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65章 天皇之死 文 / 玄一
寒日王朝的都城清源城，城牆高十丈，厚三丈，由青石壘砌起來，十分堅固。青石切割的整整齊齊，青石截斷面的白色，是裝點城牆的主色調，遠遠看去，襯托整個清源城肅穆莊嚴。更有內城拔地而起，足有十七、八丈高，琉璃瓦片閃耀光輝，雄偉中透著一絲華麗。
這座城市坐落在福世山下的三潭湖邊緣，三面環水，地下深達十數丈的地基，全部是由玄武岩組成，水火無法侵蝕，就算福世山這座火山爆發，只要百姓們能進入清源城內城，便可躲過災難。
這城池，堪稱一大奇跡！就連玄宗院的院長周志奇遊歷至此，也為這座神奇皇都讚歎不已。
而清源城之中，中央內城，六層樓高的天皇居所，最上面的一層中，宮澤正佑，寒日王朝的天皇，原本四十多歲的年紀，如今卻滿頭白髮，面色蠟黃，好像老了一、二十歲。
幾個月的時間，這位天皇的相貌變化連連，本來英氣勃發的中年人，如今好似半條腿都被拽進黃土裡。
天皇站在房間的門前，大門打開，目光所及，門外甬道之外，清源城的落日美景盡收眼底。
天皇宮澤正佑的聲音發顫，「寒日王朝，上古的日不落王朝，如今也要像這夕陽一般……」
宮澤正佑的身後，兩名玄將巔峰的死士，紅蝶、黑蟒，一男一女面無表情，但是心中卻在滴血，若不是實力不濟，又怎會龜縮在天皇身邊，為寒日王朝的最高統治者排憂順氣。
「秦沖，他實在太強大了，人魔前輩也被他斬殺，四肢門被奪，餘下的六萬先祖皆被擄走！我的罪……」宮澤正佑悲聲感歎。
不錯，那餘下的六萬黑衣傀儡已經全被秦沖搶走了，四肢門本就是控制黑衣傀儡的不二法器，更是織田一族祖先身體所化，是真正的伽羅涅槃天化身，而控制黑衣傀儡，根本就是手到擒來的事情。
而且，秦衝將所有黑衣傀儡寄宿在乾坤圖中，雖然只是一小片山谷，但是容納六萬黑衣傀儡是綽綽有餘的，雖然沒有生氣給養他們，但是秦沖也不打算費心思，因為清源城的後面，福世山擁有雄厚地火，秦沖大可以將那些黑衣傀儡丟入地火中淬煉，讓他們自行吸收地氣，形成天然火靈體。不過這些打算，寒日王朝是不會知曉的。
夕陽艷紅，天際中一片虛幻變色，一道虛空大門打開，走出一人一驢，秦沖一身風塵僕僕，小毛驢一瞬卻是愈發精神。不過，從秦沖那雙精光閃閃的眼睛中可以看出，他的實力更進一步。
秦沖目光所及，清源城一片死寂，百姓、士兵全無，萬人空巷，唯有清源城外堆積如山的餓殍，散發著腐臭氣息，與以白色為主色調，彰顯宏大聖潔的清源城格格不入。
秦沖僅是微微皺眉，便飛身向清源城內城趕去，這是他唯一沒有破壞的大城，特意留到最後。
天皇宮澤正佑看著緩緩飛來的身影，只能歎了口氣，心中十分不甘，握緊的雙拳又慢慢放鬆開來，負手而立，一股帝王之氣散發出來，「紅蝶、黑蟒，去辦你們的事吧，如果東條臻臨前輩能掙脫封印，或許寒日王朝還能有一線生機，百姓們也不會淪為亡國奴。」
一黑一紅兩道身影遁出房間。
宮澤正佑則正坐在一張榻榻米上，旁邊擺著精緻茶具，一個精沙製作的小型鍋灶中，紅藍火焰渺渺，一個鐵壺冒著熱氣，宮澤正佑端起一個巨大的茶碗，將貢品茶葉倒入其中，慢慢研磨。
秦衝進得房間，氣息平靜，看向臨危不懼的宮澤正佑，不禁將他與夏華王朝的夏永和比較起來。
「混沌王，何不坐下來促膝詳談。」宮澤正佑一臉笑容，顯得風輕雲淡，這一時刻，他更像一個中年長輩，諄諄善誘。
「想不到天皇竟然是位普通人，我以為到了清源城還要打一場，城中的百姓呢？」秦沖走上前來，盤膝坐在宮澤正佑的面前。
「混沌王，你武功蓋世，寒日王朝不能比擬。誰能想到，一名玄宗級高手就出現在我國邊境？況且，能打敗千年前就已成名的織田人魔前輩，混沌王，你的確有實力。我收回之前對你的不敬。」宮澤正佑說著，將茶葉倒入茶壺之中。
「成王敗寇，適者生存。」秦沖望著宮澤正佑平靜的表情，心中卻有隱隱的不安。
「秦沖，你成為混沌王時日尚短，又是平民出身，你懂得如何經營一個國家麼？我只怕把寒日王朝交到你的手中，我寒日王朝的百姓便沒有好日子過了。」宮澤正佑手裡墊了塊白巾，將茶壺揭開，又挽袖拿起一根竹舀，撥開茶葉沫子，挑了半碗茶水，在榻榻米上推給秦沖，「請品茶。」
