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008章 鬼夜 文 / 泠然雨

    「紅菱救回來了？」冷硬又乾澀的聲音打破了沉沉黑夜的可怕寂靜，黑衣人站在無邊無盡的黑暗裡沉聲發問。

    站在下首的下屬躬身頷首道：「是。鬼夜救回來的。」

    「鬼夜的心還不夠冷。」

    「是。他既沒有殺了紅菱滅口，也沒有殺了薛楚吟以絕後患，足見他做事拖泥帶水，缺乏果決。主人為何還要對他委以重任？」

    黑衣人抬起了頭，眼中露出了冰冷卻又銳利的鋒芒，淡淡地道：「你心中不服氣了？」

    「屬下不敢。」

    「既然如此，又何必問這麼多？我自然有我自己的打算。」

    「是。」

    「聽說薛楚吟身上帶有擎天劍？」

    「是。鬼夜雖然以黑暗結界壓住了劍芒，卻險些為擎天劍的劍氣所傷。」

    「好一個薛笑天！竟然有膽子將鎮守東方海天之濱的擎天寶劍交給一個只將青亂訣修煉到第三層的最沒本事的兒子手中。這一著險棋的確大出我的意料。」

    「據紅菱說，薛楚吟恐怕還未修煉到青亂訣第三層，最多只是誤打誤撞才達到的。」

    黑衣人默不作聲，沉思半晌道：「相傳擎天劍只能為擎天山莊薛氏一脈才能運用。昨夜鬼夜可有瞧清楚擎天劍的模樣？」

    黑衣人的下屬沒有說話。

    「連劍身還未看見，便險些被劍氣所傷。這擎天劍的威力果然不容小覷……莊裡的眼線並沒能打聽到這件事了？」

    「據他說，擎天劍不單是山莊鎮莊之寶，還是，還是山莊繼承人的憑借和信物，只能由老莊主傳給下一任新莊主……」

    黑衣人大吃一驚，道：「薛楚吟是薛笑天小妾所生，他既非長子，也非嫡子，他怎麼配擁有擎天劍？又怎麼能帶著擎天劍前往燁煜幽谷？難道，難道薛笑天打算將山莊傳給這只會青亂訣第三層的第五子？」

    薛笑天的舉動開始令黑衣人琢磨不定了，同時，他也覺得，遊戲越來越好玩了。

    黑衣人將手一擺，沉聲道：「傳令下去，命鬼夜親自行動，我要薛楚吟的性命以及那柄擎天寶劍！」

    蹄聲細細，打破了初晨的靜謐與安寧。

    晨曦、清風、鳥語，如此良辰正該窩在被子裡好好睡覺才不算辜負這一日爽朗的清晨。苦命的薛楚吟卻不得不因為老爹的重任披星戴月，日夜兼程，尚未睡足的他硬生生被秦懷遠叫醒，加緊趕路。他無精打采地坐在馬上，口中呵欠連連，心中老大不快。

    畢竟清晨趕路也就算了，關鍵是身旁跟的還是這麼一個無趣又無味的大木頭！

    「老秦，你的傷還沒好吧？我覺得你受了傷應該好好休養才是，免得人家說我這個做少爺的虧待了你。有傷在身還不讓你好好休息。」

    秦懷遠低頭恭聲道：「多謝少爺關心。我的傷已經沒有大礙了。莊主交代下來的事情不容耽擱，暗中又有敵人潛伏在側，我們得盡早趕到分舵查看才是。」

    薛楚吟歎道：「唉，你不睡覺，本少爺總是要睡覺的啊。任誰一個好好的美夢硬生生被人家破壞，心情總會不好的。待會兒我對你發脾氣，你可別怪我。」

    哪裡秦懷遠竟然跳下馬背，單膝下跪，低首道：「少爺，情形十萬火急，我們在路上實在不宜耽擱。少爺若是心中不快，大可衝著懷遠來，任打任罰，絕無怨言，但請少爺顧全大局，盡心完成莊主交代下來的使命。」

    整個擎天山莊都知道薛楚吟是最沒有架子的少爺，也是最不像少爺的少爺，但看情形，秦懷遠好像並不知道。

    所以薛楚吟嚇了一跳，將折扇抵住了額頭，擺手道：「你吃錯藥了？平白無故的我幹麼打你罰你？我又不是二哥，專愛找別人的麻煩。不就是抱怨了兩句嗎？用不著這麼大的陣勢來堵我吧？」一揮馬鞭，當先揚長而去。

    薛楚吟騎馬趕了一陣，見秦懷遠在後面遠遠跟著，一時也追趕不上，不禁又慢了下來。忽然一個黑影閃過，速度之快，幾乎令薛楚吟眼前一花，他微一愣神，只聽得秦懷遠大叫道：「快拔劍！是他！」

    薛楚吟未及反應，擎天劍已然鏘然出鞘，鋒芒畢露。

    他抬眼去瞧時，眼前的一幕不禁令他大吃一驚。一道黑幕從天而降，擋在了自己前面，那似乎是無盡的黑暗，竟一眼望不到頭。薛楚吟想也不想，擎天劍自上而下砍落，只聽得砰的巨響，寶劍發出的耀眼光芒瞬間將前方的黑暗掃成無數碎片，黑幕碎處，映出了一張蒼白冰冷的臉，劍眉星目，輪廓分明，他背脊挺得如劍一般得直，銳利如鷹眼的目光傲然瞪視著薛楚吟。

    薛楚吟遇眼前這結下黑暗結界的人一相遇，心中便不由自主地湧現出一陣寒意，他故作鎮定，勉強問道：「你是誰？」

    「鬼夜。」非人非神的鬼，沉沉無盡的夜。他的嗓音沉靜又嘶啞，這低啞的聲音中竟有一種直刺人心的魔力，叫人永遠不會忘記他所說的每一個字，

    秦懷遠二話不說，彎刀閃動，追風斬一刀擊向鬼夜，鬼夜嘴角上揚，冷漠的臉色竟然露出了微笑，只是這笑容充滿著嘲諷和詭異，他輕輕揮動著右手食指，秦懷遠這一刀便似遇上了強大阻力，再也砍不下去，鬼夜冷冷地道：「今天我的目標不是你，是他！」

    食指略動，不偏不倚，指向了薛楚吟。薛楚吟強笑道：「老兄口氣倒不小。昨夜躲在暗處也就罷了，今天可走不了了。」心念動處，擎天劍劍光閃動，正要反擊，鬼夜忽的如離弦之箭往前疾衝，一頭撞向薛楚吟。

    薛楚吟吃了一驚，此時擎天劍已然奮力迎敵，鬼夜突然向前卻恰好避開了寶劍的絕大部分鋒芒，然而擎天劍威力何等巨大，鬼夜速度雖快卻也無法毫髮無傷，只聽得嗤嗤之聲不絕於耳，鬼夜衣衫盡裂，已被劍氣衝開，而他人卻已衝到了薛楚吟面前。

    薛楚吟回劍自救已然不及，慌忙之下更忘了運起梯雲縱飛身後退，鬼夜卻張出兩手，如鐵箍般扼住了薛楚吟的咽喉！

    薛楚吟空有寶劍防身，卻從未見過鬼夜這等傷敵一千、自毀八百的兩敗俱傷之法，反而束手束腳，一招便被制住。薛楚吟喉嚨被扼，手上脫力，擎天劍自手中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