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九十六章 九長老 文 / 玄一
「啊……！」
看著眼前這懾人的一幕，丁思思忍不住發出一聲尖叫，「噗通」一聲跌坐在地。
丁思思的驚叫聲，在這座可容納數千人的正清殿裡四處迴盪，充分顯示著她內心中的驚悸與恐懼。
伴隨丁思思驚聲尖叫的，是一陣足以讓人從後腦勺一直麻到尾巴根的咀嚼撕咬聲，「卡吧卡吧」的骨骼斷碎聲，以及一陣陣不似人聲的痛苦呻吟。
如此情景，別說丁思思一個甚至沒見過死人的女子，就連幾經殺戮的秦沖都覺得胸口有些發堵，胃裡一陣翻騰，隱隱想要作嘔。
空氣之中，瀰漫著濃重的血腥味兒，入眼這所正清殿的正中央，長寬五十丈的空地上，一隻人不像人，獸不像獸的怪物，正在將長長手臂中的一截人類斷腿塞進它名副其實的血盆大口之中。
大口咀嚼，血肉橫飛。
這隻怪物長著人類的四肢，只是比例要比正常人要長上足足一半有餘，身無寸縷，裸露出它滿是膿瘡的紅色皮膚，在其菊花上方，長著一條和他身體一般長短，成人小臂粗細的尾巴，尖尖的腦袋上沒有毛髮，眼睛，耳朵和鼻子，只有一張幾乎佔據了它整個腦袋的，佈滿尖利獠牙的巨嘴。
「卡嚓卡嚓。」隨著怪物巨大的上下頜開合，一截人腿已經完全進入了它的肚子。
殷紅的鮮血，混合著這隻怪物的唾液不斷滴落，而這尊怪物看上去似乎還遠遠沒有吃飽，伸出足有成人胳膊長的，泛著血腥和惡臭的三岔舌頭，發出一陣讓人***的陰沉聲響。
「咯呵呵呵呵……」
在這隻怪獸不遠處，一名看上去二十左右，少了一截右腿的金髮少年已經痛暈過去，正被人從地上抬起，送出去接受治療。
在這間正清殿的最前方。一名身著金色長袍，看上去三四十歲的中年人端坐在一張寬大舒適的椅子上，面對這血腥的一幕，神色從容，竟是眼睛連眨也不曾眨上一下。
只是在展雲飛和祁連戰帶著秦沖等人進入這正清殿的時候微微側目。
展雲飛和祁連戰進入正清殿之後，雙手平放，交叉橫於胸前，對著最前方端坐在椅子之上金袍神色恭敬，彎腰低頭，深深施禮。
「參見九長老。」
這名身著金袍，端坐上位，看上去三四十歲的中年人微微頷首，算是回過二人的禮數，淡淡的「恩」了一聲。
「夏華王朝玄宗院今年共有十人達到畢業資格，並選擇加入玄宗，悉數在此。」向這位「九長老」進行匯報的依舊是展雲飛。
「十人麼……今年的人數還真不少，就是不知道在進行了這第一關之後，還能剩下幾人……」
身著一身金色長袍的「九長老」聲音蒼涼，就是日暮西山的老人在無限感慨，透出一種似乎難以言表的唏噓感覺。
這一切進行到現在，已經再明顯不過了，展雲飛口中的「第一個考驗」，說的正是在正清殿中央耀武揚威，「咯咯」怪叫的這尊怪物。
「九長老」目光看也不看秦沖等人，似乎自言自語的說道，「這怪物很噁心是吧，其實在我第一次見到它的時候，比剛才發出尖叫的那個小姑娘也強不了多少。一轉眼，已經這麼多年過去了……」
「九長老」似乎在回憶著什麼，頓了半晌，才繼續說道，「但是這就是你們的第一個考驗，看見這隻怪物周圍的那一圈黑線了麼？只要進入了那一圈黑線的範圍，這隻怪物就會發起攻擊，但是只要在這一圈黑線範圍之外，哪怕和它只有一尺距離，也斷然不會有任何危險。」
秦沖在剛剛進入正清殿的時候注意力全都被這隻怪物吸引過去，聽了「九長老」一番話，定睛一看，在這正清殿中央長寬五十丈的地方，果然有一圈幾乎細不可見的黑線環繞，想必是擁有制約這隻怪物的效果，使它不能越雷池一步。
「這種怪物，你們一定從來沒見過吧，想要成為玄宗弟子，你們現在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走進這一圈黑線的範圍，將其打敗。」
「我不管你們之前在夏華王朝的玄宗院裡如何優秀，在玄源鏡上留下了怎樣的數值，又或者修煉了何種強大的玄功，掌握了多麼強大的玄技，但是如果不能將其打敗，也一樣無法成為被玄宗認可的弟子。」
「相信剛才那個孩子的下場你們也都看見了，在接受治療之後，他的命可以保住，但是他斷掉的那條腿，卻是已經進入了這隻怪物的肚子，再也長不出來了。或者說我即使有能力，有辦法讓他的腿再長出來，為了一個連這隻怪物都打不贏的廢物，我也不會伸出援手。」
「或許你們會覺得我很殘忍，見死不救，對於你們這些乳臭未乾的小鬼我也懶得解釋，如果害怕，現在就放棄吧，回到你們的夏華王朝王朝，過你們安安靜靜，平淡卻快活的小日子去，這沒什麼可丟人的，人活著，並不一定只有強大起來才有意義。」
「九長老」除了開始的時候側目看了秦沖等人一眼，就不再抬頭，不疾不徐的自顧自的說著。
