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章 品茗論道聞禪音 文 / 俠神
這日艷陽高照，震寰與耄耋老人對面而坐。
老人侃侃道來：「武之一道，以力勝，以捷先，以氣御，以神攝。人有雙手雙腳，輔之以神氣輪轉，瞻之在前，忽焉在後，指之在上，意在下盤，用之以臀背頸胯，經年後，可圓滑如意。刀兵之鋒，配之眼眸觀週遭，覷要害，觀時機……凡此種種，太過繁複。或內外兼修，或專於一端，莫衷一論。但有所擅，無可無不可。勝敗之數，瞬息改變。」
震寰一時難以理解話中之意，但他天生好學，記憶力驚人！乍聽此語，頓覺一個字可頂得上萬語千言，於是管他理解與否，盡數死記下來，待日後好好參詳！
「小友習練易筋經，外壯筋骨，內聚神氣。不失為紮下基石最佳法門！如要提升搏擊之術，可觀自然之道。老朽此處，頗多自然之象，若不嫌清寡，小友但住無妨。有無成就，但憑機緣。如有疑問，老朽自不吝言。」
震寰福至心靈，頓覺閒居上人字字珠璣，又似明悟，又似更加迷茫。左手握住茶杯，停在半空，一縷熱氣蒸騰而上，於是輕言道：「如這茶杯，也屬自然之道?」
閒居上人抿口香茗，緩緩道：「當然！小友慢品，必有所悟。」言訖，只專注桌上殘局，再不吱聲。
峰下霧氣散盡，時至正午，太陽光照得群峰婀娜多姿。緊盯茶杯的雙眼突地一瞇，杯沿反射的強光令震寰眼盲片刻，也就是那麼一轉念間，上人呵呵大笑，拂袖離去。
震寰不解，細看棋盤，不由大吃一驚。原來的殘局僅殺了三個回合，黑方局面大敗虧輸。一股冷意從心裡冒出：如果是在生死相搏之際，這一剎那，勝負立判！自然之道，天時與地利的規則原來如此要命！
茶杯保持在左手的姿勢震寰一動不動，對上人的話語，他生怕錯漏一丁半點。入夜，月明星疏；子時，寒意襲人；寅時，冷霧罩嶺；辰時，清風徐來……一連三個晝夜過去，茶水早冷，但震寰已經不是三日前的震寰了！
第一個晝夜，輕巧的茶杯居然重逾磐石，幾乎脫落
看書）^網玄幻，一句梵唱響起：
「眼觀鼻，鼻觀心。世事無常，得失何患？佛曰：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是。舍利子，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是故空中無色，無受想行識，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無眼界，乃至無意識界，無無明，亦無無明盡；乃至無老死，亦無老死盡；無苦集滅道，無智亦無得，以無所得故……」
聲音似西天如來從高空降下，恢宏大器，一股檀香入鼻，醍醐灌頂般舒服，震寰安靜了下來，又沉入自然萬象的冥想奇思中。
第三個晝夜，透過一個小小的茶杯，震寰看到了泥瓦匠的製作，看到了小小泥胚在輪盤上成形、晾乾、上釉、進爐燒製……當它看清靜止如杯的事物的因果後，遠處山澗的「漱漱」聲，小鳥「啾啾」鳴叫聲，近處泥土中蚯蚓鑽土聲，蝴蝶振翅聲均似隱有所聞；
第三天清晨，震寰的眼睛終於離開了茶杯，極目一望，遠山的霧靄也絲絲縷縷如在眼前！如此長時間凝視一處，不但沒有近視，反而目力大增。
「呵呵呵，小友刻苦！恭喜小友，而感官之能倍增啊！權且享用素齋一份！」上人捧上一屜剛出籠的饅頭，兩大海碗稀飯。
震寰放下茶杯，稍做活動，吃了早飯，收拾碗筷，又與閒居上人參詳起來。
閒居上人詢問了震寰觀茶杯一事的所有發現與感受，沉吟一番，笑吟吟道：「小友一聞自然之道便能頓悟，實屬可貴。然於紅塵染殺伐太重，易由道入魔，此後多存上天好生之德，每一個生命都是上天不朽之作，當按小友所需，習其長技。細觀之，熟習之，敬之愛之，功倍矣！」
震寰上前作揖言道：「多謝上人教誨！」上人續道：「以小友之力，已能劈磚斷木。你上前推老朽一試！」
震寰也知上人有意指點，也不再謙，運氣於臂，扎個左弓步，右掌徐徐發力推向上人肩頭，上人紋絲不動；震寰加了兩成功力，上人仍然不動絲毫；震寰說聲「上人注意」，全身功力集於一臂，收而再發，猛地推出。
按說就是一頭水牛，怕也要推得動上一動了，但上人身形一挫，仍然不動如山。震寰卻後退三步！
上人叫震寰掀開他道袍下擺，震寰依言而為，只見上人兩腿如樹根般緊貼凸起的岩石。！上人道：「老朽讓小友來推，事先須觀察地勢；最為不利的情況就是任人宰割般的被動挨打，應化不利為有利；前兩次試推，小友並未出全力，因此並未感受反擊之力，第三遭小友出全力，老朽刻意受你五成之力，你是為自己五成功力擊退！當然，小友若與我功力相同，老朽萬不敢如此托大。這身法有個名堂，稱作『老樹盤根』。」
當下傳了震寰一些身法樁法，並央震寰傳了他《易筋經》。交互傳功，相得益彰，裨補缺漏，一老一少均有不錯進益。
七日後，閒居上人與震寰辭行：「一來素愛清靜，二來小友如要提升自然之道，當多觀摩萬物，處於一地終會枯燥。老朽所在之地，人跡罕至，安全雖可無虞，但萬物在於天地，不可拘於一處；此境物華天寶，道不盡的珍奇異物。小友即日起可在這數百溪澗峰巒間小心遊歷，或有奇遇也未可知。」
在這七日中，震寰將上人一番武術言論默記心中，深深一揖，飄然下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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