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 第三十九章 文 / 飄靈天際
藍色的衣帶輕飄，銀色的長髮在近乎冰凍的空氣裡劃出寂寞的弧線，冰藍雙瞳裡微微泛起點點漣漪，透明到哀傷。
望著正跪在那兩個渾身是血的人界少年身邊眼神空洞的星語，雲姬的唇邊綻開一抹絕美的微笑。
她在哭，那個總是笑得張揚放肆的少女，那個眼神明亮活力四射的少女，真的在哭呢。
雲姬不禁感到一絲快意，「原來你也會哭的嗎？」她輕輕問道，彷彿剛才用尖銳的冰錐刺穿那兩個少年胸膛的人，不是她。
「你是故意的，對不對？」放下懷中已經開始發硬變冷的軀體，星語慢慢地站了起來，「你的目標從一開始就是他們兩個，是不是？」
不敢相信，一個瞬間，只是一個瞬間而已。
她看見迎面刺來的冰錐，心想自己這下必死無疑了。她看見他們像視死如歸的傻瓜一樣衝過來。她看見他們的身體被刺穿，血花濺起，美得驚心動魄。她看見他們回過頭來衝著她笑，然後像兩隻被串在一起的螞蚱一樣，一起姿勢優雅地倒下。
然後，一切都結束了。
她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給徹底弄懵了，他們兩個真的……就這麼走了？甚至連一句話都沒來得及……留下。
這究竟是為什麼？
鹹澀的液體濕潤了她蒼白黯淡的嘴唇，眼前一片霧氣朦朧，呵，沒想到她凌星語也會有哭得這麼慘的一天吶。
「是。」雲姬平靜地回答。
如果直接對付那兩個少年，也許就沒這麼容易得手了呢。
「為什麼？」她要一個答案。
「一切會妨礙到幽塋大人的人或物，我會替他除去。一切幽塋大人想得到的東西，我會不惜一切幫助他得到。」這就是她存在的價值。
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詞可以概括得了她對那個男人的感情。他是她生命的全部，她存在的唯一意義。
「哦……是這樣啊。」星語幽幽長歎，墨黑的長髮披洩而下，擋住了她臉上的表情。
雲姬冷漠地看著她，不發一語。
空氣彷彿凝固了一般，時間也好像已經死去。
倏然，星語動了，恍如幽靈，同樣只是一個瞬間，她乾淨瑩白的手掌洞穿了雲姬的心臟，鮮紅色的血液順著指尖一滴一滴地落到地面，盛放出鬼魅妖冶的花朵。
「唔……」雲姬發出微弱的呻吟，痛，從心臟蔓延而開，無法用語言形容的痛讓她甚至無法完整地說出一句話。
果斷迅速地抽出自己的手，星語溫柔地抱住雲姬癱軟無力的身體，慢慢滑到在地。
「吶，雲姬。雖然不欣賞你的愛情，可是它真的很偉大……」星語用手指輕輕碰觸雲姬慘白無色的臉龐，眼眸中閃過一絲悲憫但很快就被冷酷所取代，「但是呢……雲姬，有沒有聽過這樣一句話？」星語將唇湊到雲姬耳邊呢喃低語。
「龍有逆鱗，觸之必怒。」
雲姬顫抖著嘴唇卻無法吐出隻字片語，剎那間，近在眼前的少女似乎完全變了個人。凝結在她唇邊的微笑依然動人，依然溫柔，然而，那雙明亮的眼眸裡，鋪天蓋地，是冰寒徹骨的殺意。
龍有逆鱗，觸之……必怒麼？
呵呵……雲姬慘笑著咳出大口鮮血，凌星語，原來，我從未真正瞭解過你。
視線漸漸漂移，模糊，感覺是全所未有的輕鬆與平靜，雲姬緩緩合上雙眼。
唯一的遺憾……幽塋大人，再也見不到您了呢。不過，雲姬還是為您做了點力所能及的事情呢。能不能……能不能偶爾……想起我？
能不能？
能不能……
「冥界暗河之上遊蕩無所從的地海之蝶啊，請將這悲傷虛無的靈魂引往那黃泉的彼岸吧。願她得到永遠的安息，願她得到永恆的寧靜。」
伴隨著星語輕柔宛轉的吟唱，一隻振動著透明羽翼的美麗蝴蝶慢慢顯現，隨著它的出現，雲姬的週身開始發出淡淡的白色光暈，光暈漸漸匯聚在一起形成球狀晶體，蝴蝶追逐著它，慢慢消失。
雲姬，如果有來世的話，一定記得要讓自己幸福哦。
盯著蝴蝶消失的地方默然良久，星語將雲姬已經變冷的屍體放下，很快的，它會結晶化，然後……化為塵土。
回過神，她望向旁邊彷彿睡著了一般的少年，嘴角牽起苦澀的笑。手腕上的鈴鐺輕聲嗚咽，被塵封的往事在她腦海中急速掠過……
她錯了，不該太過走進他們的生命。
她錯了，不該若即若離地傷他們的心。
