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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九章 月夜聊齋 東京有義女 文 / 鹿鳴山谷

    已是陰曆冬月初五,剛傍晚時,半痕新月,斜掛在西天角上。

    恰似仙女的蛾眉,還沒來得及修飾。

    一行三人,在一個山坳的拐角處,一邊吃著東西,一邊聽清風道長講那關於「乾坤擋」的故事。

    清風道長說道:「那已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說那玉皇大帝派龍王敖廣治理東海,派妙莊王治理東京。

    那時的東海,只有現在的一半大,靠西的大洋都是東京轄地。

    不知過了幾世幾劫,東海龍王敖廣的龍子龍孫、蝦兵蟹將,已多得不計其數,偌大的東海都顯得十分擁擠。

    敖廣早想擴展地盤,無奈北有北海,南有南海,都有玉皇大帝的界碑,界碑上還蓋著玉璽印,分毫挪動不得。

    唯有東海與東京的壤界,因海陸分明,玉帝沒有立碑。

    那東海龍王偶掀風浪,東京就會有干百畝土地塌陷,頃刻間變成滄海,那妙莊王也不理論。

    只是敖廣怕妙莊王去向玉帝告發,所以,也不敢多騷擾東京地界。

    忽有一日,龍王巡察西界,在鎮西將軍七須龍王處痛飲靈芝仙酒。

    兩人杯來盞去,說東道西,不知不覺中,就湊出一個併吞東京的計策來。

    此後,東海龍王一反常態,與妙莊王忽然親近起來,不時派人送些奇珍異寶、瓊漿玉液到東京。

    還將自己的第六個女兒,送給妙莊王做妃子。

    妙莊王因迷戀龍女的姿色,漸漸地不理朝政。

    多少年以後,東京轄內道德淪喪,盜賊橫行,怨聲載道。

    東海龍王得知東京衰敗的消息,好不歡喜。

    暗中上奏天庭,懇請玉帝下旨塌掉東京,澄清玉宇。

    玉帝當即准奏,正要派大臣去東京行事,這時,被上八洞神仙呂洞賓擋住了。

    呂洞賓奏道:「玉帝將東京全部陷為東海,豈不冤屈了個中善者?」

    那敖廣卻插言道:「目前東京轄內,哪有什麼善者好人?」

    呂洞賓朗聲說道:「想龍王終年居住水晶宮,從未涉足陸地,不知憑什麼斷定東京沒有好人?」

    敖廣一時語塞。

    呂洞賓又對玉帝道:「容老朽即刻下凡,去東京看看有無善者。」

    玉帝准奏,欽點呂洞賓為檢察大臣,三年後,來天庭覆命。

    那呂洞賓變個老者模樣,悄悄來到東土,先走進了岳陽城裡。

    找了一處姓辛的酒肆,每日只管喝酒吃菜,大醉以後也不給錢,揚長而去。

    那酒肆主人敬他一個老者,也從不跟他要錢。

    過了一些日子,他心裡極佩服岳陽城內人的純樸真誠。

    忽有一日,他又到了那間酒肆,對那店主人說道:「多負酒債,未能一償。」

    命那酒肆主人拿一個橘子皮來,在上面畫了一個仙鶴,然後,貼到酒肆的牆上。

    對那店主人說道:「今後只要有客人來了,你可以拍兩下手掌,呼喚牆上那仙鶴下來跳舞。

    這樣,你就會越來越富裕了,這權當是我還你的酒債了。」

    說完,也不喝酒,逕自去了。

    等到新的客人來了後,半信半疑中,酒肆主人悄聲拍了兩下手掌,喚那仙鶴下牆來。

    那仙鶴竟然應聲下地,因為那鶴是畫在桔子皮上的,所以,滿身黃色。

    這黃鶴在酒肆中翩翩起舞,變化多端。

    待跳完,又回那牆上去。

    眾人都很驚奇,紛紛都來酒肆喝酒觀看。

    一時酒肆裡,座無虛席。不到一年,酒肆大富。

    有一日,呂洞賓又來酒肆,對店主人問道:

