一頂涼轎上。

    一聲令下,隊伍走得飛快。

    雖說從古到今上陣征戰都有見血祭旗一說,可淮王被嚇得尿褲子這件事還是讓李大人心中有種不祥的預感。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如果不出意外,弘治皇帝會在今夜大行。必須在景陽鍾敲響之前趕到西苑,控制中樞,拿到遺詔。

    若是遲了,後果不堪設想。

    大家都知道事情的要緊,這一路跑得飛快。

    無論地上全是雪,卻走不快。而且,東廠位於皇城東面護城河邊。如果要去西苑,得從東往南,繞大半個皇城才能到西苑。

    西苑比皇城還大,到正門,還得繞整個南海,單邊距離至少有十幾里路。即便走得再快,也需大半個時辰,遇到這種大雪天,鬼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趕到。

    太監們身子弱,走不了片刻,徐燦就聽到身下抬轎子的人發出沉重的呼吸聲。

    再回頭看去,所有人都是步履蹣跚,已經有人熱得實在受不了將尖角帽摘下拿到手中,頭上有騰騰熱氣冒起。

    他心中暗罵:萬歲爺真是頭老狐狸,若他還留在皇宮裡,我等自可由午門殺將進去,也就一壺茶的工夫。看來,萬歲是忌我東廠入骨,否則也不會搬去西苑。看眼前情形,等到了西苑,只怕都早朝了。

    一想到這裡,他心中就是一陣急噪,提起鞭子朝身下的太監抽去,罵道:「快走,快走,再耽擱,仔細抽了你們的懶筋!」

    徐燦一想溫爾,同人說話一向細聲細氣,如今急火攻心,一張英俊的面龐徹底扭曲了,看起來如同那廟裡的小鬼一樣。

    吃了打,東廠的太監們這才快了起來。

    不過,道路實在太長,又難走。

    等到了地頭,也不知道是什麼時辰,長長的隊伍竟然變得稀稀拉拉得,也沒多少人。

    徐燦出來的時候帶了大約四千人馬,到現在卻只剩兩千出頭,估計又不少人都掉了隊伍。東廠的番子畢竟不是真正的軍人,平日間在京城作威作福慣了,什麼時候吃過這種的苦頭。

    終於跑到了西苑大門口,眾人的一口氣都瀉了,齊齊站住,大口地喘息,有的人甚至直接坐在地上再不肯起來。

    李士實口中吐著長長的白氣,叉著腰佝僂著身子走到徐燦身前:「徐公公,大家都累壞了,是不是歇息片刻再進去。」

    徐燦冷笑:「船都到東灘了,還歇?」

    李大人為難地看了看四周:「士氣低落啊!」

    徐燦:「沒士氣,咱家有的是法子。」

    一揮手,就有兩個太監抬了一口大箱子過來,打開了一往隊伍前面一倒。「嘩啦」一聲,白花花的銀子落了一地。

    徐燦從轎子上直起身子大喝:「一人一錠,先到先得,得了錢,隨咱家殺進去,誅國賊,護聖駕!」

    「誅國賊,護聖駕!」看到了錢,所有人都亢奮起來,同時抽出兵器大聲喧嘩!

    然後排了隊,一人揀了一錠銀子,滿血復活朝西苑大門衝去。

    這邊這麼大動靜早就驚動了西苑大門的護衛,就有一個軍官衝出來,張開雙臂攔住為首的徐燦,大叫:「徐公公,你這是要幹什麼?」

    一個東廠的檔頭大聲喝道:「聖上有命,東緝事廠接管西苑防務,讓開,立即帶著你的手下換防!」

    那將軍一呆,然後冷笑一聲:「聖旨,什麼聖旨,聖上可就在這裡面,咱怎麼沒聽說過這事。」

    「大膽,你什麼身份,竟敢同廠公這樣說話?」

    那將軍怒道:「什麼廠公,廠母,沒有萬歲爺的手敕,你們一個人也不許進來!」

    徐燦也不廢話,指了指那個將軍:「斃了他!」

    東廠的太監們一湧而上,手中雪亮的刀子就雨點一樣砍下去,瞬間將那將軍和守門的幾個護衛砍成肉醬。

    見了血,東廠的人就好像是打了激素一樣,嗷嗷叫著,抬了徐燦和淮王就朝裡面衝去。

    西苑實在太大,跑了半天,總算跑到皇帝所在的瀛台。

    等到了地頭,徐燦一看,頓時吃了一驚,感覺到一絲不妙。

    原來,瀛台本是一座小島,正好位於中南海中心,以一條棧橋連接。

    此刻,棧橋上面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人用亂七八糟的傢俱給堵住了,後面站著一群武裝到牙齒的衛兵,總數大約三十。