「九長老」的聲音蒼涼而低沉，雖然聽起來聲音不大，和秦沖等人的距離又是極遠，但他說出的每一個字全都清清楚楚的傳了出來，聲音彷彿來自四面八方，又好像就響在眾人的耳邊。
而且「九長老」的話，似乎帶著一種極度蠱惑的力量，讓人悲從心來，覺得彷彿置身萬丈深淵邊緣，只要加入玄宗，就會向前踏出那最後一步，摔個粉身碎骨，萬劫不復。再加上那只不知名怪物的「咯咯」怪笑聲，更加多了一副陰森恐怖的味道。
「現在，你們還有誰想要進行這個考驗？上前與這隻怪物一戰？」
「九長老」聲音依舊低沉無比，只是緩緩將視線轉向了位於正清殿門口的秦沖等人。
半晌，無人答話。
就連一向凡事都要爭個第一的羅傑，在此刻也是面色凝重，心中有些猶豫。
至於其他人，此時的心情也都受到了之前那血腥一幕和「九長老」的影響，陷入一片悲涼之中。
當他們來到這間正清殿的時候，剛一進門就看見了中央的怪物伸出長長的手臂，將一名青年的半截右腿塞進口中，至於這隻怪物有什麼能力，戰鬥的方式可以說是一無所知，第一個上場面對這隻怪物，顯然不是什麼明智之舉。
而且第一戰的勝敗，可謂是至關重要，如果勝了，無疑是開了個好頭，能給其他人增加一些信心，但若是敗了……
「九長老」在心中歎了一口氣，這玄宗院出來的十名所謂優秀弟子，也不外如是……
就在此時，一名青年從人群之中走出，淡淡說道，「我來。」
雖然從這名青年口中說出的只是簡簡單單兩個字，卻讓面面相覷的眾人心中一震，同時將視線向這名青年身上移了過去。
這兩個字沒有什麼驚天的豪情，動地的氣勢，就好像不是要去面對一隻隨時都要擇人而噬的怪物，而是出門買個菜一般簡單。
二人就這麼兩個字，卻好像一道撕裂烏雲的陽光，讓心中已是一片陰霾，躊躇不已的眾人驟然意識到自己長時間來對於成為一名強者的嚮往，和他們各自心中的夢想。
越眾而出，準備第一個向場中怪物發起挑戰的，正是秦沖。
秦沖的出場，讓羅傑的心中非常不是滋味，看著這個並不高大，甚至有些單薄的背影，羅傑自問道，「我這是怎麼了？我不是凡事都要爭個第一麼？可是在我心中猶豫的時刻，為什麼他卻敢於迎戰？」
丁思思心中則沒來由的升起擔心和高興兩種截然不同的情緒，這兩種情緒瞬間膨脹，甚至讓她暫時忘記了場中怪物帶給她心中的恐懼，以及「九長老」陰沉話語中帶給她心中的陰霾也不復存在。
這是一種很複雜，很奇妙的感覺。
雖然和秦沖接觸的時間滿打滿算也不過是在擂台上的一戰，以及同行的這一路時間，但是秦沖的身影卻在她心裡已經揮之不去。
在無人敢於應戰的這個時刻，秦沖能夠第一個站出來，讓她的芳心沒來由的覺得一陣自豪，而在見到了場中怪物的殘暴之後，更是為秦沖一陣擔心。
「你，不怕死麼？」「九長老」低沉說道。
秦沖淡然一笑，從容說道，「怕，而且很怕。」
「哦？既然如此，你為什麼敢於第一個走上前來？」
「九長老」的聲音雖然是低沉陰鬱，但是多出了一份若有若無的好奇之意。
「因為這是我來到玄宗之後的第一件事情，我只不過是想為我在玄宗的生活開個好頭，如是而已。」
其實秦沖的心裡還有更進一層的想法，只不過沒有說出來。
既然眼前這隻怪物是他們的考驗，秦沖相信這隻怪物的實力絕對不會強到他們不能抗衡的地步。
考驗之所以稱之為考驗，自然要按照參加考驗之人的能力來作為設置標準。
如果這隻怪物強悍到他們不可抗衡的地步，那麼這就不是考驗，而是屠殺。
玄宗作為玄宗院的直屬，斷然不會做出這麼無聊的事情，把在玄宗院辛苦修煉，順利畢業的優秀學員送到這裡來送死？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出意外的話，達到從玄宗院畢業的標準，應該就擁有了足以和眼前這隻怪物抗衡的能力。
綜上種種，秦沖相信，自己絕對有將這隻怪物打敗，殺死的實力。
所以，大殿中央那隻怪物的凶殘表現並沒有讓他膽怯，「九長老」陰鬱的語言也沒有讓他萌生退意。
「好，上前去吧。」
「九長老」的聲音沒有絲毫變化，眼神之中也已經沒有波瀾起伏，每年像秦沖這樣的人都有很多，但是能夠在對抗怪物時候戰而勝之的卻並不是全部。
玄宗需要的弟子，光有勇氣和膽量還遠遠不夠，比之更重要的，是實力。
「九長老」想要看到的是結果，在這場戰鬥結束之前，他甚至沒有那個心情去知道這個青年的名字。
秦沖也不廢話，步履穩健的朝著大殿中央的怪物走了過去。
一向少言寡語的祁連戰看著秦沖的身影，眼中露出一抹欣賞，光是秦沖這份膽色，就已經不失為一名大好男兒，希望在經過這場戰鬥之後，他還能完好無缺的活下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