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370章 破而後立 文 / 鄭夢飛
幽藍的火焰映照在晦氣滿佈的山洞內，屍骨辟辟啪啪的發出了毫不間斷的粉碎聲響。山洞入口處的屍體骨架已經乾裂的十幾甚至幾十年有餘，別說明火，就是見到普通的陽光都會自然而然地燃燒起來。
這麼多的屍骨，怪不得楚風原先在河流中看不到生命的氣息，敢情那是因為河流中凡是有生命的生物都死在了這裡，久而久之屍體居然多得堆積成山。一把火下去，恐怕再多的屍骨都會在這次的焚燒中化為灰燼。
火焰一時半會兒肯定不會熄滅，藉著這股耀眼的餘光，楚風轉過身看向身後，只見一條灰色的堅固氣牆將流水牢牢地抵擋在外面，所以儘管河中的水位已經徹底將山洞埋沒，但大量的河水卻仍然沒能湧進來沖毀地下莊園。
「這道氣牆，怎麼帶有這麼重的陰煞之氣？」楚風神色凝然，不用說他也清楚，這道氣牆肯定有問題，多半它都怕是一道只進不出的特殊氣牆，否則，為什麼這山洞之中會存在這麼多完好無損的屍體呢？屍體完整，說明他們並沒有受到致命的傷害，然而，他們有手有腳的，卻為什麼還是死在這裡了呢？
楚風身體有傷，在洞口駐足了半響之後，最後毅然轉身往山洞之內一瘸一拐地挺進。以他現在的狀況，就算那道氣牆允許人出去，但拖著個昏迷不醒的申屠心玉而且自己還有傷在身，楚風能不能浮出水面都還是個問題。
因為山洞空闊的原因，所以有洞口那團燃燒的火焰，整個山洞都可謂是通透明亮。從地上撿起一截朽木，同時也在封印靈晶中取出一塊布料，將布料緊緊纏繞在朽木的一端，然後右手握在另外一端往火堆裡一送，一個簡易的火把也由此而被楚風粗略地製成了。
雖說山洞十分明亮，可破敗的牆壁高低不一，總有一些地方會背光，所以有火把在手，楚風也可以看清楚這坍塌了莊園中是否還存在其它的危險。
在莊園中央找了塊平坦的空地，楚風簡單地清理了一番，然後又取出一床御寒的棉被鋪在地上，最後才小心翼翼地將申屠心玉放了上去。
經過了這麼久的顛簸，申屠心玉渾身的血液已經流了大半，那張蒼白得猶如一張白紙的臉蛋看得楚風簡直心驚膽戰。要不是還能夠感覺到申屠心玉的呼吸，楚風肯定要以為申屠心玉已經斷了氣。
將火把插在牆壁上，勞累了半天的楚風也生出了睏倦之意，昏昏沉沉的他緩緩地盤腿於地，眼皮子一頓，便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
當一股不知從何處飄來的寒流扑打在楚風的身上時，楚風渾身一個冷噤，頓時從半睡半醒的迷離狀態中驚醒了過來。楚風縱有千般的睏倦，在這個不知底細的山洞中，他又怎敢真正的沉睡下去呢？
從睡夢中醒來，山洞中隱隱約約有著些細小的風聲，楚風細心聆聽，竟然還能感覺到耳邊的毛髮正在微微顫動。然而，微風過處，本來休息了大半天、恢復了兩三層體力的楚風卻突然感覺頭昏眼花、四肢乏力，腦海中幾道凶光時隱時現，竟有操縱楚風意識的慾念！
「啊！這是什麼？」楚風剛剛發現不對勁，一股疼痛欲裂的劇痛感頓時便充斥在體內的四肢百骸，不管是哪個部位，楚風都可以感覺到自身的血液正在以看得見的速度不斷濃縮，肌膚也隨之而開始緊繃，甚至皸裂！
「這…這是怎麼回事？」還沒有看見任何人，楚風心中就已經萌生了恐懼的心理。血液濃縮水分自然而然消逝，只要超過了某個濃度界限，就算不用別人動手，他也會不治身亡。
隨著水分的不斷喪失，無論是楚風的雙手還是雙腳，甚至是那有著幾分滄桑的稚嫩臉頰，都開始了不同程度的皸裂。然而，因為渾身血液變得稠密的緣故，從一條一條觸目驚心的血肉裂縫中鑽出來的淤血才剛剛填滿裂縫不久，便再也無法繼續往下流動，可見血液的稠密程度已經到了何種地步。
一寸寸肌膚就這樣一點一點地徐徐裂開，痛苦的嘶吼中彷彿還能聽見楚風的皮膚發出卡嚓卡嚓的催命一般的音符。縮水所導致的後果不僅僅是楚風的皮膚皸裂，而且連那原本還能看見的肌肉也在這次突變中恐懼地縮減著，一根根突起的藍色和紅色血管顯露在皮膚表面，讓楚風在瞬息之間變成了一個比**十歲的普通老頭子都還要顯得蒼老！
在這種令楚風手足無措的生死邊緣，楚風別說去尋找新的希望，他簡直就想直接揮刀把自己一刀了結，以此來結束這場不知因何而起的痛苦。可是，楚風肌肉萎縮，頭昏腦漲，就算他想死，身體也不知該如何去控制。
