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殘兵敗將 文 / 邊庭流水
還是那一個月色皎潔的夜晚，第四梯隊的團員們排成兩排，壓低了聲音走在寂靜的山嶺間。
「我們這是在向哪裡撤退？」亞爾林問龍野。
龍野從儲物手帶裡抽出地圖和鉛筆，點燃了放了很久沒用的zippo照明，給在黑夜中潛行的人們帶來了一絲光亮。他先用在地圖上標注了隊伍所在的位置——赫爾城的西南方，筆尖繼續移動，一條淡淡的黑線將所在地和另一座城鎮連接起來。
「瓦莎。」亞爾林一眼就看到了它的名字。
瓦莎，和赫爾相同等級的城鎮，但因為其居於陸路交通的樞紐位置，所以它的繁華程度是赫爾城的無數倍，因此，當地的消息靈通程度和政府軍駐軍數量都要強得多。
「趁現在甩開黑暗生物，它們要攻擊波卡拉城，就由它們去吧。」龍野審視著停下來的第四梯隊，「我知道你們會對我的決定意見很大，因為不少人的家鄉就在波卡拉城。可惜，我們沒得選擇，波卡拉十面重圍，我們前去增援也不過是杯水車薪。」
「溫特，你的意思是前往瓦莎尋求幫助、收集情報嗎？」艾倫問道。
龍野打了個響指予以肯定：「沒錯，團長他們在黑暗生物的進攻路線上，我們不能冒險前去會合，只有清楚地瞭解當前的情況才能做出最正確的決定。」
龍野自問不是什麼英明的將軍或者領導者，但他明白，在現今的頹勢下，絕對不能作出任何欠思考的、錯誤的決定。
不過，第四梯隊已經出現了他所無法解決的問題。
「梯隊長，讓我們回家吧！求求你了！我寧可死在保衛家鄉的戰鬥中！」
不知道是誰首先開始向龍野求情，第四梯隊的情緒開始被點燃，成員們開始接二連三地叫喊著。聽著一個個急切、痛苦、視死如歸的聲音，龍野的眉頭漸漸緊皺。
「梯隊長！」
「我們不想做逃兵！」
「我也是！我們要和可惡的敵人們戰鬥到底！他們害死了這麼多兄弟……」
「都給我閉嘴！」
龍野歇斯底里地大吼，他已經無法在乎鎮定自若的形象了。短短幾個字消耗了不少氣力，他大口喘氣，從原地站起來，回頭望著強壓著平靜的第四梯隊。
「溫特，你沒事吧？」亞爾林和艾倫靠近一點，他們能清楚地看到，龍野的胸膛劇烈地起伏著，捏著地圖的手在不停地抖動。
龍野左手摀住半個面孔，深呼吸了好一會兒才平靜下來：「你們平靜下來好好考慮一下，有誰是完全不怕死的，可以自行回去。我是第四梯隊的代理梯隊長，我需要為其他人的性命負責。」
梯隊長攤牌了……這是所有人在那一刻的想法。
龍野擲地有聲的話語結束，隊伍裡好一陣沉寂。又過了一會兒，稀稀拉拉出來了五個人站到了龍野面前：「梯隊長，我們不怕死。」
「很好。」龍野的話語冰冷地沒有一點溫度，「讓我最後一次給你們下達命令吧，向後轉。」
五個人眼含熱淚，聽從了他的命令。
轟！
天青色的原力構建而成的巨錘在他們轉過身去的下一刻凝聚成型，在爆炸聲中，五個人應聲倒地，沒有一個人爬起來。
所有人倒吸了一口涼氣，梯隊長可謂是採用了雷霆手段。
「都暈過去了，來幾個人把他們綁起來，我們一起前往瓦薩城。」龍野垂下雙臂，「我要為你們的性命負責，說到做到。」
亞爾林滿是敬佩地望向佇立在隊伍最前方的龍野，心中百感交集。
溫特比絕大多數人都要年輕，不過，他肩膀上擔當起的責任，卻是多少人所不具有的。或許，他的決策不是最明智、最能夠帶領他們勝利的，但是，他的決策，一定是為了所有人著想的。
龍野邁開步子走了幾米，發現艾倫還站在原地。
「溫特，我看到敵人空軍了，是就地隱藏還是全速撤退？。」他重重地出了一口氣，籍此釋放即將到來的壓力。
龍野閉上眼睛仔細搜尋著敵人的動靜，那撲稜翅膀的聲音正從遠方鋪天蓋地地襲來，其中，
看/
艾倫和亞爾林一直跟隨在龍野的身旁，突然看到龍野不要命似的狂奔，一時間摸不到頭腦。此時看清楚了情況，兩人趕緊過去，拉起倒地的團員，一人一隻胳膊搭在肩膀上，急匆匆地向沒有黑暗生物進攻的地方跑去。
死靈巨龍發現一次吐息沒有殺死敵人，不由得狂怒起來，咬了一口黑藍色的原力後發動了扇形的大範圍攻擊。不幸的是，正好打在了第四梯隊撤退的道路上。
整整一條直線，還未等吐息到來，已經有數不清的團員被強大的空氣壓縮波掀飛，高可參天的大樹被成排成排地攔腰折斷，被擊中的團員一下子飆升到了剩餘兵力的半數以上，緊隨其後的是成群的天鬼，它們從高空中疾速掠下，發動了新一輪的攻擊，僥倖躲過了死靈巨龍吐息的團員被接踵而至的腐蝕唾液消滅殆盡。
給自己施加了疾風之鎧的龍野利用速度的優勢躲過了一劫，他回頭尋找艾倫、亞爾林和他們攜帶的傷員，可是身後的土地上空無一人，眼光所及，全都是失去了生命的屍體、痛哭哀嚎的傷員，以及被腐蝕殆盡的殘破武器裝備。距離龍野最近的地方，一大片淋漓的鮮血正滴滴答答地流進一個淺坑裡。
他順著鮮血的來源往前看，一個面部模糊不清的人型生物正在艱難地蠕動著，他使盡了全身的力氣，向龍野伸出了一隻殘損的手掌：「梯……隊……長，快……走……」
隨後，那只流淌著血液的手掌無力地落在了地上。
「不！」
不單單是眼前的慘象，更讓他無法接受的是，第四梯隊在這一輪打擊之下，幾近全軍覆滅。
龍野一下子跪到了地上，舉目四望，黑壓壓的天鬼在空中漫無目的地掠翔，捲土重來的終焉騎士已經進入了林中，尋找著為數不多的漏網之魚。「艾倫！亞爾林！我知道你們沒死！都給我出來，出來啊！」
可惜，沒有人回答他。
無比邪惡的藍色火焰，漆黑的濃煙，不完整的屍體，以及，血流成河……
第四梯隊，要在孤影傭兵團的編制裡永遠除名了！
「溫特，溫特！」
龍野心灰意冷之際，熟悉的聲音又把他的心緒拉回了現實。
艾倫！是艾倫！他的聲音依然有力！
順著聲音來的方向，龍野一個箭步來到艾倫的身邊，扒開橫七豎八的屍體，把毫髮無傷的艾倫拉了出來，已是滿手鮮血。
「還有亞爾林！亞爾林在我旁邊！」
龍野趕緊扒開另一堆死人，發現了斷了雙腿的亞爾林。
「怎麼會這樣……」龍野再也無法阻止竭力克制的悲傷，滾燙的淚水沿著面部的溝壑下滑，大滴大滴地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