她錯了，從一開始，她就不該出現。
一直一直，她都活得太自我，太隨意，太漫不經心。
她忘了，感情這種東西，招惹了……就不能置之不理或當鴕鳥逃避。
呵呵，做錯了事，得負責吶。
嗯，她是知過就改，勇於承擔責任的好孩子。
目光變得堅定，星語揚唇一笑。
「你們那麼想為了我犧牲自己嗎？哼，本小姐絕不會如你們的願！」
一切一切皆因她而起，就應該由她來了結。
默唸咒語，通往幽冥暗界——地海黃泉的穿界門緩緩開啟，美麗的蝴蝶起舞翩躚。
星語帶著堅定的微笑踏入其中……
……
「梅帝，在我沒回來之前，他們就交給你咯。別辜負我的信任喲……」
「哈？」匆忙趕到的梅帝裡斯只看到少女微笑著慢慢消失。
低頭看看腳邊的兩位「睡美男」，梅帝裡斯好看的眉毛糾結在一起，這下後果可嚴重了。星語這丫頭跑去地海黃泉幹什麼？把他們的魂魄帶回來歸位？簡直是胡鬧！她以為地海黃泉是超級市場麼？想要什麼就往回帶？
幽塋悄無聲息地站在一旁，哼，她為了他們竟然敢跑去地海黃泉要人？好，很好！薄唇勾起似有若無的淺笑，冰冷至極。
一揚袖，他消失在原地。
琳，天涯海角，你逃不出我的手心！
從始至終，他都沒有瞧一眼地上散落的純白晶體。
風乍起，純白的晶體隨風飄散，不留半點痕跡。
風聲嗚咽，仿若破碎的魂之慟哭。
……
上官家豪華的客廳裡，各方人士齊聚，揭底翻牌就在此時此刻此地進行中。
「語是……魔女？」林御撫摩額頭提出疑問。
梅帝裡斯點頭。
「星語的媽媽也是魔女？」貝曉落忽閃著不大的眼睛，一臉興奮。
不等梅帝裡斯做出反應，凌馨夢已經揮舞著雙手，帶著滿臉的驕傲用力地點頭。
「那個叫幽啥啥的魔頭喜歡語？」長谷川浩寺粗聲粗氣地質詢。
還是沒等梅帝裡斯做出反應，凌馨夢已堅決地出聲反駁，「錯！」
眾人聞言都看著她，等待她的下文。
「嘖嘖嘖，小幽才不是什麼魔頭，他很帥很可愛的。」凌馨夢一邊晃動手指一邊用力地點頭。
眾人的腦門上瞬間垂下無數條具現化的黑線，這不是重點好不好！
「老婆啊，大家在談正事。」上官川摸摸自家脫線愛人的腦袋。
「……哦。」凌馨夢乖巧地點點頭，然後一臉天真地說道，「老公，那我們上去睡覺做運動吧。」她對正事不感興趣的說。
「……」上官川默了。
「……」眾人和他一起默。
星語是她親生的麼？哪有當媽的在女兒下落不明的時候還有閒情逸致睡覺做……運動？？凌馨夢的大腦斷層構造超出人類智慧所能理解的極限太多，理解……不能。
最終，上官川帶著凌馨夢上樓去了，繼續讓她坐在這兒只會起到破壞安定團結的反作用。
「咳，總之，現在所有事情你們都知道了。接下來就交給我處理就好，我保證，一定把尹耀陽、宇文澈還有星語完完整整地帶回來。」梅帝裡斯鄭重地對自己也對大家許下承諾。
「真他媽可惡！難道我們一點忙都幫不上？」長谷川浩寺的拳頭重重地砸在牆上，他痛恨自己的無能。好兄弟有難，而他唯一能做的事情竟然只有……等待。
艾倩走到自家的暴躁愛人身邊，輕輕抱住他，柔聲道，「相信他們吧。」
「嗯！我才不擔心星語呢。她可是全天下最最厲害的人！我相信她一定能英勇無畏地解救王子們，然後凱旋而歸！」貝曉落重重地點頭。沒有任何理由，她就是相信那個永遠笑容耀眼永遠充滿自信天上地下獨一無二的女孩子。
「親愛的，你還有沒有什麼事情要單、獨對我說的呢？嗯？」林御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表情晦暗。精靈王？魔界？他還真是被騙得夠慘夠徹底呢。
梅帝裡斯沉默了一下，說出了自己最後的秘密……關於性別的。
毫無疑問的，永遠優雅永遠冷靜泰山崩於前也能巋然不動的林御，石化了。
嘛，反正他也被糾纏得夠久了，就這樣做個了斷吧。梅帝裡斯聳肩一笑，眉宇間掠過一絲淡淡的惆悵。
「等一下！」林御抓住正要走開的梅帝裡斯的手，長歎一聲，語氣有點認命的味道，「也罷。你是男也好是女也好，精靈王也好妖怪也好，我……認了。」所謂愛到了極致，就是這樣吧。
「……」
星語，你是否也被這樣深刻的感情所牽絆了呢？
ps：某無良作者回來了。鞠躬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