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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三章 往事如夢 清風心有望 文 / 鹿鳴山谷

    看姑娘已經開始安排了,他也是一個性情中的人,乾脆就不走了。

    心想:這姑娘也已長大,平時說是把他當作先生,其實,在姑娘的心目中,早就把他當作了自己的大哥。

    有時有些不太開心的事情,姑娘不好向爹娘開口,總是對他講講。

    他也總是像對待小妹妹一樣,親切而又耐心地給姑娘講清每一件事情。

    每當這時,姑娘總是對他表示出十分的佩服和尊重。

    他自己有時有些彆扭的事情,也對姑娘說說。

    雖說姑娘講不出很多的道理,可是,那種溫柔的同情,已足可以抹平心中任何傷痕。

    想到這裡,他摘下頭上的斗笠,脫下身上穿的蓑衣,走進屋子。

    來到桌子前,打開小布包,拿出那瓶酒,還拿出了一個燒雞。

    姑娘早拿來了酒杯,打開酒瓶,為他斟了滿滿一杯酒。

    正在這時,管家也把下酒的菜端了上來,姑娘給自己斟了一杯茶,就陪著他喝了起來。

    窗外夜色中,雨還在下著。

    窗內油燈前,姑娘陪著自己的先生喝酒。

    秉燭夜談,他把自己心中的種種不快,都毫不保留的向姑娘傾訴。

    姑娘瞪著一雙美麗的大眼睛,望著他,認真的聽著,不時地還用溫存的話語安慰和鼓勵著他。

    在這靜寂的夏夜裡,雨聲中,使他找到了一種在家裡的感覺,他已經好久好久沒有回家了。

    這酒喝得也痛快,還不到半夜的時候,一瓶酒就被他全喝光了。

    起初,還能支撐著說話,到了後來,他基本上就是一半在雲裡,一半在霧裡。

    再到後來,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等到他稍微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聽到外面第一聲雞叫了。

    他睜開眼睛一看,不禁大吃一驚:

    自己的衣服全被脫了下去,藉著窗外微弱的光線,只見在自己的旁邊,那姑娘竟然褻衣不整地睡在那裡。

    一看那褻衣,竟然還有被撕破的地方。

    他心裡一驚,一骨碌從炕上爬了起來,隨即跳到地上。

    似乎覺得有些不妥,又到炕上抓了一條被單披到身上。

    這才踉踉蹌蹌地走到外屋,心有餘悸地、坐到昨晚喝酒時坐得椅子上發呆。

    聽到聲響,姑娘也醒了過來。

    朦朧中發現先生已經走到了外屋,心中也是一驚:不是先生有什麼事情吧?

    隨手拿了一條被單披在肩上,也走到了外屋。

    看姑娘走來,他瞪著驚訝的眼睛輕聲問道:「姑娘,我身上這衣服?」

    看著他窘迫的樣子,姑娘抿嘴一笑,說道:

    「先生,是姑娘失禮了。

    沒經先生的允許,擅將先生酒後弄髒的衣服脫下來,洗了。」

    「這怎麼能行呀?你還是一個小姑娘。」他更加窘迫地說。

    「這怎麼就不行?先生酒後把衣服吐髒了,學生就不能幫助先生洗一洗嗎?」

    小姑娘毫不示弱的爭辯道。

    「那……,我酒後還做了什麼?」他又試探的問道。

    「先生,你那時已經酩酊大醉了,你除了能說話,到了後來,你連話都說不出來了,你還能做什麼呢?」

    姑娘好像有些遺憾地說道。

    「不對吧?我好像看見你的衣服被撕碎了。」他又試探的問道。

    聽到這裡,姑娘的臉上開始泛出紅暈。

    支吾地說道:「先生,你怎麼能……看姑娘的褻衣哪?

    那是我自己……不小心扯破的。」

    說完,姑娘竟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

    看到姑娘這樣,他的心中不免更產生了懷疑。

    又輕聲說道:「姑娘,你不能欺騙先生,你好好的告訴先生:我醉了以後,到底做了什麼?」

    「先生,不要再問了,你真的什麼也沒做。

    只是我給你擦洗身上的髒物時,你只是一時的失控,把我當成了你的夫人,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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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不,我去拿來爹爹的衣服,你先穿上?」

    「不用了,穿到身上不一會兒就會幹的。

    姑娘,你要保重!代我向你的爹和娘問好!」

    說完這些,他的心裡不知怎麼了,也覺得酸酸的。

    「哥哥,我的好哥哥,以後你就真的狠心……不來看我了嗎?」

    姑娘這時再也忍不住了,一下子撲到了他的懷裡,抱著他哭了起來。

    「妹子,我的好妹子,哥一輩子都要記住:你對哥的這片情意。

    哥也喜歡你呀!為了你,哥今後再也不會來見你了,你要保重!」

    說著,打開他帶來的布包,從中拿出自己平時從不離身的一塊端硯,雙手遞給姑娘。

    然後,說道:「留下做個紀念吧,好好學習寫字。

    將來若是找到一個如意郎君,我不能來,就讓端硯表示我的一點心意吧!」

    說完這一切,見窗外晨色中:小雨還在沙沙的下著。

    他匆忙穿上自己的衣服,帶上斗笠,披上蓑衣,拿起小包就要推門出去。

    這時,姑娘不顧一切地從後面抱住他,低聲的哽咽著。

    他回轉身來,抱著姑娘的臉蛋兒,像一個兄長那樣:

    在姑娘的額頭上輕輕地親了一下,一轉身,義無反顧地走到了雨幕之中。

    屋裡只剩下一個姑娘,淚眼婆娑的、癡癡地看著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遠方的雨幕中。

    回到府裡,他萬念俱焚:官場失意也就罷了,可是如今,老朋友也不能見面了。

    都是喝酒惹得禍,今後也不能再喝酒了。

    那麼,令自己開心的事還有什麼?

