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孤兒 文 / 臥小龍
古十郎背著兩件包裹,一路呼喊著爺爺,但只聽見愈來愈緊的風聲,一場瓢潑大雨轉眼即至,他無奈地只得拔腳回家。
何謂之家?只是一個寬敞的山洞,這十二年來,他一直跟著爺爺生活,春去秋來,光陰如梭,十二年裡,他們爺孫靠著打漁為生,令人稱奇的是,此處背靠會稽山,面朝平原,只有一條清澈見底的小溪自山間流出,尋常人來此根本不見半隻魚兒,而古十郎來此卻見滿溪的大魚,伸手可取,由此也讓村民們對他們敬讓三分,認為他們不同凡人。
自打古十郎能夠記事開始,夥伴的眼光滿含著疏遠之意,這並不怪他們,怪的是他們的父母從小就告訴他們:「古十郎是個怪物,你們平時少跟他玩,否則會倒霉的。」
但這樣讓古十郎的內心變得冷酷,頭腦變得睿智,只要在非同尋常的環境中長大的孩子,只會有兩種結果,一種是無惡不作的極端表現,另一種是冷靜理智的成熟果敢。
然而,並不是每個孩子都選擇躲避古十郎,在村子裡,有一位單親家庭出身的女孩,她覺得和他在一起會很快樂,或許是因為他們有著類似的家庭背景,小女孩叫做姬蘭,是和母親一起逃難到此,據她母親說,她們原本在北方居住,有一個完整的家庭,但因為宋金開戰,丈夫被徵召入伍,宋軍敗後,朝廷南遷,她們害怕金人的殘暴,跟著一起遷來南方。
姬蘭本來生性活潑可愛,但村子裡流傳著她母親與人通姦之事,讓她的生活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夥伴們嘲笑她,辱罵她,而無疑這些觀點都是他們的父母授予,久而久之,姬蘭變得少言好靜,唯獨見到古十郎,她仍舊像一隻靈動的蝴蝶在叢林間翩翩起舞,因為古十郎一直相信那些只是謠言。
但是,宿命的觸手終於伸向了他,爺爺走了,這間山洞彷彿異常的寒冷,淅瀝的雨聲沿著洞口進來,在洞內遊蕩,古十郎彷彿聽見那些瀰漫在天空的悲泣,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疲倦讓他入睡,但惡夢卻在這一刻打開,他夢見爺爺遍體鱗傷,奄奄一息,夢見姬蘭被惡魔擄走,他被惡夢驚醒,渾身滲透著冷汗,在腦海裡迴盪著只有兩個字:「孤獨!」孤獨得可怕,孤獨讓整個世界變得黑暗,卻在此時一道金光射出,直衝雲霄。
古十郎回首看去,是定海神針發出耀眼的光芒,他再次剝開包袱,光芒隨之消逝,他彷彿突然間明白什麼,自言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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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淚滑過稚嫩且冰冷的面龐,他的眼神凝聚在光燦的天龍秘籍上,用顫抖的手慢慢掀開第一頁,上面卻寫道:「神龍秘法,來即若去。」
一陣風吹過,秘笈如雲卷一般迅速翻過,另一道光閃去,秘笈也隨之而去,古十郎傻傻地看著潮濕的地面,耳畔傳來爺爺的笑語:「十郎,你是爺爺最疼的孩子,你已經做好了準備,踏上那充滿險惡的征程吧,爺爺相信你,會完成你的使命!」
古十郎如夢初醒驚問道:「我要完成什麼使命?」餘音迴盪,卻只有濃墨的夜空和時而滑落的閃電,滾滾雷聲震動了整個村落。
