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22章 預定的離別（下） 文 / 熾月

    「薛偉，哥……」

    在薛偉無奈痛苦的懊惱下，忽然聽見了一聲輕喚，他循聲看去，見唐婕悄悄地用不捨的眼神看著自己，雖然這種眼神中只有那一剎那不捨，剩下的也是跟自己一樣的無奈，可也給了薛偉永不放棄的動力。就在這個時候，他忽然想到了什麼，立刻站起身朝唐婕走去，將她拉起站好，而自己伸過一隻手攀著她的肩頭也並排站好，然後對徐萬里說道。

    「舅舅，請你看著我們……」

    徐萬里有些詫異，弄不明白薛偉是什麼意思，只能是愣愣地看著他們兩個，什麼話也沒說。

    薛偉再次看了看唐婕的側臉之後，摟著她的手微微用上了點力道，另一隻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以一種男子漢堅定的表情說道。

    「我薛偉說過，小婕和老媽，是我這輩子唯一最在乎的兩位親人。小婕沒有了爸爸，但是卻給她留下一個媽媽和我這個哥哥。而我也在小婕面前發過誓言，要代替去世的父親，好好照顧她，不讓她受一點兒委屈和痛苦。」

    大義凌然的發言，對於早就想好一切對策的徐萬里來說，只換來冷冷的一句話：「決心是不錯，但現在的你，只能嘴上說說，但有這個能力嗎……」

    「有！」薛偉絲毫沒有退縮，也冷冷地回望著徐萬里，「既然我說過不能讓小婕受到一點兒痛苦，就絕對不能讓你帶她走！」

    「決不能！？小婕不回去，留在這裡將來必定是痛苦的……」

    「舅舅！」薛偉立刻打斷徐萬里的話，「難道你忘記了嗎？不久前，小婕妹妹的父母遇到車禍，雙雙去世。而她，只能是強忍住失去至親的悲痛，只能孤單的一個人，留守在空蕩蕩的家裡。你們幾個長輩親戚，難道就想像不到，孤零零的她，在接下來那一段時間中，看著家裡的四壁，感受著寂靜的空氣，心中是多麼地悲傷和痛苦嗎？就是因為小婕她，忍受不了這種失去親人的悲痛，才會任性地不顧你們的反對，獨自一人來到這個陌生的城市尋找我們，甚至走的時候太心急，都忘記帶上一張父母的照片作為紀念的寄托品。所以，我能想像到也能體會得到，當時她內心那種悲痛，和渴望親情的執著……而如今，你要強制帶她走，就是狠心拆散她生命中剩下的兩個最親的人，重新將她關回到那個空蕩蕩的家裡，重新再讓她去感受到那種巨大的悲傷。出於這點的考慮上，我如論如何，也不答應你帶她走……絕對！」

    忽然間，薛偉發自內心地說出一大長串，包含著對親情不捨的話，猶如是一把重錘一樣，狠狠地在徐萬里和李春燕的心中敲打了一下，因為這兩位「長輩」，一位是見過太多的生死，然後把親情看得十分重的特工人員；而另一位，是為了孩子，甘願拋棄一切來到陌生城市獨自打拼的偉大母親。

    隨著話音落下，李春燕咬了咬牙，有些後悔般地移開了視線，不敢再看薛偉一眼。而徐萬里，也只是嘴巴張了張，無法對這樣一句來自親情執著意念下的發言，找到任何一條反駁的借口，完全愣在了那裡。

    而另外一位，從小就是孤兒的唐婕，雖然沒經歷過親情上的離別，從小人生字典裡就刻上「孤獨」兩字的她，即使知道這段兄妹之情，是為了任務而虛構出來的。但如今聽到薛偉這番的說辭，心裡的罪惡感再次加深的同時，也意識到對方，這輩子無論如何都不會拋棄自己這個「妹妹」了。所以，一雙眼眸中微微濕潤起來，帶著感動和仰慕，靜靜地看著薛偉那張此刻最具有男子漢風度的側臉。

    「怎麼樣？舅舅，如果你執意要將小婕送回到原來的那個孤獨痛苦的環境中，就必須完完全全地說服我。不然我即使是死，也不會讓你帶她走的……」

    狠話拋下之後，薛偉悄悄地將唐婕的一隻小手拽在手心，緊緊地捏著，生怕下一秒眼前這個中年男人就會來硬的。到那個時候，他絕對會立刻拉著唐婕就往外跑，永遠不再回來！

    徐萬里歎了口氣，心中衡量了許久，沒想到卻被薛偉來了一次完美的「反駁」，而他此刻也看到唐婕的眼神和表情，已經不再是那種配合下的表現了。於是擺了擺手，說道。

    「我覺得這次忽然來訪，就商談讓你們母子倆與親人再一次分別的事情，欠妥也欠考慮……不過，我還是要保留我的態度和意見，將小婕帶回去後，短時間內畢竟是很痛苦的，但從未來角度考慮的話，對於她今後的學習生活肯定比得過在這個陌生城市的。這樣吧，我們大家都靜下來慢慢考慮一下。一周，一周之後我再登門拜訪，再綜合一下大家的意見，好嗎？」

