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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二百一十八章 戰棋 文 / 虎臣

    蘇木定睛看去,頓時吃了一驚。

    只見自己前幾日畫的那張山西地圖正好放在一張小桌子上,大約是為了采光,桌子竟然挪到吳舉人的窗戶下面。

    朱壽和劉太監各據一方,正玩著戰棋推演。

    再看兩人面前都放在著一疊稿子,腳下甚至還有一把算盤用於演算。

    看兩人又是計算,又是甩色子的姿勢,卻是將整個戰棋子遊戲的規則都摸熟了。

    戰棋遊戲的規則對古人來說非常負責,除了需要大量計算之外,還有觀念上的差別。按照蘇木想來,這姓朱的小子要想玩熟,怎麼也得花上十天半月。

    看他走得有模有樣,蘇木覺得自己倒是小看他們主僕二人了。

    但就這麼被他們給纏住,蘇木還是有些惱火。

    走上前去,喝道:「你們怎麼又來了,快將桌子騰出來,我還要寫稿子呢!」好不容易找到了點碼字的感覺,正要趁手熱多寫幾章。

    正說著話,低頭一看棋局,蘇木「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對於戰棋遊戲蘇木以前在電腦上玩過,也有些心得,基本的對局形勢還是能夠看懂的。

    朱壽和劉大伴擺的正是宋金太原之戰,他執紅扮演進攻方,手握一千女真騎兵。

    而劉伴則執藍扮演防守方北宋西軍。

    朱壽的騎兵仗著機動力出眾,攻擊力強,不斷穿插、分割、試探,使足了手段。偏偏那劉太監坐擁好幾萬兵丁,卻不出城野戰,龜縮在十幾座城中死活不出來。

    白表情了半天,結果敵人毫無反應,搞得朱壽非常鬱悶,連聲叫道:「你的步兵戰鬥力低劣,守城沒任何問題啊。可兵法有云:不守無援之城。你們這裡死守,等城中糧草耗盡,這仗也不用打了。而我騎兵部隊責可以在城外四下補給,只需兩月,餓也餓死你。」

    蘇木聽得連點頭,這個朱壽的水準不錯,已經達到了軍事發燒友的程度。

    聽朱壽罵,劉伴諂媚地笑道:「少爺,奴婢雖然沒讀過多少書,可這一仗在歷史上是怎麼打的卻也曉得。當年完顏銀可術也就是使出你這一招,將兵力撒出去。宋軍見敵薄弱,聚集重兵,妄想斷其一指。卻不想,騎兵機動力高,撒出去收得回,反形成局部優勢,將宋軍打得灰頭土臉。就這樣簡單一招反反覆覆使,積小勝為大勝,竟將西軍從頭吃到尾,殺了個乾淨。既然如此,奴婢乾脆就躲城裡不上這個當。」

    「你這閹奴,也讀書?」朱壽苦笑:「可你躲在城裡算怎麼回事,如果不反擊,不一樣要敗?」

    劉太監卻一臉正色道:「奴婢本就是個蠢貨,就算出城也贏不了少爺,那為什麼還要出來自找不痛快,反正奴婢就躲城裡。」

    「你……耍賴!」朱壽被劉瑾的無賴氣得面皮發紅:「你這麼幹,這遊戲玩起來還有什麼意思,出城,與我決戰!」

    「是是是。」劉瑾這才不情願地將手頭的部隊調出城來與未來的正德皇帝決戰。、

    不得不說,明朝君主中軍事能力排名第三的朱厚照在這上面確實有天分,雖然年紀還小,可戰鬥風格卻極為犀利。

    又走了幾十步,就吃掉劉太監一千步兵,擊潰了一支萬餘人的集團。

    蘇木倒是看得有了幾分趣味,就抬了張椅子坐到一邊。

    朱厚照:「子喬,劉伴這閹奴實在太笨,北宋西軍集團實在龐大,卻不是他控制得住的。你也來試試。劉伴不是喜歡死守護嗎,太原王廩的熙河軍就交給他好了,反正也是個陪場子的。你來控制環慶軍!」

    蘇木:「好,陪你玩玩!」

    他就拿起色子,拋出一個四。也就是說,他這個回合可以控制的兵力總數是四個單位。宋軍以一百人為一都,頭領叫都頭。歷史上最有名的都頭是打虎的武松武都頭。

    朱厚照拋出的是個六,六百騎兵飛快地從戰場各個方向趕來。

    因為兩軍相隔還遠,沒有接觸,所以不用再拋色子。

    否則,各人每個回合可連續拋三次色子:行軍、開火、傷亡各一次。

    又各自行軍兩日,部隊終於接觸在一起,戰況開始激烈起來,計算起來也非常複雜。

    參加者控制的步兵單位傷亡由擲骰決定,每回合受普通火力時傷亡比率計算公式為」20%乘以(1+擲骰數)=b「、每回合步兵受壓制火力時傷亡比率計算公式為」40%乘以(1+擲骰數)=d「。得出的數字為陣亡人數。小數點之後四捨五入,不夠五的算受傷,高於等於五的算陣亡。