    這群人手上都提著長長的騎槍,一身重鎧在夜色中閃閃發亮。

    而太子朱厚照站在人群之中,手按寶劍,一臉的興奮:「嘿,原來是徐公公,你怎麼來了?」

    徐燦從轎子上下來,一施禮:「徐燦見過儲君,臣先前接了聖旨,前來接收西苑防務。」

    「住口!」從太子身邊鑽出來一個太監,藉著火把的光線看去,正是張永。

    張永厲聲呵斥道:「萬歲爺就在裡間,可沒有任何旨意出來。徐燦,大半夜的你帶兵闖宮,想幹什麼?」

    他面色森然起來,對著所有東廠番子喝道:「徐燦圖謀造反,你等休要自誤,還不速速將這個叛逆拿下。若如此,還功過相抵。若是一意孤行,以謀反罪論處,夷三族!」

    這一席話說得殺氣騰騰,東廠的人雖然凶狠,可做了一輩子皇家的奴婢,皇權觀念已深入骨髓,頓時就亂了。有人想逃,有人甚至還虎視眈眈地盯著徐燦,琢磨著是不是將徐公公拿下,將功贖罪。

    徐燦心中也有些慌亂,知道再不能耽擱下去,大叫道:「太子若不信,不妨讓開路,奴婢自去見陛下分辨。臣接了旨意,說是這西苑裡出了奸佞,讓徐燦帶兵過來接防,防止奸臣做亂。」

    張永冷笑:「分辨,分辨什麼?將徐燦給我拿下,今日只問首惡,從者無罪!太子,下教令吧,赦免從犯。」

    張永何等精明的人,知道太子手下只有三十來人,雖然戰鬥力甚強,可徐燦那邊卻有兩千多人馬,硬打是打不贏的。為今之計策,只能分化瓦解之。

    聽到張永的話,兩千多雙眼睛同時落到太子身上。

    正在這個時候,未來的正德皇帝突然興奮地大叫一聲,從護衛手頭搶過來一把長槍就投了過來:「東廠做亂,當盡數剿滅,一個不留,殺!」

    「啊!」一聲,一個太監胸口中槍,慘叫一聲落下橋去。

    這突然發生的一幕不但讓東廠相干人等都楞住了,就連東宮衛士也是呆若木雞。

    徐燦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前一刻,一聽說只辦首惡云云,自己的手下可說同他已經離心離德,各自打起了小算盤。徐燦也知道,再等上片刻,這群傢伙就會丟下武器跪地求饒。

    事情已經到了最緊急關頭,無論他如何智計過人,也想不出一謀半策。

    正驚懼間,太子卻來了這麼一出,這不是犯傻嗎?

    太子這麼做,究竟是幹什麼啊?

    但如此大好機會送到手頭,徐燦如何肯放過,立即一聲大喊:「各位聽著,太子已經不會放過咱們了,要想活命,就殺進去,找萬歲爺討個公道!」

    「對,殺進去!」

    「我們要見聖!」

    「萬歲爺,奴才們冤枉啊!」

    這下,東廠人馬都紅了眼,潮水一樣湧過去,就朝那堆傢俱上爬去。

    「啊,擋住,擋住!」張永大驚,連連大喝。

    早有十幾個侍衛提著大槍排成一排衝上去,不住前刺,將那些太監刺落。

    張永拉住太子大叫:「太子爺,眼見著就要判定叛亂了,何故如此,何必如此啊!」這一聲叫,又是悲憤,又是懊惱。

    未來的正德皇帝卻哈哈大笑:「叛亂就這麼被你平息了有什麼意思,總歸要大打一場才有趣!本殿習武這麼多年,還沒有在生死戰場上走過一回,今日自然要開開殺戒。」

    說完,又搶了一把槍,就要殺上前去。

    「這,這,這……」張永氣得差點將胸中那一口逆血吐出來,太子爺就為了能和人真刀實槍地打上一場,竟然置江山設計於不顧,置大夥兒於危險之中,這不是犯二還是什麼?

    忙一把抱住朱厚照:「太子,不能這麼做啊,不能這麼做的啊!危險,還是回瀛台去吧!」

    太子大怒,一用力甩開張永,然後一腳將他踢倒在地:「本殿要過癮,你廢話什麼?放心好了,這一戰,我已經用兵棋推演過,必勝。莫要再亂我軍心,否則軍法不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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