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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章 世人喜歡淋雨 文 / 青年白髮

    大炎國元乾十七年夏,整個世間下了一場暴雨。

    無盡的天空之上匯聚著無數對峙的雷雲,整個世間有些昏暗,這些雷雲稍一相遇便是加急這場暴雨落快幾分,電閃雷鳴不斷,宛如變天。

    南海吹來的海風沿著大炎國一路北上,攜著濕潤的空氣席捲了整個大陸,磅礡傾盆而下的降雨落在冰帝國與大炎國之間的那些小國內,再是到了氣候常年冷寒的冰帝國,漸漸的往北而去。

    狂襲一路,甚至深處內陸更為乾旱的西北大地也受到了這場暴雨的眷顧,乾裂的土地漸漸變得濕潤起來,地上已經所剩不多的青草,在雨水的滋潤下,開始變得蔥鬱飽滿。

    暴雨並不如何可怕,相比那些來說,整個世間卻是處在普天歡慶的氛圍裡,就像那個高大的死火山下那個清冷少女傾城的淺笑一般,似乎所有人都喜歡淋雨。

    無論在哪個世界,在那種生物生存的地方,都有著強大與弱小,高貴與卑微的階層之分。

    此時,那些強大高貴的人們更在意昨夜的星空天穹之上到底發生了什麼,究竟那團火裡藏了什麼東西。而弱小卑微的那些普通人則是沉浸在這場期待已久的降雨裡,久久不能平下心中的愉悅歡快。

    於是,開始有人在密密麻麻的暴雨中出行,而且似乎人還挺多。

    暴雨剛落下不久,炎都的青凌街道上那些豪府門前便是停了一輛輛馬車,府中的下人匆忙的隨行,恭敬的為身穿華服出府而來的貴人撐傘,入了馬車,不一會兒,所有的馬車就踏雨而去,沿著雨水滴露的街道,向城中行去。

    在這場雨裡,大炎國的皇帝陛下要帶領群臣舉行祭天一式,座落在外宮廣場上的祭壇下站滿了先前趕著坐上馬車前來的滿朝文武,無一人不是虔誠的面色,肅穆的神情望著祭壇上那個身披黃袍的中年人。

    皇帝陛下沉默的站在台上,沉靜的面龐上並不是太過顯老,反而紅潤有色,應該還很年輕,但卻是不知他此時是何神情。

    儀式完畢,百官相繼離開,皇帝陛下拂袖一揮,便是有宮裡的太監隨行離去。

    把守深嚴的皇宮之外,此時一旁沒有行人,百官均已是各自回到家中,領悟著先前九五至尊的那一番言語態勢去了。一輛普通的馬車等待在此,迎了一位神情漠然冷峻的中年男人後,便是向著城南馳去,一路只有緊湊不息的落雨聲應和著車輪的傾軋聲。

    官場如戰場,皇宮正大門之外,當然有不少高官耳目,但自從這個男人成為整個世間最有權力的男人之後,每次出行都只是換了一套裝扮便是灑染出行,也並沒有刻意躲過這些耳目。

    久而久之,大炎國朝廷百官都知道他們這位尊敬又是畏懼的皇帝陛下喜歡出行,但並不知道這位陛下會去哪兒。當然,若有人真想知道,恐怕也沒有那個膽量去跟蹤一個合一上鏡的高手,更何況這位修行大能還是整個大炎國的主人,人家想要在自家城裡逛一逛,似乎不需要人盡皆知

