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３１３章 活死人 文 / 落月長歌
一句話出口，一片嘩然。
小寒等人當即就淡定不了了，立刻走上前來，想要阻止鳳炎……但卻被她一抬手，攔下了。
「老大，你這是幹什麼？離別不會輸的，等它解決了天風錦和秦王鐘，我就能御劍將這些人一舉消滅，你幹嘛要跟他們走……」
小寒急得哇哇大叫，恨不得立刻衝到鳳炎跟前將她拽回來。
「女神，你別這樣，我們跟你共進退！」
凌未風的眉頭也緊緊皺了起來，他斜眸看了一眼手旁昏倒的淚彌殤，心頭暗歎，原來女神擊暈他的時候，就已經做了這樣的打算……
「炎兒妹妹……跟我一起衝出去」
薇薇急急喊道。她望著鳳炎的背影，心中倏然有了一種不祥的感覺。
「姐姐，我要跟你一起走！」
顏夕的眼睛都赤紅了。
「炎姐姐……」
小瑤瑤剛喊了一句，就自己住了口，因為她已經看到鳳炎邁開腳步，筆直朝那黑衣人走了過去。
小瑤瑤的拳頭握緊了，她知道不管他們怎麼勸，鳳炎已經做了的決定，就不可能再回頭了。抬眼看一眼天邊的戰況，再看一眼四面八方層層疊疊的黑衣人，眼前的情勢之下，他們萬死也無法衝出去的……
她能夠看出來，鳳炎自然也能。所以，這一刻，再多的勸阻，再多的擔憂，也都成了蒼白。炎姐姐一定已經抱了必死的決心，要用她自己來交換他們了……
這邊眾人各有心情，眼睛全鎖在鳳炎身上，伸出的手也在呼喚她回歸，但鳳炎已經吃了秤砣鐵了心，腳下輕移，頭也不回朝著那領頭的黑衣人走去。
「怎麼樣？這生意你們不虧。」
鳳炎一邊走，一邊朝那黑衣人道。
「你們絕炎宮的目標從一開始不就是我嗎？」她冷然一笑，那黑衣人藏在黑布後面的眼睛跟著一閃，心頭有一種極興奮極刺激的感覺，不得不讓他聽她下，「在大蒼六國四面撲殺名中帶有『炎』字的人，不就是為了引起我的注意，讓我自投羅網嗎？若是單純想要殺了我，很早就該動手了，想來，你們絕炎宮的主人，一定將我恨入骨髓了……說不定，是想將我活捉，折磨得生不如死吧？」
鳳炎清朗的聲音早染上了一抹疲憊的沙啞，但聽上去卻讓人感覺非常舒服，彷彿一陣沙漠上的輕風掠過，波瀾不驚，卻清晰至極。
那黑衣人眸光一動，顯然，鳳炎的分析是對的。
他們的目標一直就是身為凰女的鳳炎，從前叫蘇炎，現在叫鳳炎，他們的任務並不是殺死她，而是活捉……
要不然，他們也不必大費周章跟圍在她身旁的那些人顫抖，直接亂箭放過來，將他們射成肉泥不就行了。
黑衣人見鳳炎一下就戳穿了自己的目的，也不見惱，反而「嘿嘿」一笑，來了個默認。
「從上次那使用秦王鐘的少年攻擊我，但卻沒有豁盡全力，我就知道，他的目的不是殺死我……再看看你們今天的打法，顯然也是為了活捉我。我不是在跟你談條件，討價還價，我……是在命令你。」
黑衣人眼神一動，這才看到，不知道在什麼時候開始，朝自己走的女人手中，居然已經多了一把烏沉沉的娥眉刺。
身後的薇薇等人發出一聲驚呼，幾乎是齊聲喊道：「不要！」
只見鳳炎雪白的柔荑中，握著一把寒光閃閃的娥眉刺，刃尖輕顫，對著自己的喉嚨。尖銳的刺尖，抵在喉管上方的動脈上，幾乎已經要扎進肉裡。
「不可！……」
黑衣人眼中閃過一抹驚慌之色。顯然，他們的主人想要的真的不是一個死鳳炎。
「你別亂來！有話好好說……」
黑衣人雙手伸出，似乎想要上前阻攔鳳炎的動作，但腳步剛一前伸，鳳炎的手已經朝著脖子再度壓了下去……
登時，一股細細的血流順著她雪白的脖頸流下來，染成一種決絕的美麗。
「女神……不要！」
凌未風也急了，他雖然知道鳳炎這麼做是為了將他們救出去，而這，顯然也是唯一能夠救他們脫身的方法，但要讓他看著自己敬愛的女神這樣犧牲，他真的辦不到。
鳳炎對周圍的喊聲置若罔聞，一雙上翹的鳳眸只是冷冷看著前方的黑衣人，目光十分專注。彷彿，她是在進行一項非常鄭重的交易，若不成功，便要成仁。
她一句話不說，卻已經將威脅的話語從眼中傳了個淋漓盡致。
在她定定注視的目光之下，領頭的黑衣人感到一種徹骨的寒意。明明是那麼自在甚至頹廢的眼神，他卻覺得，對面的女子早就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了，她真的是說得出做得到，只要他敢說一個不字，那把娥眉刺一定會準確地扎入女子脖頸上的血脈裡，一瞬間而已，她就會結束自己的生命。
「妹妹，你別這樣……我們不想你犧牲自己來救！」