片刻之間，楚風由一個活脫脫的正常年輕人變成了一個似乎喪失了心智的糟老頭，乾裂的皮膚中殘留著黏糊糊的血液，讓楚風看上去和一個吸血魔鬼別無兩樣。
生死一線，那沉睡在楚風心底的羅嚴終於意識到了楚風那危險的處境。羅嚴目前只是靈魂狀態，他根本就感覺不到楚風所受到的折磨到底有多麼的痛苦。而平常的小傷小痛羅嚴又不會主動去幫助楚風解圍，所以一直直到現在羅嚴才終於發現，原來楚風是真正遇到了他一生當中最艱難的挑戰。
「楚風，你怎麼樣了？你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然而，疼痛得幾乎已經喪失了意識的楚風哪可能還聽得見羅嚴的詢問，一直都躺在地上滿地找牙，想要狂抓狂撕，身體卻不能動彈，那種痛苦，和千刀萬剮的酷刑簡直如出一轍！
沒有得到楚風的回應，羅嚴長久古木無波的情緒終於變得慌亂起來，楚風一旦身死，他將會徹底泯滅與天地之中。可是，羅嚴卻又無能為力，靈魂的存在是最脆弱的，他除了保留了前世的記憶之外，什麼實力都消失得一乾二淨，在這種情況下，就算他想掏心掏肺去保住楚風的性命，那也絕對不可能實現得了！
「難道，上天這是要絕我羅嚴之命嗎？」隨著時間的推移，可以說楚風現在已經徹底陷入了瘋狂之中，即使他表面上看上去那血洞遍佈的身體除了寒噤就沒有了絲毫別的動靜，可是他的心裡卻還在無休止地痛苦翻滾之中。折磨人的最高進階不是**上的酷刑，而是對精神的煎熬！
沒有人知道，這種令楚風無故陷入絕境幾乎能夠用血肉模糊來形容的慘烈狀態其實就是石泉郡人所口口相傳的靜秋山莊的瘟疫！靜秋山莊的幾次翻修正是因為感染了這種瘟疫，所以靜秋山莊之中的人才會全數死亡而無一生還！楚風之所以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病發，原因很簡單，因為楚風現在所處的山洞，正是那場瘟疫的源頭，這裡才是使靜秋山莊變成死亡山莊的根本之所在！
無聲無息中，死神的手臂正在向楚風揮舞。
痛苦，還是痛苦，楚風的心念只剩下一層淺薄的輕紗，只要微風一吹，他便可以脫離苦海，從此銷聲匿跡成為一堆默默無聞的枯骨！
不知何時，痛苦消失了，渾渾噩噩的意念漂洋過海，到了一片廣闊的地域。楚風的意念，不，應該只能說是一縷普通的意念，就像是一個嚶嚶囈語的嬰兒，它不受任何人的控制，飄到了一眼清泉之中。於是，調皮的它開始吸吮，開始在清泉中接受洗禮，那種久旱逢甘霖的意境，此時在那一縷意念之中展現得淋漓盡致！
在楚風意念沉睡的同時，他的身體表面也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在他的手臂邊上，一道聖潔的光芒正在熠熠閃耀，滋潤的清流不斷從光芒中流出，然後浸入到楚風的血液之中。
在清流的滋潤下，那粘稠得無限趨近於凝固的血液居然開始慢慢融化，然後從皸裂的裂縫中回流到楚風的體內。
乾枯的皮膚逐漸恢復水潤，破裂的傷口在自動癒合，身體的各項機能也正不受控制地開始好轉著！
那一團耀眼的光芒無法用肉眼直視，但是卻能夠從光芒散發的形狀上分析出，那應該是一棵樹苗，一棵光亮的充滿生命氣息的樹苗。
清流將楚風身上的所有外傷一併修復，破而後立的身體比以前更加白皙而且更加堅韌了！一塊塊老去的皮膚脫落，換來的卻是一個脫胎換骨的全新的楚風！
外傷徹底康復，那些從光芒中溢出的清流則與楚風的血液徹底融合，使楚風全身的血管更具彈性，使血液更加充滿活力、對此處的瘟疫產生了永久的免疫！
在楚風的傷勢完全康復的那一刻，耀眼的光芒這才似是滿足地被那棵樹苗拖著鑽進了楚風的手臂，幻化成了一棵樹苗的圖案。楚風永遠都不會相信，當初在後宋國京城泓城郊外有幸得到的長春樹，竟然會在楚風瀕臨死亡的時候發揮出了扭轉乾坤的作用！
長春樹本就能夠散發出生命氣息，此次因救助楚風而流進楚風血液中的液體不僅讓楚風的血液重獲新生，而且就連楚風體內的雜質也被其淨化了許多！雖說不能對楚風的實力帶來實質性的好處，可光光是對楚風體質的改造，就可以令楚風受益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