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二百三十二章 質問 文 / 玄一
對於秦沖極近刻薄的諷刺,背對著他的方沁什麼也沒有說,而是向前邁開了腳步。
方沁會做出這種反應,並不出乎秦沖的預料,對於一個一心求死的人來說,想讓她放下輕生的念頭,又怎麼會那麼簡單?
在方沁邁出腳步的同時,秦沖繼續冷笑道,「方沁,你口口聲聲說你懂得知恩圖報的道理,在我看來,你不但就不懂,就你現在的所作所為,根本就是忘恩負義,恩將仇報!」
方沁腳步一滯,如今的她可以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但是卻不能不在乎自己生命中最後時刻的尊嚴,背對著秦沖反問道,「秦沖,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秦沖冷笑道,「什麼意思?難道你真的不懂麼!在我看來,你不但是個恩將仇報的廢物,甚至根本就是不忠不孝不仁不義,我這次過來救你,簡直就是個最大的錯誤!」
方沁本來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在她心裡也認為這樣的做法,就是自己對於童馨童瑤兩姐妹最好的贖罪,於情於義都無可厚非,縱然談不上崇高偉大,起碼也是無愧於心。然而在秦沖的嘴裡,卻變成了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廢物,這讓她實在無法接受。無論如何,她也要捍衛自己生命中最後的尊嚴。
方沁終於轉過身,和秦沖四目相對,一雙冷眸中也出現了憤怒的味道,「秦沖,你不要太過分!我怎麼就恩將仇報,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了?」
然而面對著方沁的憤怒,秦沖依舊報以冷笑,「方沁,你口口聲聲說著要報答我的救命之恩,且不說對於你的這份承諾,我是不是在乎,但是只要你就這麼死了,還談什麼報恩?什麼下輩子,什麼做牛做馬,你不覺得太虛無縹緲了麼?」
看著無言以對的方沁,秦沖又指了指雙目幾乎要噴出火來的獨角獸「逐風」,冷冷道,「如果不是你的這只獨角獸找到了我,那我也根本就不可能過來救你,你自己說,逐風是否對你有恩?如果你就這麼孤身深入魔語山脈,作為將你視為最親密夥伴的這只獨角獸,它又怎麼可能不追隨著你的腳步?僅僅是在這裡,一隻山木魔便足以將你虐殺,更何況是魔語山脈深處那些層出不窮的怪物?你這一去,又能對這些魔族怪物產生多少威脅?除了讓這只救你一命,對你情深義重的獨角獸陪葬,還有什麼意義?對於這只獨角獸來說,你不是忘恩負義,恩將仇報又是什麼?」
秦沖的語速越來越快,一連串的反問,字字如刀,深深刺進方沁的心裡。
方沁自以為了無牽掛的心,隨著秦沖的反問猛然一痛,在她的雙眸之中,出現了一絲慌亂,反駁道,「我,我,不是這樣的,我從來沒想過讓逐風隨我一起死去,它是我最親密的夥伴,我怎麼可能捨得讓它去死?」
秦沖冷笑道,「不捨得?這話虧你能夠說的出口!你難道不是已經在這麼做了麼!」
「不,不,不是這樣的!我根本就不想這麼做,我根本就從來沒這樣想過!」
秦沖就好像聽到了最好笑的笑話,冷笑道,「哈哈哈!是啊,你是沒想過,因為你的腦子連巨嘴魔都不如!你說讓逐風離開你,你問問它,它會到底會不會這麼做?」
隨著秦沖的咄咄逼問,方沁下意識的將目光轉向獨角獸「逐風」,在它那雙清澈眸子之中所展現出來的堅定,毫無疑問的詮釋了它絕對不會獨自離開的這個答案。
方沁的心,就好像被一隻大錘狠狠擊中,無比的疼痛,瞬間在心中蔓延,然而秦沖的還遠遠沒有說完,質問還在繼續。
「你作為一名玄者,作為一名人類,你想沒想過,如果就這樣孤身進入魔語山脈找死,白白浪費掉你的生命,根本就是毫無意義,完全是白癡一般的做法!你明明還有著無限可能的未來,明明可以通過不斷修煉提高自己,為什麼不等到提高了實力之後,在未來斬殺更多的魔族怪物?」
看著滿面怒容的秦沖,之前方沁眼中的憤怒完全被淒楚所取代,喃喃道,「可是童馨童瑤她們是因我而死,我還有什麼臉面苟活於世,怎麼對得起她們的在天之靈!」