    「來喝酒的人可是很多?」

    店主人照實回答:「我已經很富足了。」

    於是,呂洞賓拿出笛子吹了三曲,牆上那仙鶴飛了下來。

    站在呂洞賓的面前,呂洞賓跨上黃鶴,竟乘鶴而去。

    店主人神異其事,拿出了掙的錢,就在呂洞賓乘鶴升天的地方,築了那有名的黃鶴樓。

    對此,呂洞賓很滿意岳陽人的樸實和真誠。

    後來,有人在黃鶴樓上題詩記下了這件事情:

    「昔人已乘黃鶴去,此地空留黃鶴樓。

    *看書網:靈異呂洞賓仰天長歎:「人心貪得無厭,以致於此矣!」

    於是,伸手取出井中原來投進去的米,回頭而去。

    等那老太婆歸來,呂洞賓早已走遠。

    一看那井中:只有井水了,哪還有酒?

    對於岳陽後人的人心不古,貪得無厭,呂洞賓很是失望。

    再到了後來,為了進一步考察民情,呂洞賓還是變個老者模樣。

    乾脆直接在東海邊的東京城裡,找了一僻靜之處,變化出幾間茅屋。

    屋裡放幾口大油缸,門口掛了塊招牌,上寫「勿過秤油店」,賣起油來。

    門上貼了幅對聯,上聯為:「銅錢不過三」。

    下聯為:「香油可超萬」。

    橫批為「心安理得」。

    凡是來買香油的人,呂洞賓一概收三個銅錢。

    至於油舀多少,悉聽買主自便。

    這般油店誰見過?

    東京人把這當作奇聞,一傳十,十傳百,都到「勿過秤油店」來買油。

    有的抱只大瓶,有的捧只瓦甕,有的提只茶罐,有的甚至挑來兩個水桶。

    呂洞賓只管收三個銅錢,其他一概不問。

    原來,它的油缸是通長江的,只要長江水不幹,油缸也不會見淺。

    有一天,呂洞賓正要打烊,卻見一位少女提著一瓶油進店來。

    呂洞賓納悶的問:「小姑娘,你不拿空瓶來舀油,倒拿一滿瓶油來做啥?」

    少女答道:「老伯伯,剛才我用三個銅錢換了一滿瓶油,心裡好高興呵!

    可是,拿回家中娘說我太貪心了!

    唔,她在瓶肚上做了個記號,要我把記號以上的油倒還給你。」

    呂洞賓說道:

    「你娘在瓶肚上做了記號,你就在路上隨便把油倒掉一點算了,何必再到這兒來呢?」

    「娘說我太貪心,我自己想想也臉紅,你一個老人家賣油,要虧本的呀!」

    少女說著,嘟嘟嘟倒出大半瓶油。

    呂洞賓心頭一陣發熱,想著:

    自己開油店將近三年,不久就要向玉帝覆命了,這樣好心腸的人還是第一遭遇見。

    他問了少女姓名,知道她叫葛虹,父親捕魚死在海上,家中只有母女倆相依為命。

    於是,他從牆上摘下一個葫蘆瓢,又拿了一件衣服交給葛虹說:

    「小姑娘,這個葫蘆瓢給你,你將它放在門前,用這件衣服蓋起來,別人就看不到葫蘆瓢了。

    以後,你每天去城門口看石獅子,倘若石獅子頭上出血了,災禍就要來了,你就去找葫蘆瓢,它會告訴你怎麼辦的。」

    葛虹返家,把賣油老人的話對娘說了。

    葛母將信將疑,但第二天東方剛發亮,她還是叫女兒到城門口去看石獅子。

    再說敖廣回東海以後,立即派七須龍到東京監視呂洞賓。

    七須龍想扮個手藝人,但三百六十行,行行不稱心。

    一天,他看到幾個壯漢在殺豬,覺得這個行當正合自己的脾性,從此,就在東京作起屠夫來。

    一天清早,七須龍見一少女急匆匆來到城門口,仔細看看石獅子的頭,轉身又往回走,他心裡頓生疑竇。

    第二天,七須龍又見少女如昨日一般來去,越發感到奇怪。

    於是,他天天跟蹤葛虹,到第七個早晨,再也忍不住了,就悄悄走到葛虹面前,和顏悅色的問道:

