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陰羅山上的老僕 文 / 步留痕

    「路都認不得了……」雲辰懸在半空，看著四方，居然不知雲城在何方，不禁自嘲。

    「隨便問下人不就知了？」庫斯巴沒好氣的說道。

    「我自然清楚……」雲辰降下身形，很快找到了人，結果被他找上的那幾名普通人，一見到他身邊的庫斯巴和高大的刺頭，尖叫狼狽的轉身就走。

    「別指望一些普通人會以平常的目光對待異族，你還是換過一副尊容吧，別嚇著人了。」雲辰有點無奈，看著庫斯巴頭上兩把尖刀似的牛角，誰都能一眼認出這是一名異族。

    「噫，真是麻煩，應是弱者適應強者的存在，而不是反過來讓一位強者去遷就那些弱者……」嘴上雖發著嘮叨，庫斯巴還是聽從雲辰的話，隱去犄角，臉容一陣變幻，變成了一個中年大漢。

    這回雲辰再找上一批人時，對方雖同樣對他身後兩人高的刺頭感到畏懼，卻沒有像上一批人那樣被嚇得夠嗆。

    當雲辰問起雲城的時候，這些人一無所知。雲辰有些失望，不過也怪不得這些人，他們只是一般人，活動的範圍局限於一方，不像一些修士瞬息千里，閱遍天下風光。

    「那，陰羅山呢？你們聽說過沒？」雲辰還是有點不死心，繼續問起昔日名頭極響的陰羅山。

    「陰羅山？哦，這個聽說過，據說多年前，那個地方出過一個大魔頭，殺人無數，最後被一批法力高強的修行者驅逐了……嗯，在這裡向東的方向，我只知道這個，具體有多遠，老朽就不知道了。」

    「哦，多謝老丈了。」雲辰看了看東方，有了個方向作為目標，總也好過像個無頭蒼蠅般到處飛。

    「要是讓我來，直接尋上一名修士，按道理那樣得到的消息會詳細多了。」

    「我現在還不想對上任何一名修士，當年我是被逼著離開的，如果那些人知道我回來了，呵呵……」雲辰說著說著，想起那些瘋狂的人群，一個個追著他要神宮至寶，眼中不禁閃過一抹冷意。

    「那些圍攻過我的人，等著吧，這筆賬會清算的，還有，滅我家門的……這筆債，呵呵，但願你們懂得做好準備……」

    「喂，雲小子，你在想什麼呢？眼神突然像是要吃人似的。」

    「庫斯巴，我問你，對於仇家，你會怎樣處理？」

    庫斯巴想了一下，道：「這個啊……貌似真正得罪我的，非死即傷，他們都付出過代價了。」

    「呵呵，我的一些仇敵，估計現在過得滋潤著呢。」

    「怎麼，想要我幫你？」

    「這個倒不必，這是我一個人的事。」

    「那太遺憾了，我本打算當一回好人的。」

    「那真得好好謝謝你了……」

    陰羅山，昔年讓無數人為之忌憚懼怕的地方，在陰無魂和雲辰等人一同逃離聖穹後，這裡已經成了當年的勝利者的戰利品，成了一些人的一處據點。

    十來年的時間，足以改變很多東西，像陰羅山，昔年鬼氣森森，白骨遍地，生人莫近。現在，卻被那些佔下此地的修士們改造得如同一處人間勝景，樓闕重重，小溪徐游，不少地方還種植著一些普通的靈草。

