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二十二章 一個自私的老人 文 / 步留痕
「我……從山裡來的。」雲辰這樣答道，他確實是剛從山裡出來的。
「山裡。」老者點點頭，疑惑去了大半，道：「我就說呢，怎麼你連一些最普通的事都不知曉……山裡，難怪了。」
「老人家，除了八月池古地那邊，附近可還有修行者嗎？比如聖門、天霄門的人……」
「你這人，真是的，剛剛才說過所有的修行者都生活在八月池古地！」老者不悅的強調。
雲辰深吸一口氣，心中隱隱的有了個猜想，「老人家，聖門、天霄門，你聽說過嗎？」
「木門我家就有兩扇……好了，不說那麼多了，是時候吃午飯了。」老者負著雙手，踱著小步悠悠離去。
「難道這裡真的已經脫離了靈明界？」雲辰自語，通過跟老者的簡短交談，使得他有了這個猜想。
不等雲辰多想，遠處一頭獨角騎獸馱著一名赤著胳膊的漢子風馳電掣的往這邊趕來，人還沒到就遠遠的喊了起來。
「全體戒備！全體戒備！蠻族大舉來犯！蠻族大舉來犯！幽泉大祭司有令，各部準備迎戰！準備迎戰！」
人群開始恐慌，行人也開始加緊腳步。
「蠻族？」雲辰隨意一看，跟在一位行色匆匆的青年身邊，問道：「兄弟，蠻族來犯，怎麼回事？」
青年不耐煩的回道：「難道你沒經歷過這些嗎？」
「我……」雲辰尷尬一笑，道：「我一直住在山裡，也就這幾天才出來，很多事都不知道……」
青年這才側過頭打量了眼雲辰，帶著濃厚的憎恨道：「住在山裡？哼，就是你們這些該死的禍害！」
「……」雲辰無語，都不知道這青年怎麼突然間就變臉了，比翻書還快。
「你跟那些蠻族沒關吧？」青年大步流星的往前趕著，一面回過頭問雲辰。
雲辰連忙搖了搖頭。
「給你個勸告，現在這種時候，千萬別說你是山裡的，否則很容易引起誤會。」
雲辰感到不解，問：「為什麼？」
「蠻族那些墮落者就是聚居在山裡頭的，你說呢？」青年沒好氣的回了句，加快腳步從一拐彎處消失了。
雲辰無奈的揉了揉鼻子，他還是不太瞭解現在的情況。
很快，雲辰眼前一亮，往前湊了過去，叫道：「真巧，老人家，又見面了！」他見到了剛才談話的那老者。
「巧？」老者負著手走近雲辰，精光閃爍的一雙眼盯著雲辰上下打量。
雲辰被盯得很不自在，微微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上。入目的是一身襤褸的衣裳，還有身上多處的擦傷……難怪這老者看自己的眼神有點怪了。
「小子，老實交代！你是不是那些蠻子派來的奸細！怎的你這人一到來，蠻族就來進犯了？」老者猛的一喝。
「老人家，你看我像嗎？」雲辰哭笑不得。
「當然像！不像我會這麼問嗎？」老者理直氣壯的說道。
雲辰真有點無奈了，「難道除了我，這裡平日就沒外人來過嗎？」
「當然有，不過，你是另類！」
「為什麼？」
「你從山裡來！只有犯了錯，被部落驅逐出去的人才會離群住進山裡。蠻族可就是你們這類墮落的人組成的。」
「好吧……我孤陋寡聞了，難道住在山裡的就一定得是蠻族？」
「被驅逐的人不會再被部落接納承認，大多會懷有仇恨，這樣的人，可沒幾個不加入蠻族的。」老者理直氣壯的說道。
雲辰隱隱明白了，這個蠻族，大概就是原先一些犯了事而被各自部落驅逐的人所組成。被驅逐而懷有仇恨進而報復……一代代的傳下來，最終水火不容。雲辰腦中浮出這個猜測，聽老者的一些話，他知道自己的猜測肯定是**不離十了。
很快，老者話鋒一轉，道：「小兄弟，你似乎很多事都不瞭解，這點瞞不過我，也騙不了我。我相信你不是蠻族的人，你想不想回歸原先的部落認祖歸宗？」
雲辰一挑眉，問道：「怎麼說？」
「只有犯了大錯的人才會被驅逐，世代不得歸，我知道有許多被驅逐的人都渴望能夠回歸自己的部落，都講究個落葉歸根嘛。」頓了一下，老者繼續說道：「想要得到這一切，你得取得認可，蠻族那些蠻子的頭顱就是最好的敲門磚。殺得十人，你就能獲得承認，殺得百人，你就是勇士，能夠攜全家回歸……說不定這就是你家長輩畢生的渴求呢，要不要拼一把？」
雲辰目瞪口呆，天啊，這是什麼鬼地方？這都一些什麼破規矩？
「風爺！」幾名手執武器的青年從一旁走過，恭敬的朝老者行了一禮。
風爺很滿意的點了點頭，道：「你們幾個小傢伙，是準備要進山巡邏嗎？」
一青年笑了笑，道：「風爺，你知道的，我們腿腳利索，跑得快，每次蠻族進犯，都是我們幾個負責這些工作。」
「嗯，小心些，發現什麼動靜及時反饋回來。」風爺擺擺手，示意幾人可以走了。