    如今只有一條路:那就是了斷紅塵俗事,找元海大師,出家做道士去。

    於是,他請同僚們吃了一頓飯,感謝同僚們多年來對他的擁戴。

    然後,寫了辭呈,讓同僚們把它代交上官。

    自己只帶著多年省下的俸銀,回到老家,見了自己僅有的老娘一面。

    當把俸銀遞給妻子,對自己的妻子說道:我對不起你了,咱倆夫妻的恩情只能到此為止了。

    不要責備我的無情,也不要怪我自私,呆在這個世界上,我已經痛不欲生了。

    與其死去,還不如讓我去學做神仙,我要出家做道士了。

    從今以後,你們不要去找我,也不要想我。

    娘和這個家就托付給你了,咱倆若是有緣,我等下一輩子再報答你的恩德吧!

    說完,只在家裡住了一晚,也不顧妻子哭得死去活來,怕老娘難過,也沒向老娘告別。

    第二天,天還沒亮的時候,他只帶著幾件常穿的衣服,就直奔北面,去找元海大師去了。

    身上沒錢,不能乘車坐船。

    只憑著兩條腿,幾經轉折,歷經無數的痛苦。

    三年後,等他找到元海大師所住的三清觀——

    就是今日清風道長所住的、這所青雲峰山腳下的三清觀時。

    元海大師對於面前這個衣衫襤褸,面黃肌瘦的中年漢子,已經認不出來了。

    當他高喊一聲:「元海大師,我總算找到你了!」

    從說話的嗓音裡,元海大師這才認出了:站在面前的就是十幾年前,自己在滄州見到的那個年輕知州。

    故人相見,也不需客套,元海大師緊緊地擁抱著他,兩個人就相擁著走進了三清觀。

    那一年他是四十五歲。

    行了拜師之禮後,元海大師賜他清風之名。

    從此,兩人就在三清觀裡靜心潛修。

    又過了十年,元海大師駕鶴西去,就把這三清觀托付給了他。

    這時候,清風道長已得元海大師得真傳,道觀的香火更勝從前,直至如今。

    說起來,這清風道長學仙的意志也夠堅定的了。

    自從離開山東,他已有三十年沒回家了。

    更令人佩服的是:有好幾次,他出外辦事情,也曾從自己的家鄉路過,甚至走到了自己的家門口,也打聽到了家裡的情況。

    鄉親們都說現在家裡比他走時,家境更好了。

    自己的妻子非常盡孝道,一直把他娘養活到九十多歲才離去。

    自己的兩雙兒女也已長大,都已成家。

    自己的妻子現在也過得很好。

    聽到這些,他感到欣慰,可是,他沒有回家,他不願意再打破了家裡的寧靜,讓自己重新跌落紅塵,糾纏於理不清的俗事之中。

    至於滄州那個鄉下鍾情於他的年輕姑娘,他也打聽到了她的消息:

    那個姑娘也真是重情重義,一直在心裡懷念著他。

    每當想起他,就拿出那方端硯,一邊看著,一邊珠淚滾滾。

    姑娘也沒隱瞞自己對他的思念,姑娘早就告訴自己的爹和娘:自己心裡就是想著她的先生。

    這家父母也是通情達理的人,曾幾次托人到他的家鄉去打聽,告訴女兒:

    知州是個難得的好人,只要人家同意,你就是去做妾,爹和娘也同意。

    無奈,幾經打聽,人家都說他已出家做道士去了,一直杳無音信。

    無奈,直到姑娘好到三十歲的時候,才找到了一個比他小三歲的小官生,這生活也算是過得榮華富貴。

    這幾年,清風道長唯一感到不放心的是:自己已經年老。

    全真教不求人的長生不老,只求人的靈魂昇華不滅。

    可是,一旦自己逝去,這三清觀就沒有人來管了,這豈不是辜負了自己先師——元海大師的一片苦心嗎?

    皇天不負有心人,就在這時,他碰到了杏兒哥。

    從他看到杏兒哥的第一眼起,他就看出了:這個小孩兒不是一個平凡的孩子。

    後來,通過與他七叔的交談,還有杏兒哥自己的一番作為。

    他算看清了:杏兒哥就是天上派來接他班的神童。

    清風道長已下定了決心,雖然,現在杏兒哥的爺爺有話:

    只是暫時收留他。

    但是,只要讓他來學神仙,我就一定能讓他成為三清觀煙火的繼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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