    陰無魂昔日的老僕，那個佝僂老漢還在，只是相對煥然一新像是衍化無限生機的陰羅山，他的現狀就沒有那麼好了。

    佝僂老漢，蓬頭垢面，修為被廢，肩胛骨被鐵鏈穿透，鎖在山路上的一塊巨石上。巨石旁邊還有一些枯草，這，便算是他休息的地方了。

    昔日一些懼怕陰無魂的人，在陰無魂離開聖穹後，他們能想到的，就是如何折辱陰無魂的面子。比如佔下陰無魂的老窩，比如折辱陰無魂的老僕，彷彿這樣，才能狠狠的出一口惡氣。

    這時，幾名青年沿著山路直上，在經過佝僂老漢的身邊時，一名青年折了回來，拋下一個啃了大半的果子，用腳踢到佝僂老漢的身上。

    「老東西，哥幾個賞你的，吃飽點，可別餓著了……」

    佝僂老漢一把抓起那個果子，往嘴裡塞去，狼吞虎嚥著，嘴裡還含糊不清的說道：「謝謝大人，謝謝大人賞賜……」

    「走吧，管這老傢伙幹什麼？髒兮兮的，難聞死了。」青年的同伴也跟著折返回來，拉著青年就要走。

    「急什麼？」青年笑了笑，望向佝僂老漢，道：「老頭，今天你好像忘了什麼了呢！」

    佝僂老漢微微仰起臉，透過遮住大半視線的亂髮，看著青年，澀聲問道：「忘了什麼？」

    「你起來，我告訴你！」

    青年的幾名同伴對視一眼，頓時覺得有戲好看，當下也不急著走了。

    佝僂老漢扶著邊上的巨石，略顯艱難的站起來。

    「再過來一點！」青年捂鼻，不想靠近那塊巨石，佝僂老漢的吃喝拉撒都在那裡，他可無法忍受。

    佝僂老漢很是順從的往前走了兩步。

    青年嘴邊勾起一絲冷笑，右腳踹出，掃在佝僂老漢的膝蓋彎上，直使佝僂老漢一個踉蹌跪趴了下去。

    「今天我心情不好，很想發洩一下，讓我見著你，只能怪你運氣不好了……」青年大叫著，連連出腳，一腳腳的踹在佝僂老漢身上。

    佝僂老漢只能下意識的蜷作一團用雙手護著要害，連連打滾。

    「喂，好了，你這樣真的會打死他的！」看了好一會兒，青年邊上的同伴見到地上已經流淌出佝僂老漢的血液，而青年似乎還不準備停手，只得上前攔下他。

    「呼……舒緩一下手腳，覺得舒服多了。」青年抖了抖褲腳，對同伴滿意的一笑。

    「怎麼這麼大的火氣？跟哥幾個說說唄。」

    「走，這裡臭死了，簡直讓人反胃，我們邊走邊說……」

    幾名青年遠去，蜷縮在地上的佝僂老漢突然像個小孩那樣嗚嗚的哭了起來，穿透他肩胛骨的鐵鏈上，殷紅的鮮血正在滴流。

    佝僂老漢沒有理會身上的傷口，對他來說，早已習慣了這一切。

    「主人……嗚嗚，主人，你什麼時候回來……」

    每逢這種時候，佝僂老漢總會懷念陰無魂在的日子。

    他天生殘缺，自幼被人驅逐，受盡苦難，是陰無魂收留了他，並給予他一切。也是在陰羅山這裡，他稍稍找到了一些做人的尊嚴，可是，自陰無魂被驅逐，他的人生，從天堂直墮地獄。

    「是你……」

    在佝僂老漢悲苦的哀嗚時，一道聲音在前方響起。他強忍著心中的悲苦，偷偷側過頭看去。

    一個中年大漢，一個青年……青年的相貌似乎有點點熟悉？！

    佝僂老漢下意識的往後方挪了挪，重新護著頭部。

    雲辰暗歎了一聲，他到來後，一眼便認出這名陰無魂昔日的老僕，也算是一位故人了。

    雲辰也想不到，十多年後，歸來首個遇上的故人會是這個佝僂老漢，而且對方現在會是這樣的處境。

    「你別怕，我是雲辰，十多年前，我們見過的。」

    「哎，雲小子，這人原來是你認識的，呵呵，混得可不太好……嗯，他也曾是一名修士，雖然很弱小，修為被廢了，下手的人修為也是普通，並沒有徹底廢得掉他。還有，他身上的傷口，嘖嘖，令人驚奇的，這種傷勢，肯定是長期形成的，他還能撐到現在，很頑強的求生意志！」庫斯巴在旁指指點點，嘖嘖稱奇。

    「雲辰……」佝僂老漢如夢初醒，知道兩人似乎對他沒有敵意，這時間他才敢揚起目光直視兩人。

    越看越覺雲辰眼熟，可是，已經過了十來年了，跟雲辰，他也就只是幾面之緣，談不上什麼印象深刻。

    佝僂老漢實在想不起來，試探的問了句，「你是……」

    「雲辰，當年來過陰羅山幾次，第一次跟我外公來的時間，被你攔下了，還是你帶我去見陰無魂的……」

    隨著雲辰說起，佝僂老漢腦海中漸漸出現一個少年的身影。

    「是，是你……你是跟主人一起離開的，你回來了，我主人呢？我主人呢？」佝僂老漢越說越激動，甚至想要撲過來。

    「哎，一言難盡，離開這裡後，我們就失散了，至今未曾見面……你先跟我們離開這裡吧。」雲辰一指點出，光啷幾聲，鎖住佝僂老漢的鐵鏈斷撒落地。

    「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雲辰有點汗顏，他不記得自己是不知道這佝僂老漢的名字，還是自己忘了對方的名字。

    佝僂老漢恭敬的答道：「蒙主人賜名，喚作苟世遺。主人曾言，我跟他一樣，都是被這個狗.日的世間遺棄的人，故給我取名苟世遺。」

    「苟世遺……苟世遺，呵呵……看來陰老頭對這世間充滿了怨念呢，呵呵。」說完，雲辰歎了口氣，聽到佝僂老漢的話，他是深有感觸，如果真要說被這個世界所遺棄，他又何嘗不是這樣的人？母親誕下他後，鬱鬱寡終，他不曾得見一眼，而那個不負責任的父親，長的什麼樣，他也無從知曉。雲府，這個家，更是被人夷為平地，他已經近乎一無所有。

    「走吧，好好跟我說道說道這些年的事兒。」

    「雲少爺，主人離開後，我被人鎖在那裡苟延殘喘，對於外邊發生的任何事，一無所知。」苟世遺搖搖頭，「我在這裡，只知道佔據陰羅山的是屠妖會的人。」

    「屠妖會，屠妖會！」雲辰眸中厲色一閃，身前刮起一陣風暴。

    「喂，怎麼這麼激動？你跟這屠妖會有仇？」庫斯巴拂袖化去雲辰身邊揚起的風暴，好奇的問道。

    「滅門之仇！真沒想到，一回來，便遇上這些人了，真是緣份！」雲辰咬牙切齒輪直想馬上衝上去，將這裡的人屠戮一空。

    「屠妖會，聞名知意，屠妖……怎會跟你扯上這種仇？」

    「我家中，有個帶著半妖血統的傢伙，是他在外惹的仇敵……」雲辰深吸了口氣，沒有繼續說下去。

    「聽到屠妖會這個名字，我便有種反感，呵呵，忍不住想要跟他們玩玩了。」

    本部小說來自看書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