幾名青年一走，風爺又轉向雲辰：「小兄弟，想不想得到赦免？立功的機會就在眼前！」
雲辰不假思索的說道：「沒興趣！」
「數典忘宗！」風爺臉色一變，斥道：「你就算不為自己著想，也得為你的家人考慮吧？不加入蠻族又沒有部落的庇護，你們這些被驅逐的人在山裡可不是長久之計！各種蠻獸出沒，各種危險，動不動就會要人命……」
什麼數典忘宗？我的根可不在這！雲辰暗想著，瞥了眼風爺，道：「風爺，你似乎很熱衷的想攛掇我去跟那些蠻族戰鬥，為什麼？」
見瞞不下去了，風爺遲疑了一下，只得無奈的說出實情。原來每次蠻族進犯時，家家戶戶都得有人參戰，這是慣例。如果想不參戰的，也可以，找到人代為參戰就可以了。
風爺也算是個不幸的人了，他育有三個兒子，先後都死於跟蠻族的戰爭中，老伴前些年也去世了，如今只有膝下只有兩名孫子，一個剛成親還未生子，另一個則還沒成年。他實在不忍心再讓他的孫子參戰，唯恐會出意外，所以才把主意打到雲辰頭上。
「事情就是這樣了，經歷了這麼幾次白髮人送黑髮人，我怎忍心再讓我的孫子參戰？」風爺說到這裡，眼眶中又滴下一滴渾濁的老淚，可憐兮兮的看著雲辰。
「小兄弟，你代我家出戰，我會感激你一輩子的！你也不用拚命往前衝，真打起來的時候，你沖在最後，有危險就儘管跑……」
雲辰沉默了一下，道：「你也可以讓你的孫子這麼做，沖在後頭，有危險就先跑，這樣，風險不就降到最低了嗎？」
風爺語氣一塞，半晌才說道：「那是會被人唾棄的，貪生怕死會讓所有人都瞧不起，到時候被所有人指著脊樑罵，頭都抬不起來。而你就不同了，你是代為參戰的，人們只會讚美你的勇氣和善良。」
雲辰半晌無語，風爺的做法確實自私，可他也是為了兩個孫子，這份護犢情深很難讓人反感。
「小兄弟，你代為參戰，一旦立功，會得到赦免啊……」風爺眼中閃過一絲羞愧，他知道自己的做法不厚道，但他仍要腆著臉皮攛掇雲辰代為參戰。
雲辰直愣愣的看著風爺，好半晌才說道：「你兩個孫子有個好爺爺啊。」
「可不是麼，為了他們，我臉皮都不顧了。」風爺自嘲的說道，「原諒我的自私，小兄弟，我實在不敢想像，如果再經歷一次喪孫之痛的打擊……」
說到這裡，風爺搖了搖頭，看了眼雲辰，苦澀的說：「小兄弟，我的這做法確實不厚道，如果你不願幫，我也不好再勉強……」
說完，風爺蹣跚的轉過身，就要離去。
「風爺，你這忙，我幫了。」看著風爺落寞的背影，雲辰心中莫名的一酸，突然就想起了自己的爺爺雲霆。
「真的？」風爺猛的回頭，一把抹去眼中的老淚，欣喜若狂的抓著雲辰的肩膀。
雲辰認真的點點頭。
「好好好，謝謝，謝謝你……」風爺激動得說不出話來，半晌突然想起了什麼，道：「走，小兄弟……呃，小兄弟，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
「雲辰。」
「好，好，雲小兄弟，走，我帶你去登記一下……」風爺帶著雲辰七拐八拐的走到一個小廣場上，那裡已經聚了不少人，鬧哄哄的。
「閃開，閃開，都給我閃開！」風爺走到人群裡扯著嗓子叫道。
顯然風爺的威望還是挺高的，見到他，一些人紛紛向他打招呼，並給他讓開了路。
「風叔，這麼急著過來，有什麼事嗎？？」人群中心處，一名中年男子正執筆記著什麼，見到風爺到來，倒不敢怠慢。
「給我登記一下，這小兄弟，雲辰，代我們家參戰！」
「風爺，好福氣啊，能找到人代戰……」邊上的人微微一愣後，視線都落在雲辰身上，又有人讚雲辰是個好人云云。
「這位小兄弟，有點面生啊。」中年人打量了眼雲辰，又望向風爺。
風爺眼一瞪，道：「他是山裡的，正要立功呢！這例子可不少，少磨嘰，趕緊給我記上去。」
中年人笑了笑，不再過問，開始執筆記了下來。
登記完，雲辰跟著風爺走出人群後，輕笑兩聲，「風爺，你威望挺高啊，他們似乎都很敬重你呢。」
風爺舒了口氣，登記完雲辰代戰的事後，他心頭的一塊大石總算是落下了。
「威望……敬重，呵呵。」風爺眼中閃過一絲悲哀，「我從來沒稀罕過這些，我年輕時經歷過幾次跟蠻子的戰鬥，九死一生，足足殺了二十七個蠻子。然後，我的三個兒子，在跟蠻子的戰鬥中死去……這樣得來的敬重，代價太大，堵心眼。」
雲辰沉默不語，他也覺得有點沉重。
「呵，不說這些，走，到我家坐坐吧。」風爺發出邀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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