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３４５章 一廂情願的幻想 文 / 落月長歌
殷離央瞪大了眼睛望著蹙眉沉吟的淚彌殤，心頭升騰起一種極為不妙的預感……這個不諳世事的男人，對待感情的態度太過單純了，他也許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不，或許他真的做了什麼不可修正的事！
如果這世上還有一個男人在面對得到鳳炎的誘惑而不受左右，選擇從她的角度去考慮，事事為了她謀劃，那這個人一定是淚彌殤。
他的心太純淨，他的眼太淡漠，正是因為他不懂得什麼是愛，所以，當他真心真意愛上一個人的時候，他才會變得這樣無私無畏。
正是這份無私和無畏，單純寧靜，讓殷離央的拳頭握得更緊了。
淚彌殤彷彿沒有意識到自己接下來的話會對他和鳳炎的未來產生怎樣巨大的影響，更加不會去考慮期盼良久的殷離央的心情，他只是淡淡說出自己要說的話，但不知道為什麼，當說出這些話的那一瞬，他居然也跟殷離央一樣，感到了深深的難過和後悔。
他說——
「那日，天風錦將祁紫嵐化成齏粉，但我自幼習過異術，將他的三魂六魄收入了掌中，從那天起，他的魂魄一直封存在我的手心，鳳炎，如果你想要救活祁紫嵐，也不是沒有希望的，你還記得上古七大神器和玉龍雪山的傳說嗎……」
一席話如同落地驚雷，將所有人震得瞠目結舌。
這世上居然還有這麼神奇的事情？
一個人的身體都化作飛灰了，他居然還有本事將他的靈魂收束在手中，而且，還告訴大家，可以有方法讓那個人再度復活？
「你是說……」
鳳炎原本已經如同死水無波的眼睛突然掀起波瀾，她整個人都因為激動而顫抖起來。腦海中不停呼嘯著那一抹白衣飄飄的身影，鼻端一酸，彷彿已經嗅到了那獨屬於某一個人的冷竹香氣。
「嵐……他，還能活？」
輕顫的聲音有些沙啞，透露著她心頭的巨震。
難以置信，這樣神奇的事情怎麼可能發生？她原本已經徹底絕望了，對這個世界毫無眷戀，嵐已經死了……好不容易接受的事實，如今，淚彌殤居然親手推翻了它？
望著她漸漸染上濃重霧氣的雙瞳，淚彌殤心頭驀地一陣怪異的疼痛。他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忽然就很想一巴掌狠狠扇到自己臉上，將剛才說的那番話全部吞進去。
感受到一陣灼熱的目光直直打在自己額頭上，淚彌殤不由得費力地偏轉頭看去，對上的正是殷離央異常驚怒恐懼的眼神。
淚彌殤忽然就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有那麼後悔的感覺了……
看著與自己一樣悲傷的男人，他的心起了深深的共鳴，原來，自己早就跟這個男人一樣，愛上了她。
可惜，或許旁人不會這樣做，他卻不能眼睜睜看著她摯愛的人就那樣死去。所以，他才會在祁紫嵐從高空中墜落的那一刻，在他被黑色颶風吞噬化作一團血霧的那一刻，傾盡力量，施展拘魂之術，將祁紫嵐的魂魄抽出，禁鎖在自己掌心。
爾後，他一直用自己的生命去滋養那一道死魂，就只為了將來有一天，可以讓鳳炎實現夙願，復活祁紫嵐。
這段日子，無論受傷多麼沉重，他都沒有想過要將這道魂魄從自己掌心逼出。
「鳳炎，我終於懂什麼是愛了。」
淚彌殤並沒有立刻回答她的話，而是偏過頭，若有所思地望著呆怔在一旁的殷離央，緩緩道。
心頭一陣自嘲，殷離央啊殷離央，儘管你此刻這樣憤慨地看著我，可你跟我何嘗不是一樣的人，這件事若是換做你，你也不會放任祁紫嵐就這樣死去，你絕不會放手不管的。
鳳炎抿緊了唇，眉頭微皺，望著眼前透明得彷彿隨時會消失而去的男子，心頭忽然有些不忍再問下去。
彌殤，你……
「你答應教會我的，我學會了。你欠我的，都還清了。」
淚彌殤雪瞳一轉，目光定定看向鳳炎。
雙拳在身側握緊，鳳炎沒有說話，不知道為什麼，她忽然沒有勇氣面對眼前的男子，他如同皓雪一樣潔白無污，一顆心彷彿水晶一樣剔透乾淨，自己真的不想再問一句讓他難過的話……儘管，這話關係到嵐的生死。
但既然他的話都已經說到那個地步了，想必是有把握的吧。
念及此，鳳炎心頭雖然隱隱有些難過，但很快就被祁紫嵐還有一線生機的巨大驚喜給淹沒了。