清晨,雨停了,山溪滿了,古十郎照常地卻溪邊打漁,無論春夏秋冬,他總能捕到魚,確切地說,是魚自己送上門來,以往的他會毫不猶豫地撿起,但今天他看見將死的魚流出了眼淚,那眼神卻是哀求他吃掉它,這是一種對生命的無奈,卻又是對未來的一種希望。十郎一直等到魚死了,方才將它撿起,回家或烤或蒸,先填飽了肚子。
數天之後,村民們得知十郎的爺爺突然離去,剩下他一個人孤零零地住在山洞裡,大家頗覺得不忍,紛紛前來給他找個安置的地方,但十郎倔強地回道:「我相信爺爺一定還在這裡,他只是一時躲起來。」人們苦勸不得,只好由著他去,只有姬蘭看出他的心思,悄悄地跟他說:「十郎哥哥,我知道你討厭他們憐憫你的眼神,但是你現在一個人也不是辦法,不如你搬到我們家吧,媽媽,一定會同意的。」
十郎終於點下了頭,隨著姬蘭回家,姬蘭的媽自然不會反對,她早就看出只有他們兩個在一起的時候,姬蘭才會開心,才會像以往一樣活潑動人。
一個家庭本來已經背負著沉重的流言,如今十郎又來了,這種風雨飄搖、羸弱不堪的家庭究竟要承受多重的擔子?人們才不會在茶餘飯後添油加醋地使那些可憐的人們能夠安心地生存下去,更有好事的惡徒想要霸佔姬蘭的媽媽,深夜不敢安睡的人們在祈禱時光的飛逝,能夠早入輪迴。
幼小的心靈同樣也會因命運坎坷而得不到蒼天的護佑,每當十郎與姬蘭一道出門的時候,總會有或多或少的孩童在背後嘲笑他們,甚至以大人對待孤男寡女的一貫伎倆揉捏兩個孩子的生活。
日垂西山,群鳥歸林,忙完農活的人們攜著子女還家,遠遠傳來清脆的孩子們呼叫爸媽的聲音,在十郎的內心湧起無限的惆悵,姬蘭見他面容緊鎖,好奇地問:「怎麼了?」十郎道:「蘭,你相信我是孤兒嗎?」姬蘭道:「我不相信,可是你的爸媽呢?」
十郎突然咆哮起來:「我不是孤兒,我的父母一定還活著!等我長大了,我發誓一定要找到他們。」他向著灑滿餘輝的山林瘋狂地奔跑著,姬蘭呆呆地站立原地,她被嚇呆了,眼淚也奪眶而出,叫道:「媽媽,十郎哥哥往山裡跑了。」
姬蘭的媽媽急忙走過來,問道:「他怎麼了?」姬蘭道:「我也不知道,他突然就像發瘋了。」蘭媽道:「你是不是對他說了什麼?」姬蘭使勁地搖著頭,道:「我沒有,我沒有,剛才他問我相不相信他是孤兒,我說不相信,就問他爸媽呢,他就這樣了。」
蘭媽舒了口氣,歎道:「這孩子八成是想他爺爺了,不用擔心。」姬蘭道:「可是天這麼晚了,我擔心他出事。」蘭媽笑道:「傻孩子,十郎是在山裡長大的,能出什麼事,放心好了,他明兒一早就會回來的。」姬蘭還是將信將疑地回屋。
正如蘭媽所料,十郎回到了山洞,從土裡刨出定海神針,近乎歇斯底里地叫道:「爺爺,我的爸媽是誰?求求你告訴我。」在他最痛苦最無助的時候,爺爺的靈魂似乎總會顯靈,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十郎,如果你一定要找你的父母,那只能作為你活下去的一個信念,爺爺可以告訴你,你的父母還活著,但連爺爺都不知道他們在哪裡。」
十郎終於露出了笑意,道:「只要他們還活著,無論天涯海角,我都會去找尋,這段時間和蘭他們生活,我漸漸明白了,我不是一般的小孩,爺爺也不是一般的人,但是我不明白的是我們到底有著怎樣的宿命。」
爺爺笑道:「你能這麼說,說明你就快要長大了,爺爺終於放心了,以後的路靠你自己了。」
笑聲緩緩離去,十郎已經沉睡,他分不清剛才的一幕是夢,還是現實,就算他醒來看到陽光時,他依舊分不清是夢,還是現實,彷彿我們每一次睜開眼,回到現實,又彷彿每一次睜開眼,還在夢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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