薇薇的聲音幾乎已經帶上了哭腔，看著鳳炎舉著鐵刃抵在自己脖子上，她完全無法淡定了。生怕對方不答應，她一個狠心，就這麼刺下去永遠地丟下他們……又怕對方的人真的答應她的要求，把鳳炎帶走，卻放了他們，那樣，真的比讓她去死還要難受。
無論是哪種選擇，都讓人無法承受。
薇薇眼中淚光盈盈，她很想說「炎兒妹妹，讓我們一起拚命衝出去吧，不管是生是死，大家都要一起」，可看著鳳炎那麼堅決的姿態，她沒有辦法說出口。
黑衣人終於在鳳炎決絕的目光和動作下，妥協了。
他冰冷宛若死物的黑色眼睛中也起了一絲波瀾，嘶啞粗噶的嗓音非常難聽，但終究還是妥協了。
他說：「好，我答應你，放了他們。」
鳳炎一邊的唇勾了起來，手中的娥眉刺「噹」地一聲，丟落在地。
殺人不眨眼的絕炎宮，居然也會跟人做交易，小瑤瑤咋舌之餘，小小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她實在想不出，到底這絕炎宮為什麼要抓炎姐姐，而他們又將以什麼樣殘酷的方法對待她？
但黑衣人答應得越是爽快，小瑤瑤心中的困惑和擔憂就越發深重起來。
小寒等人顯然沒有她這樣的覺悟，眼見黑衣人答應放了他們，要帶走鳳炎，幾個人都跟瘋了一樣，拚命揮舞著手中的武器，想要衝過去拽著鳳炎走掉。
然而，就在鳳炎丟下娥眉刺的一剎那，黑衣人們彷彿得到了一個信號，立刻如同潮水一般湧了過來，將她和凌未風等人完全隔絕開來。
「老大，你別丟下小寒……」
「姐姐……」
「女神……」
紛至沓來的聲音宛若隔世，再也傳不到鳳炎的耳中，她被黑衣人拖拽著，朝霧氣更深處迅速退去。
彷彿是完成了什麼難得的心願一般，她原本還璀璨生輝的目光突然就黯淡了下去，望著被黑衣人層層困住卻還在拚命掙扎想要衝過來救她的那幾個人，她的臉上沒有半分表情，但眉目卻始終是柔和的。
諸位，保重。
無聲地開啟蒼白的口唇，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不過一剎那而已，她又已經恢復成了一個活死人的狀態，整個人失去光澤，雙眸暗淡，臉色灰敗，彷彿抽離了生氣，完成了所有未達的心願，甘心離開這個世界。
「妹妹，不要！」
薇薇哭喊的聲音尖銳地穿透耳膜，但鳳炎卻只是看著她的方向，眨了眨眼睛。
沒有笑容，沒有動作，沒有言語。
她就這樣看著被層層阻隔的幾個人，緩緩消失在濃霧盡頭，再也不留給他們任何牽掛。
至少，他們，都可以好好活下去……
在鳳炎消失在濃霧盡頭的那一瞬間，廣袤荒涼的原野上起了黃白色的煙霧，周圍忽然都看不見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霧氣之中，所有人都迷失了方向。連自己的身體都看不見，似乎連自我都迷失掉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天空上方的激戰忽然消失了，離別劍宛若一個精疲力竭的孩子，從天空中跌跌撞撞地飄下來，飛到小寒懷中，全身銀白的光芒立刻消失了。
彷彿變成了一把普普通通的古劍，遍身花紋毫無光澤，徹底睡了過去。
它太累了。
幸虧這次沒有主人拖累，雖然被天風錦和秦王鍾聯合攻擊，讓它孤木難支，但至少沒有跟上次一樣被抓住。
小寒把離別劍裝入劍囊之中，整個人看上去垂頭喪氣，十分失落。
所有人都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坐在地上，等著濃霧散去。
他們都還沉浸在剛才那一幕裡無法出來……
鳳炎就那麼被人帶走了，他們卻什麼都沒能做。被人阻隔在數丈之外，無計可施。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最關心的人，被抓走，生死未卜，前途未知。
白茫茫的霧氣終於散去，這霧應該是絕炎宮的人搞得鬼把戲，來得快，去得也快。
只見荒蕪的草地上除了他們自己之外空無一人，若非滿地的狼藉血跡殘兵敗衣，他們幾乎都要以為剛才那數不勝數的黑衣人是自己的幻覺。
「這些殺手的動作很快，看來是訓練有素，長期從事這行當的。而且，連屍體都被迅速處理掉了，這個絕炎宮到底是什麼東西，真的很可怕……」
凌未風皺著眉頭望著滿目狼藉的荒野，雙拳緊緊握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