「彌殤哥哥，你這話的意思是，我們只要集齊了七大神器劈開玉龍雪山拿到玉龍玄晶就可以許願救活祁紫嵐？」
眼見氣氛越來越尷尬凝滯起來，薇薇頭一個打破僵局，把鳳炎心中想要問卻沒法問的話說了出來。
淚彌殤在聽到最後一句的時候，眸底閃過一道暗沉的光，但很快便消失了。
「是的，應該可行罷。」
他點點頭，話音戛然而止。斜簪白玉的一綹青絲隨頭垂向一旁，不再抬起。
鳳炎的手握得更緊了。掌心被自己潔白的指甲掐出一道道深痕猶自渾然不覺。
嵐……真的，還有救？
彷彿聽到「卡擦」一聲輕響，冰封的心破了一道口子，冰稜嘩啦啦墜落作響，融化淹沒成眼底的海洋。一聲嬌嫩的鶯啼劃破黎明的黑暗，一道陽光陡然從天際迸射而出，裂開烏雲，打照在她身上。
「嵐……」
鳳炎的眼睛不停滾落下淚珠，她忍耐太久，絕望太久，此刻滾燙的熱淚彷彿一下子將她整個人都溫暖了。
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捂著凸起的小腹，裡頭，一個新鮮的生命正在一下下跳躍著。
「孩子，你聽到了嗎？他還活著……他還可以再活過來……可以的……」
再也難以按捺心頭的狂喜，鳳炎顧不得旁人，猛地轉過身子，滿臉淚水，頭面朝著小腹的方向喃喃自語起來。
一旁的殷離央如中雷擊，整個人都呆滯了。薄唇輕輕張開著，灼灼的目光如同烙鐵般打在鳳炎的背影上，但她渾然不覺，一顆心早已狂亂地跳動起來。
不敢想，也不能想的事情，幾度在夢中迴盪、期盼奇跡的願望，此刻彷彿終於要可以希冀，可以夢想了。
望著她起伏不定的雙肩，他知道，她在哭泣。
那低低嗚咽的啜泣聲淒切傳來，明明是哭泣，卻將四周的空氣染上一層欣喜的氣氛……殷離央忽然彷彿有冰涼的水從頭頂澆下，一直從頭髮根冷到腳後跟，冰寒莫測。
原來，等她這麼久，都成了一場笑話。
她和他，本就是上天注定的伉儷，他們是金羽大漠上的兩隻翱翔天際的飛鷹，而自己，不過是離國柳枝上一隻灰頭土臉的小雀罷了。
跌跌撞撞退了好幾步，殷離央的臉色漸漸青白起來。心頭一陣憋悶，漸漸連呼吸都有些不暢了，他忽然很想喝酒。
很想回到泗國邊鎮那個小棧，再在月光下，與她喝一罈美酒，歎一句人生……
可惜，這一切都只是他一廂情願的幻想啊！
殷離央極力克制著自己，恰如此刻斜躺在地上的淚彌殤一樣。
他們同樣愛著鳳炎，或許，根本不比祁紫嵐愛得少。可惜，世事弄人，往來總有先後，他們終究是敗給了時間……
就在鳳炎噙著淚水轉身的一剎那，淚彌殤和殷離央臉上的震驚和悲痛同時消失無蹤，兩人彷彿根本就沒有發生任何事一般，朝著她淡淡而笑。
四隻眼睛凝在她滿是傷痕，小腹凸起的身上，儘是寵溺和愛護的溫柔。
薇薇和凌未風對視一眼，小瑤瑤也忍不住跟顏夕交換了一個眼神，看向這兩個男人的目光充滿了同情和感慨。只有小寒，一臉怪異地望著殷離央和淚彌殤，心頭連連感歎，唉，這倆演技太好了，不進梨園當頂樑柱都虧得慌。
「既然祁紫嵐還有希望，那我們陪著炎炎去收集七大神器，再去玉龍雪山吧！」
殷離央第一個發出倡議，立刻得到了眾人齊齊的附和。
「好，我有離別劍，幫老大找到其他幾件神器小事一樁！」
「姐姐，我拿到了秦王鐘，一定可以幫上你的忙。」
「喂，女神，你可不能丟下我跟薇薇啊，我這天風錦雖然看上去女裡女氣的，但用起來那叫一個好使啊……」
眾人聒噪的聲音此起彼伏，一時間讓鳳炎不由自主收起了眼淚，破涕為笑。
「好，那就一起去！」
雙拳一握，彷彿又充滿了力量。鳳炎綻放出一個真心的笑容，滿身被初升的朝陽鍍上一層金光，彷彿一隻真正的鳳凰。
離別劍，秦王鐘，天風錦，幻妖爐……七大神器已得其四，再加上之前……
「噗，我忘了告訴你們一件事……」
鳳炎兩腮嫣紅，忽然撲哧一笑，吐了吐舌頭，露出一個不好意思的笑容。
「炎姐姐，什麼事？」
小瑤瑤一手攬著顏夕柔軟的黑色貂毛風衣，一邊仰頭眨巴著眼睛望著鳳炎。
「上次為了救小寒出『無間』，我和薇薇曾經大戰還珠樓，沒想到在激戰過程中，我的明月琴丟失了，或許是掉在裡面了，就不知道有沒有被淚昊發現……」
鳳炎翻了個白眼，對這件事有點無語。當時胖嬸來找小寒的時候，她摸雪花瓶時就發現了，可惜一直沒機會說啊。
「老大，你也太不靠譜了吧？那可是神器，神器啊！你居然說丟就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