對於方沁的這個答案,秦沖不禁嗤之以鼻,抬手指了指童馨和童瑤二人的屍體,怒道,「你覺得就這麼死了很偉大,很崇高麼?只要你就這麼死了就對得起那兩位前輩了?你給我清醒一點,殺死她們的不是你方沁,而是那只山木魔!你想沒想過,作為一名玄者,已經死去的她們,心中最期待的事情是什麼?如果她們在天有靈,難道你真的認為只要你死了,她們就能欣慰了麼?」
「作為玄者,她們是為了自己的信念和榮耀去戰鬥,她們的死,雖然讓人遺憾,但卻是值得的,是壯烈的。而你呢?如果你就這麼放棄了自己的生命,那麼對於提供給你最好修煉環境的玄宗,甚至是對於所有人類來說,是為不忠;對於在某處思念你的,在他們老了以後需要你去照顧的父母親人來說,是為不孝;對於情願與你共赴黃泉的這只獨角獸來說,是為不仁;對於童馨童瑤這兩名已故的玄宗前輩,是為不義!我說你是個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廢物,難道還委屈你了麼!」
自從方沁進入了玄宗院,直到她加入玄宗,一直都是眾人眼中的天之驕女,不論是容貌,還是實力,在同輩之中都是出類拔萃,何曾被人這樣喝斥過,然而面對著秦沖一連串的質問,此時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呆呆的站在那裡,沒有了往日的冷冽強勢,就像一個最無助最可憐的小女孩。
然而秦沖並沒有任何憐香惜玉的意思,冷笑道,「方沁,我告訴你,你的這種一心求死的行為,只不過是最沒出息,最懦弱的表現,是為了你那狹隘的尊嚴所作出的逃避!什麼光屬性核心弟子之中的翹楚,你根本就是狗屁不如!我,看不起你!童馨童瑤兩位前輩若是在天有靈,她們也一樣會看不起你,如果你現在仍然一心求死,自己去死還要搭上你這只獨角獸的性命,那我絕對不攔著你,反正你這樣的廢物,活著根本就是多餘!」
秦沖說罷,轉過身,朝著地上童馨和童瑤的屍體走去,和對待之前綠裙女子和蔣子謙屍體一樣,點燃一堆火焰,對其進行火化。
在熊熊的火焰中,童馨和童瑤的屍體最終化作一堆骨灰,被秦沖小心翼翼的裝進石盒之中,然後將其收入了儲物腰帶。
做完這一切,心情沉重的秦沖這才對早已經目瞪口呆的「一瞬」說道,「我們走!」
直到秦沖大步走出三丈距離,小毛驢「一瞬」才從驚愕中回過神來,猶豫的看了看一臉呆滯的方沁和獨角獸「逐風」,一咬牙還是跟上了秦沖的腳步。
幾步跑到秦沖身邊,小毛驢「一瞬」焦急的神識傳音道,「老大,等等,難道你真的不管他們了麼?」
「能說的,能做的,我全都說完做完了,至於能不能想通,就是她方沁的事情了,如果她還是一心求死,那我也沒有辦法。」
「一瞬」一邊走在秦沖身邊,一邊扭頭向逐風的方向看去,焦急道,「可是,可是老大,逐風還在那裡啊!」
秦沖歎了口氣,反問道,「如果我一定要去一個必死無疑的地方,你會怎麼辦?」
「一瞬」默然,毫無疑問,只要它知道了這樣的事情,那麼它必定會陪伴在秦沖的左右,不離不棄,同生共死,而它也知道,換成「逐風」,也會做出和它一樣的選擇。
正如秦沖所言,道理已經給方沁講述清楚,剩下的,就只能看方沁能不能想通這些事情,就算他們還待在那裡,也是無濟於事。
儘管「一瞬」也明白秦沖說的沒錯,但它還是覺得難以接受就這麼把方沁和「逐風」扔在那裡,不由神識傳音道,「老大,那,你總要給她一個考慮的時間啊!咱們就這麼走了,萬一方沁想通了,咱們卻走遠了,她又遇到了什麼危險可怎麼辦?」
秦沖解釋道,「你說的沒錯,所以我剛剛收起了童馨童瑤兩位前輩的骨灰,現在也沒有在你的背上,而且還釋放著感知。」
「一瞬」一愣,隨即恍然,秦沖之所以沒有騎上它的脊背,而是釋放著籠罩範圍極廣的感知一步步向前走著,顯然正是給了方沁思考的時間,給她最後的機會。
看著秦沖和小毛驢「一瞬」的背影,獨角獸「逐風」終於明白了秦沖的良苦用心,他所有刻薄的質問,正是為了解開自己主人的心結,為了讓她放棄尋死的念頭。想到這裡,獨角獸「逐風」不禁為自己剛剛對秦沖所產生的誤會而感到一陣後悔。
然而儘管「逐風」很想立刻和秦沖說一聲「對不起」,也還想和「一瞬」在一起,但是它卻不能離開,因為它的主人還在那裡,不論如何,它也會和方沁在一起,同生共死,不離不棄。
秦沖和小毛驢「一瞬」漸行漸遠,而就在他們的身影即將淡出「逐風」視線的時候,方沁也終於做出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