    至於重裝甲步兵和騎兵的攻擊力防禦力不同,也設計出不同的公式。

    比如重甲步兵的傷亡公式是"受彈部位的裝甲厚度/(100+擲骰數)=a",當a小於等於1時為擊穿。大於1時為無法擊穿甲面。裝甲厚度按照真實數據,單位為mm。正面擊穿後即告失去戰鬥力。

    這已經涉及到基本的四則運算了。

    兩人一邊玩,一邊飛快地打著算盤,又在紙上記錄,玩了個不亦樂乎。

    步兵在冷兵器戰爭時期確實悲催,連帶著吃午飯的時間在內,蘇木和朱厚照、劉太監玩了大約四個小時,戰果是慘烈的。劉太監就不說了,反正是個擺設,蘇木是部隊不斷積聚,又不斷在未來的正德皇帝高度機動靈活的戰術下被擊潰。

    很快,整個環慶軍就被打得灰飛煙滅,三萬多兵馬做了亡魂。

    「咦,原來這才是真正的戰爭啊!」這個時候,屋中傳來吳舉人驚訝的聲音:「剛開始老夫本以為不過是一個普通的遊戲耍子,和真實戰場沒有任何關係。可仔細一想,蘇木你設計的這個戲法將軍隊機動、士氣、攻擊力、傷亡率還有地形因素都考慮進去,並用數字表現出來。這,不就是真正的戰場廝殺嗎?朱公子也很有名將的風采啊,以區區千餘人,竟在十餘日間吃掉了三萬多人馬,哎……」

    朱厚照哈哈大笑,學著蘇木以前的樣子,叫道:「看前方黑洞洞,定是那賊巢穴,待俺殺上前去,殺他個乾乾淨淨!」

    這一聲偷師於蘇木的京劇腔調,顯得囂張之極。

    看見地圖上已經潰不成軍的北宋西軍,未來的軍事天才,未來的正德皇帝慷慨激揚,顧盼自雄,大有不可一世的架勢。

    蘇木也是懊惱,說到底自己骨子裡也不過是一個人,這種沙場征戰的東西,卻完全沒有天分。遇到這匪號大將軍的黃毛小子,死得還真是難看。

    看眼前局勢,敵人全是騎兵,自己的步兵移動速度慢,集結困難,已是無力翻盤了。

    劉大伴則不住鼓掌:「少爺果然了得,真真是摧枯拉朽啊,奴婢佩服,佩服!」

    卻不想朱厚照這一聲得意的大笑卻激怒了屋裡的吳舉人。

    一聲怒喝傳來:「蠻夷,視我中華無人邪?」

    這話已經有點上綱上線了,蘇木這才回過神來,姓朱小子指揮的紅軍正是當年的金國女真騎兵。

    本不過是一場遊戲,落到吳舉人眼裡,卻成了中華和外族人的戰爭,至於嗎?

    朱厚照也是一楞,忍不住回頭朝窗戶看了看:「這麼複雜的計算,這麼混亂的形勢,子喬這個遊戲可謂是高度還原了真實的戰場,你這老先生也看得懂?」

    裡面還在罵:「又有何難,數術本是我儒門弟子的本業。蠻夷猖狂,今日不殺爾,誓不為人。秦鳳軍由我來指揮。」

    然後,屋子裡一聲清脆的色子聲響:「是一個九,西南角縱三橫十二,縱四橫七,縱六橫九……九都人馬各自向前行軍。」

    「老先生果然看懂了,不過,你指揮的秦鳳軍遠在河內,等開赴在太原戰場尚有千里。還沒等到地頭,早就被我吃光了。」朱厚照笑著說:「所以,你這個指揮在兵法上說不通。」

    話還沒說完,屋裡就響起了吳舉人慷慨激揚的聲音:「即便前方有千難萬險,即便九死一生。然,我大宋朝養士百年,仗節死義氣就在今朝!」

    他倒是入戲了。

    蘇木和朱厚照對視了一眼,都在心裡說了一句:神經病!

    不得不承認,吳舉人玩這個遊戲比蘇木好強些,主要是運氣好,每次扔色子都能扔出大點。

    每回合出動的兵力多,攻擊力強,戰損也比蘇木小。

    不過,北宋缺少騎兵部隊的後果是嚴重的,在軍棋推演上,無論他運氣如何地好到逆天,還是被朱厚照吃光抹盡。

    到最後,老先生惱了。悲涼地大叫一聲:「有心殺賊,無力回天,奈何,奈何!」就將一口杯子從窗戶你扔了出來。

    看看天色不早,太子得意的告辭而去。

    第二日,那姓朱的小子卻沒有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家裡有事,蘇木倒是難得地得了個安靜。

    一切如常,早晨跑步。

    吃過午飯,又寫了兩千字的稿子,看看時間已經不早,就同小蝶說了一聲,出了門。

    剛出大門走不了兩步,就看到街邊的一輛馬車上探出一顆腦袋,正是郭鼠兒:「蘇相公,這裡,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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