    說完，徐萬里站起身，經過薛偉身邊的時候，拍了拍他的肩膀，小聲地說了一句。

    「有時候，太執著的話，不但不會得到想要的結果，自己反而受到更大的傷害，希望你好好記著這句話。」

    「我肯定會記著，但我的話你也要記著，我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你帶走小婕的……」

    徐萬里聽後，微微一笑，走到門口玄關處後，回過頭來衝著唐婕道。

    「喂，小婕，不送送你的舅舅嗎？大老遠跑來天成市，都還沒去預訂酒店呢，你難道讓我這一周七天的每天晚上都睡大馬路上嗎？」

    「哦，好的，我馬上就過來……」

    唐婕回過神來，輕輕鬆開了薛偉的手，轉身的時候卻又被對方拉住。於是她轉過頭，抹了抹眼角的淚痕，笑著說道。

    「放心吧，哥，聽了你剛才的話，我也發個誓，在你沒答應之前，我是絕對不會跟舅舅走的……所以，幫他找到住的酒店後，我立刻回來跟你和媽媽一起吃晚飯的。」

    「恩……好吧。」薛偉有些戀戀不捨地鬆開了手，目送著徐萬里和唐婕的身影消失在門後。

    隨著關門聲響起，李春燕也回過神，抽出一張面紙擦了擦眼角的淚水，走了過來，輕輕在薛偉背上拍了一下，略帶欣賞地道。

    「兒子果然長大了，男子漢就是要敢說敢當……聽了你的話，老媽我不會再猶豫了，只要小婕願意留下，以後即使苦點累點，也要讓你們兄妹兩好好成長的。」

    「媽！」

    話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但薛偉此刻已經完全忍不住了，淚水奪目而出，立刻倒頭一歪，撲在了李春燕的胸前，微微哭了起來。

    ……

    「飛燕啊，如果說這次任務中，我還擔任『主角』的話，肯定會在今後的任務評估報告中，給你打一個『不服從命令』的評語滴。」

    下了樓，走在小區花園道路上的徐萬里，忽然冒出了一句，將旁邊低頭紅著小臉，嘴角帶著幸福微笑的唐婕嚇了一跳。她立刻站住腳，思考了幾秒後，立刻回道。

    「萬里大叔，這個……這個並不是我不按照原先的計劃，而是……而是忽然薛偉態度這麼堅決，萬一繼續下去，他很有可能失去理智，接下來可能以死威脅的話，情況不就完全亂套了嗎？」

    「以死威脅！呵呵？」徐萬里也停下腳步，回頭看了唐婕一眼，然後笑道，「這樣的情況的確有可能發生，不過在我看來，到那個時候，你絕對不會覺得亂套，肯定會感到無比的感動吧。」

    唐婕全身一定，這樣的反應當然印證了對方的話。回過神的她，頓時絕對有點兒不爽了，嘟起了小嘴，雙手抱胸地道。

    「哼，萬里大叔又是一副倚老賣老什麼都知道的樣子。我感動啥？薛偉的話，都只不過是建立在那些虛假的東西之上……」

    在這些早就明瞭的方面扯太多也沒什麼意思，徐萬里就不深挖下去了，做了個繼續往前走的手勢，兩人再次並肩走出小區大門口後，他再次慢慢說道。

    「好了，多餘的話不用說，這次我們的『迴避計劃』遇到薛偉的強力阻止，看來想從事情中暫時脫離出來也不行了。接下來你該怎麼辦？呂子健絕對不會告訴我們他下一步將會怎樣對付薛偉，萬一他想到一個需要你幫忙報復薛偉的方案，然後讓你配合，你會怎麼做呢？會不會像今天這樣『不服從命令』呢？」

    幾句話，就將如今盤踞在唐婕心中最無奈的問題給勾出來了，同時也讓她的微笑表情，瞬間轉化為硝煙消散了。只見她默默地低著頭考慮一番，然後挺起胸膛回道。

    「既然無可避免的話，那麼我也只能是無奈地接受……不過我確定，在任務沒有完成之前，呂子健即使再怎麼想對薛偉這個任務目標人物下手，也肯定不敢付之以行動。這一點，萬里大叔你也肯定知道的，對不？」

    徐萬里點了點頭：「的確，既然呂子健願意加入『lssa』，初出茅廬就接下這一個『s』級別的任務，想必他跟你一樣，也是一個不可多得的青年人才，原則性的錯誤肯定不會犯。不然任務完不成不說，到頭來被這個神秘的『lssa』追究起責任來，付出的代價究竟會到何種程度，他也肯定清楚。不過呢，萬一他利用一些『合理』的手段，薛偉還是難逃一劫。」

    「『合理』的手段！？」唐婕眨了眨眼睛，剛稍微放下的心又被提了起來，「比如！？」

    「比如……萬一呂子健提出新的任務方案，其中對薛偉帶有『私心報復』的部分，可最終被『lssa』採納並同意實施的話……就好比這周，他扮演一個『橫刀奪愛』的角色，在情感上完全刺激並傷害了薛偉的做法。雖然帶來的後遺症是，他也被薛偉反咬了一口，而且這一口咬得也挺深的。總的來說，按照呂子健的性格，他肯定會覺得自己吃了大虧，只有那種『做』了別人，而別人無法『做』自己的結果，才是他願意接受的完美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