    城南的南疆三巷從昨夜來一直很安靜,巷尾那就老酒館依然是飄出陣陣就想,被風雨遣散在小巷裡,醇醇的酒氣被雨水帶入簷下的下水溝內,不知道會熏醉多少溝中耗子。

    不多時,便是風雨聲中有嗒嗒的馬蹄聲傳來,隨著車輪軋在青石板上的轱轆聲,巷子一端緩緩駛來那輛隱在雨幕中的普通馬車。

    「先生是否醒了?」

    酒館緊閉的小門之前,那位普通穿著的中年男人微微欠身,態度有些恭敬,但聲音中還是免不掉天生的威嚴。

    酒館裡的小廝看著這位並不陌生的客人,抿著雙唇,雖然次數已經不少,但他卻還是有些緊張,目光中有些激動之色,明顯來人那令自己都有些窒息的身份還是讓他不禁的想要臣服。

    他平日機靈的雙目很快地向著酒館內瞟了一眼,雖是身後沒有大山可靠,但卻是有著酒館,讓他心安沉靜了不少,他隨即讓出身子,將客人迎了進去。

    酒館內滿是酒氣,中年男人懷念的一笑,並不反感,獨自上了閣樓。

    「小元元來了?」昏暗的閣樓裡,傳出昨夜推窗感歎的那道聲音。

    閣樓內由桌椅,但中年男人卻不敢落座,站在原處,依舊欠著身子,等待著。

    「先坐。一國之尊,哪能這般對待我這糟老頭子。」話雖是如此說,但似乎那昏暗之處的人並沒打算出來見見這位屈尊前來拜訪的皇帝陛下。

    「嗝。」裡處那人打了個酒嗝,中年男子轉身走到桌旁正準備坐下,突然面色微轉,朝著暗處拜了一拜。

    「先生,學生今日拜訪,依舊是為了那事。」

    「咕嚕。」美酒入喉之聲代替了沉默。

    「不知不覺又沒酒了也罷,一家美酒難解萬千酒蟲,可美酒卻是要擇良辰而飲,還真不知這滿天風雨,能有哪處有此佳釀?」

    中年男人等著應允,沒料到裡內卻是突然傳出這般感歎,細細聽去,便知先生已經給了答案,不免有些惆悵。聞得酣睡之聲均勻而出,他也只能無奈一笑,再是一拜,下了樓來。

    山腳下有位先生,先生名下有六位學生,均有公子之稱,依序排之。

    其中大公子最是神秘,未成現於世間,身世為謎。

    二公子多有傲意,秉道理之論,往年與華元劍客百步劍曾有一劍之戰,若有所悟,不知隱在何處悟劍去了。

    三公子性情溫和,乃是知書雅客,天文地理,琴棋書畫均有領略,精通符陣之術。

    而四、五、六似乎因為未滿十八,依舊是被大公子禁足於山腳之下,不得入世。

    中年男人此行只是求于先生,能有其中一位公子入世,定能再展大炎國威。

    但那嗜酒的先生依舊推脫。眾公子取其一又能如何?然不待佳時良日取之又如何?

    夏旱本就少見,但對於世間已經連續數年未落雨水來說,已經不足一談。

    奈何這場暴雨竟是來得如此突然,令人不敢置信,很多人還沒來得及從那種喜悅中清醒的接受這場雨的到來,當然更不用說在雨中發生的很多事情了。

    西域之地,那片荒漠中黃沙已被雨水浸濕,牢牢貼在沙地之上,眉宇如劍的男子依舊是坐著,沒有顧及身後的年輕僧人是何作想,他此時儼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只是偶爾聽到山上的鐘聲,不免有些煩惡。不過這般日子,他似乎要持續許久,還是盡早習慣的好。

    東洋的本土神國,神山之下,一男一女相對而坐,隨便撿著兩人滿腹的學識見聞交談起來,待到舌干口燥,便會輕輕拿起一旁的茶水抿上一口。

    沒有人知道山腳下的二公子和三公子此時正各在極端東西之地做什麼,而且似乎他們還打算在那裡呆很久,卻是不知要多久?相信這些也只有那些知道兩人在此的人才知道其中答案。

    傾盆而下的磅礡大雨將原本就似乎有著一層隔膜隔開的天空更蒙上了厚厚的雨幕,整個世間一片昏暗。

    離開南疆三巷的那輛普通的馬車沉默的離開,並沒有向城中那座宏偉的建築群行去,反而是駛向城東,漸漸的離了城門守衛的視線,沿著雨水想那些乾裂之處流淌而下的官道,緩緩而行。

    從大炎國國都向東,隔著數十里便是近了東海海岸,但那海岸的地勢卻不平坦,因為那片密林的存在,還有那極少有人能夠一睹真容的巨大火山,很少有人會靠近那裡。

    這輛馬車也不例外,或者可以說是馬車裡的主人也不例外。

    馬伕突地一拽韁繩,輕「吁」一聲,便停了下來,那位中年人下了馬車,沉默的站在雨裡,任憑雨水打濕。他抬頭望天,雨水很是乖巧的沒有狠厲的滴打在他那漆黑的雙瞳內,彷彿是有些畏懼。

    乾旱數年,未曾落下一滴雨水,如今磅礡大雨不要命的灑落世間,作為一名愛護百姓的君王,理所是心情無比高興才是,但他卻是覺得有些壓抑煩悶,遙遠的天際,似乎與他離得更遠了,那昏暗濛濛之處,隱隱有著據他於千里之外的意思。

    「世間有雨,儼然已經變天。是福是禍?當喜或悲?」

    收回視線,中年男人沉吟一語,轉而望向那處密林,莫名的情緒在目光中一閃而過,搖搖頭,才上了馬車。

    落雨已經不知不覺持續了兩個時辰,卻雨勢不減,反而有著加急之勢,還真不知道這場雨會下到何時,又是否會帶來何種不利的結果?

    但世間無數人已經完全沉浸在雨裡,紛紛在雨中禱告跪謝上天的憐憫,又有誰會在乎這些並不值得關心的問題?

    「有人喜歡淋雨,又管它是下到何時,下成何樣?只要有雨就行!」

    那個清冷的少女行在前方,踩在嗒嗒的雨聲中,心裡便是如此想著,她的身後跟著一個漂亮的少年,雨水沖掉了他身上的髒物,面龐極為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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