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1章 我要上訴 文 / 失辭舊夢
簽完刑拘通知書一個月後,心巖毫無懸念的又收到了來自檢察院的逮捕通知,不過此時心巖已經不在意這些了,一切都已經是時間問題,熬一天就少一天。
近期還發生了一件事,那就是寧哥的判決書下來了。一審判決,四個人全都是死刑,未免有點慘了,一個都沒能活下來。寧哥看完判決後並沒有說話,照舊坐在窗前望著外面。心巖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麼,任何安慰的話在這個時候都是廢話,畢竟是要上斷頭台了,難道還能對人家說「想開點,不就是一死嗎」?
看著寧哥心巖也挺難受的,來號子快兩個月了,除了橫肉和寧哥,心巖也沒有別的什麼朋友。橫肉已經死了,寧哥也快了,難道自己又要變成孤家寡人了?心巖不想過沒有朋友的日子,尤其是在這種環境下,朋友可以說是心巖最大的精神支柱。
到了吃晚飯的時間,心巖支開了寧哥的水娃子,自己給寧哥打好飯端了過去。
「寧哥,吃飯了。」心巖把飯放在寧哥旁邊,輕聲招呼他。
「你先吃吧,我不餓。」寧哥把目光從窗外收了回來,一看是心巖,強努著笑了一下,可這笑容在心巖看來是那麼的淒慘。
「還是吃點吧,不吃飯怎麼能行呢?身體都虛了。」心巖勸著寧哥吃飯。
「呵呵,虛就虛吧,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要那麼好的身體幹嘛。」寧哥已經絕望了。
聽到這話,心巖的心裡一下子變得酸溜溜的,想說點什麼卻又不知該說什麼。眼前的這個人,曾經做出過轟動全國的事來,在心巖眼裡他是那麼的強。可是此刻,他卻像是一個垂暮的老人,對生命已經不抱任何希望,心灰意冷的等待著自己生命被終結的一刻。他的人生只走了短短的二十二年,還有很多事在等著他做,可是卻已經沒有機會了。
心巖的沉默讓寧哥更加傷感:「心巖,你覺得人生有意思嗎?」
這樣的問題讓心巖很難回答,沉默了一下含糊的說道:「有時有,有時沒有。」
「以前我一直覺得人活著沒有什麼意思,每天過的都是一樣的日子,都麻木了。現在覺得活著有意思了,卻沒有機會再活下去了。老天真是捉弄人,想要的時候不給你,等你要不了的時候才給你。」寧哥彷彿自嘲似的說。
「寧哥你現在後悔嗎?」心巖沒有接寧哥的話,而是換了個問題。
「後悔?後悔有什麼用?現在已經變成這樣了,再去後悔只能是折磨
:看書*網競技一千條人命來換我一條命我也不願意,換了又能怎麼樣呢,我的命也沒了。」寧哥把心巖當成了傾訴的對象,把埋在自己心靈深處的東西全都翻了出來。
「是啊,人的確都是自私的,當時我捅完那個警察的時候,我以為他已經死了,我想要活下去,所以我才會跑。我被抓到的時候,我以為自己死定了,肯定是要給他償命了。不怕你笑話,我被帶上警車的時候還問警察是不是要送我去刑場槍斃我。不過那個時候我坦然了,既然事情已經成定局了,那就去面對吧,即使心裡再不願意也沒用,因為有些事情我是沒有辦法去改變的的。可以說那個時候我的心已經死了。但是當我知道我死不了的時候,我的心又活了,我又開始充滿了希望,盼著自己能出去,能重新自由,原來那些認命了的想法早就跑的無影無蹤了。在誘惑面前我還是太弱了。」心巖感歎道。
「誘惑,對啊,這個世界誘惑太多了,如果不是因為誘惑,我也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雨山是個損友,是他把我一步步拉進了深淵,可我不怪他,我是心甘情願被他拉進來的。落得現在這個下場,誰也怪不了,要怪也只能怪自己。我心裡最難受的是尹玲,是我害了她,她是個好姑娘,走上這條路完全是為了我。我愛她,可我現在什麼都給不了她。如果可能的話,我希望她能活下來,哪怕是去坐牢,也比送了命強。」寧哥對尹玲的確是情深意重。
「那就沒有一點希望了?」心巖不知道自己怎麼就問出這句話了。
「還能有什麼希望啊,判決都已經下來了,這麼多條人命,再來一回也夠了。」寧哥搖了搖頭,覺得根本不會有什麼希望。
「不管有沒有總要試試呀,我覺得你還是上訴吧,萬一要是成了呢?能保住一個是一個,盡人事聽天命。」看守所這兩個月心巖沒有白呆,連聽帶看的也學到了不少法律常識,在看守所關押期間被稱為犯罪嫌疑人,一旦法院的判決下來了就變成了罪犯。一般對於一審判決不服的罪犯可提出上訴,尤其是像寧哥這樣的死刑犯,提出上訴也是有可能被改判的。
心巖的話讓寧哥有點動心了,橫豎都是死,幹嘛不拼一把呢?他點點頭:「就當是玩了,我上訴。」
寧哥的決定讓心巖很高興,他彷彿已經看到了寧哥保住了性命。「問題解決了,那就吃飯吧。」心巖拿起饅頭遞給寧哥。
「好,要死也不當餓死鬼,吃飯。」寧哥接過饅頭,咬了一大口。
寧哥的上訴被送到省高法重新審理,結果下來還需要一段時間,在這段時間裡,寧哥的性格也改變了許多,變得愛說愛笑了,在號子裡經常能聽到他的笑聲,心巖覺得這樣很好,即便上訴不成功,走也要快快樂樂的走,瀟灑的走。
隔壁號子二嘎子也是被判的死刑,不過他的上訴被駁回了,維持原判。執行的那天整個看守所全部戒嚴,天不亮院子裡就站滿了全副武裝的武警,法警戴著白色的袖章和手套,進號子裡向二嘎子宣讀了死刑執行通知書,然後讓他簽字畫押,等他簽完字後,武警上去把他的雙手擰到背後戴上手銬,然後拿著繩子給五花大綁起來,胸前掛著一個大牌子,寫著「死刑犯」和他的姓名。
二嘎子當時就已經癱了,大小便全部失禁,哭著喊著不想死,早就沒了往日的飛揚跋扈,最後連路都走不了。最後還是被武警從院子裡拖出去的。人的表面與內心是截然不同的,死亡對於很多人來說永遠是個無法接受的現實。執行死刑的過程心巖沒有看到,不過這種人這種人死了也活該,這是心巖最直接的想法。
看守所每當有一個死刑犯被槍斃,當天的伙食就會改善,能夠吃到肉,雖說少得可憐,但畢竟也是葷腥。據一些被關押的時間久的老人們說是這改善是用死刑犯的屍體換來的,一具屍體換一頭豬,也不知是真是假。不過心巖寧肯餓著也是從來不吃的,第一是覺得噁心,如果真是換來的那和吃人肉有什麼區別?第二也是為了身體著想,號子裡的人頓頓吃著水煮菜,肚子裡沒有一點油星,突然間一吃肉,腸胃根本禁不住。所以每次改善完以後,號子裡的人都是排著隊拉肚子,為了嘴巴過口癮,罪也不少受。
這裡的每個人都是卑微且渺小的,很多時候他們活得沒有自尊,他們永遠是低人一等的。為了生存必須要學會放棄許多東西,人性中最醜陋的一面在這裡展現無遺。當要為自己所犯的罪行而接受懲罰的時候,大多數人選擇的都是逃避,但又不得不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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