    「小姑娘,我看你天天到城門口來看石獅子,不知為啥?」

    葛虹生性純樸、善良,從不知懷疑別人,見人動問,就實話相告:

    「賣油老伯伯告訴我,石獅子頭上出血了,災禍就要來臨了。」

    那呂洞賓為啥要葛虹每天去看石獅子有否出血呢?

    原來這對獅子是玉帝派來的鎮城之物。

    有這對石獅子在,即使東海龍王興風作浪,東京城也不會塌掉。

    玉帝若准旨要塌東京,必先召回這對獅子,而要讓這對石獅子離開城門,必得讓獅子聞到血腥味。

    此是天機,就是東海龍王和妙莊王也不知此中奧秘。

    因為呂洞賓修練功夫精深,才能得此玄機。

    那七須龍聽了葛虹的話,暗暗高興。

    自己來東京多日,一直猜不透呂洞賓的心思,今日正好捉弄他一番。

    當天下半夜,七須龍殺了一頭豬,盛了一碗熱騰騰的豬血潑在兩隻石獅子的頭上。

    那時天濛濛亮,葛虹又來到城門口,一看石獅子滿頭都是血,還冒著熱氣,頓時驚恐萬狀。

    再一看,那對石獅子竟然活動起來,呼嘯一聲直衝長空而去。

    葛虹慌忙往回走,但聽背後轟隆,城門早已倒塌。

    葛虹惦記著母親,急急忙忙往家裡跑。

    誰知她一路跑,背後的地也一路塌,待她跑到家中,周圍已是波濤洶湧了。

    葛虹見到母親,正不知所措,猛想起賣油老人給它的葫蘆瓢。

    說也奇怪,她一揭開上面蓋的衣服,那葫蘆瓢就漸漸變大,成了一隻小船。

    自己急忙拿了一些日常用品,連那葫蘆瓢上蓋著的衣服,與娘一起上得小船中去。

    母女倆在船裡,顛簸在汪洋大海之中,那小船漂呀漂呀,不知漂了多少時光。

    忽聽得一棵千年古樟樹上有人喊「救命」。

    葛虹用手作槳,向大樟樹劃去。

    只見樹枝上坐著賣油老人,渾身濕透,凍得發抖。

    葛虹連忙喊道:「老伯伯,快到我船上來!」

    賣油老人說:「這條小船太小,哪裡還容得下我呀?」

    葛虹道:「老伯伯,你放心到船上來,我自有辦法。」

    說著,她把小船划到樟樹下,拿起老伯伯送給她蓋葫蘆瓢的衣服,他要給挨凍的老伯伯披上。

    雙手攀住樹枝,把老人接到船上坐好,然後用腳一蹬,小船蕩了開來。

    自己卻落在水裡,左手攀著船舷,右手劃著水。

    原來,呂洞賓是有意試試葛虹的為人。

    見她如此見義勇為,心裡暗暗喜歡,當下施展法術,將葛虹救到船上。

    此時,潮水越漲越高,小船竟一直駛到高山頂上。

    三人上岸後,呂洞賓對葛虹說:

    「快把家用雜物放到地上,越多越好!」

    葛虹按照吩咐,在地上支起鍋灶,放了瓶、罐、碗、碟。又鋪開蓆子,欲讓老人和母親歇一會。

    這時,突然,想起那蓋葫蘆瓢的衣服,剛才一陣匆忙,竟然沒來得及給老伯伯披上。

    可是,此刻,那衣服哪去了?找來找去也沒找到。

    仔細一想:原來剛才光顧得扶那老伯伯上船,衣服放到了那大樟樹的樹枝上了。

    現在到處汪洋一片,還到哪裡去找?

    待回頭一看,那老人也已蹤影全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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