「都說寒日王朝的茶道獨具一格，今天有幸能喝到天皇煮的茶。」秦沖點了點頭，雙手端起茶碗，讓雙手感受茶溫，用嗅覺感受茶香。茶碗溫度極高，猛烈中飄來一股清香，卻是這極品茶葉剛中化柔，縱使茶碗如何燙手，也使得飲茶之人不捨得放下。
輕輕飲了一口，又苦又澀，這還是茶麼？連自己在村子裡喝的涼茶都比不上，這到底什麼味兒？
不論口中的茶多難喝，秦沖也不能在宮澤正佑的面前失了面子，輕輕的放下茶碗，不敢輕易品評，故作沉默。
而天皇宮澤正佑也為自己舀了半碗，左手托底，右手扶著碗邊，一口口的喝著，極為享受。
兩人沉默了半刻。
秦衝突然感覺到一股甘甜從舌頭兩邊湧動出來，口舌生津，回味無窮，望著只喝了一口，而漸漸涼卻的半碗茶，竟然內含門道，秦沖忍不住想再嘗一口。
宮澤正佑呵呵笑了兩聲，又為秦沖舀了半碗茶色更深，茶香更濃的熱茶。
秦沖的臉微紅了一下，好似面對的不是自己的敵人，而是一個值得自己尊敬的長輩，雙手接過茶碗，學著宮澤正佑的樣子，一口一口的喝著。
茶味更苦更澀，但是回甘之味更甜更香，藉著回甘之味喝上一口苦茶，苦甜交雜，竟然如此美味，配上極燙的溫度，茶味被發揮到極致。
「秦沖，你真的只有十八歲麼？」宮澤正佑放下茶碗，「年紀輕輕，實力這麼高，『天才』二字也不能形容你了。不過你太年輕，閱歷太淺，進步太快。我知道你的眼光放得很遠，但是細節呢？上古大賢、將帥、帝王，哪個不是大中有細，你有沒有能力將寒日王朝的子民安頓好，要知道民為天，君為地。希望你不要走的太快，讓百姓們跟不上你的步伐。」
「宮澤正佑，再有一年我就十九歲了。」秦沖眼中精光一閃，淡淡說道，「我想讓這天地之間破而後立，至於以後誰來統治這個洛蘭大陸，我絲毫不關心。你我都是滾滾歷史中的一粒塵埃，我想請教你，我是該選擇在歷史當中綻放永恆光芒，還是應該在歷史中有所作為，推進人族步伐向前邁進後，再在歷史中慢慢沉澱？換了你，你怎麼選擇？」
「在歷史中綻放永恆光芒？」宮澤正佑一愣。
「甚至超脫歷史，我這粒塵埃會聚集無窮力量，慢慢衍生，萬物生靈只能仰望，你我的距離，我與百姓的距離，這距離越遠，洛蘭大陸的進步就會越快！我正年輕，一切都要快！快！快！」
秦衝將手中的茶碗放到一邊，「我明白這茶中的意思，苦甜參半，的確是及其美味的，可是你看。」
秦沖週身凜冽，一股寒冰之氣從身體裡散發出來，將那紅藍之火正旺盛的爐灶冰封，茶壺、茶具、茶水均被凍裂粉碎，「你還認為，一個英明的帝王能保護自己的子民麼？在強者面前，萬事萬物都如螻蟻一般。」
宮澤正佑神色昏暗，拔出懷中的短刀，猛地紮在自己的肚子上，用力一劃，整個人的彎下腰去。
秦沖帶著小毛驢一瞬離開這裡，而宮澤正佑的身體則漸漸冰冷。這位天皇用自己的生命捍衛了自己的皇道，他也明白，哪怕是整個寒日王朝死了千萬人，只要還有一絲血脈尚存，寒日王朝的歷史也會存在百年、千年，自己，以及一代代寒日王朝的君主也會在人們的心中留下一絲痕跡。
道不同不相為謀，秦沖已經離開，自己注定一死。宮澤正佑的生機漸漸流逝，死前的最後一刻，宮澤正佑想到，如果自己能夠重生，真希望成為一名像秦沖那樣的強者，自由自在，隨心所欲，不為朝綱、萬民、以及種種外物所束縛。
秦沖騎著一瞬，卻一時不知是不是應該立刻回到寧古城。
與秦沖的平靜面容不同，秦沖的內心掀起驚濤駭浪。與宮澤正佑的一次對話，竟然讓自己的信心再次動搖。
秦沖是窮困出身，一家人以父親賣餅，母親洗衣為生，日子何其艱苦。平頭老百姓生活艱難，官吏不清明，處處壓迫。而今自己的身份轉變，成為了壓迫他人的上位者，自己手底下的性命何止千萬，誰沒有父母子女，誰不想生活安定。
半碗茶，簡短的對話，讓秦沖壓制在心頭深處的心魔蠢蠢欲動。這一次，乾坤圖並沒有幫忙遏制，反倒是將這股心魔的力量節節提升，秦沖意識到，恐怕用不了多長時間，自己的功法就要出現在走火入魔的邊緣。
正如宮澤正佑所說，秦沖太年輕了。秦沖心中所有的打算都是隨意為之，幾乎沒有確切計劃，時時變動，隨意更改。心中十分所想，只有十之三、四是牢固的，實在是秦衝將來發展的一大阻礙。
秦沖知道不妙，連忙催促一瞬落到清源城中的民宅之中，盤膝打坐，洗練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