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３１１章 不可自拔的悲傷 文 / 落月長歌
原本偌大的一片草地，瞬間被摧毀成了空無一物的平原。
凌未風等人躲避那金色光波的接觸，幸好沒有傷亡。
一切，不過是一息之間的事情而已。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金色光波掃向地面的那一瞬間，顏夕也放開了淚芷璇，飛奔回了眾人所在的地方，一把將兀自在發愣的小瑤瑤按在地上，用自己的身體替她擋住了上方飛濺而來的沙石泥土。
「呸呸……」
小寒吐出一口嘴裡的泥沙。使勁拍打著自己的腦袋和衣裳，不用說，上面全是草根和泥土，模樣十分狼狽。
所有人都是這副樣子，而這秦王鍾不過只是朝地面發了一擊而已。
「快走。」
淚彌殤眼神四顧，沙啞的嗓音忽然發出一聲示警。
「為什麼要走？」
顏夕已經在一瞬間恢復成了人的模樣，伸手將身體下面的小瑤瑤扶起來，她一副被嚇到的樣子，雙眼通紅通紅的。
「我們被包圍了。」
淚彌殤沉聲道。
「你說什麼？我們被包圍……」
凌未風語聲一頓，臉色已經變了，扭頭看了看四周的環境，心頭登時起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秦王鍾剛才那驚天動地的一擊，將地面全炸裂了，一時間沙石亂飛，四周都被黃澄澄的塵土瀰漫著，根本看不清外圍的情況，但淚彌殤既然說出了這樣的話，看樣子一定不是空穴來風。
果然，他話音落下不久，四周的塵土稍微落下，灰茫茫的原野上，四面八方都站滿了幢幢的黑影。
「嘖，人數真不少。」
凌未風咬了咬牙，暗罵了一句。
「……是我哥……是淚昊的人嗎？」
薇薇眉頭鎖得緊緊的，她最不願意看到的結果就是，他們這一番救人不僅白忙一場，還搭進去好幾條人命。
「不是。」
淚彌殤搖了搖頭，聲音雖然低，卻異常堅定。
果然，像是為了印證他的話一樣，周圍的塵土漸漸落下去，看得更加清楚了，凌未風一抬眼，就看到那個曾經在客棧攻擊過他們的青衣少年，也就是秦王鐘的主人，此刻正抱拳站在正前方，冷冷瞪視著他們。
一身青衣，依舊蕭索冰冷，除了殺意之外，感覺不到別的東西。
青衣少年身後，灰茫茫的煙霧之中，全是勁裝結束的黑衣人，看上去數量之眾，恐怕比淚昊的御林軍規模還要大。
眾人一見之下，不由得心頭巨震。
這個少年，到底是什麼人，他身後這些黑衣人，又是什麼組織？
為什麼……他竟然能擁有秦王鍾？
「是你……」
凌未風看著前方的青衣少年喃喃了一句，再看了一眼夜色中那無窮無盡的黑色人影，心頭咯登一下，不由得朝他問道：「……身為秦王鐘的主人，你為什麼總是跟我們作對？」
青衣少年並不答話，只是冷哼了一聲，看向凌未風等人的目光越發冰冷輕蔑。
一提到秦王鐘，小寒不由得抬頭看了一眼天上的情景，一見之下登時「哇」地一聲大叫出來。
只見那金色的巨鐘居然跟天風錦聯合起來了。一鍾一錦朝著離別劍左右夾擊而去，離別劍頓時左支右絀，處境艱難，眼見就要落敗了。
「怎麼辦？咱們快跑吧！……」
小寒看了一眼面色蒼白的鳳炎，又看了一眼天上苦苦支撐發出一道道銀白光芒的離別劍，心急如焚，連忙叫道。
凌未風和淚彌殤使了個眼色，低頭看一眼身旁的薇薇，她的面色有些難看，顯然內傷還沒有恢復，再看一眼小瑤瑤，她滿臉驚懼之色，顯然武功非常弱。至於女神……有身孕在身，又受了那麼重的傷，耗損了那麼多的內力，剛才還頻頻吐血，顯然已經沒有能力戰鬥了……再看一樣淚彌殤，被窮天之風挫傷了整個人，剛才又耗損了很多內力跟淚芷璇戰鬥，顯然，此刻也不樂觀。
再反過來看看自己，內傷隱隱作痛，雖然還可以勉強支撐一陣，但實際上卻也沒有多少戰鬥能力了。
現在真正能夠戰鬥的人，只剩下顏夕和小寒了。可惜小寒離了離別劍就是個廢人，離別劍此刻情況已經危殆，顏夕的武功雖然不弱，可終究是寡難敵眾……
「咱們逃！」
凌未風一咬牙，分析了一下情勢，立刻就做出了跟淚彌殤一樣的決定。
淚彌殤眼神一動，一手已經將鳳炎攬在懷中，那意思很明顯，我的女人，我來保護。
顏夕也毫不落後，當仁不讓地將小瑤瑤拉住，一副護犢子的姿態。
凌未風自然不會丟下他的薇薇女神了，兩人並肩而走，看上去倒是最有戰鬥力的一組。
只剩下小寒自己一個人了，他哭喪著一張臉，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心頭一陣發苦，這時候更加想念景天了。那個時時刻刻都要讓自己站在身後的人。
「東邊的人武功最高，西南方的人武功較弱，從那裡突圍。」
淚彌殤眉頭微蹙，耳朵動了幾動，已經分辨出了那些黑衣人的武功高低強弱。
「好，跟緊點，我們衝過去！」
凌未風一點頭，朝身後的顏夕和小寒揮了揮手，當先跟著淚彌殤朝西南方跑去。
「離別，你千萬要支撐久一點啊……那金鐘看上去很厲害，你可一定要好好保護主人我啊。」
小寒一張苦瓜臉跟在最後面嘟噥著，一雙手在胸前合十，抬眼望著天空朝前方跑去，一邊跑一邊默默祈禱。
一行人速度很快，朝著西南邊衝過去，很快就跟那些黑衣人近距離對峙起來。
淚彌殤帶著鳳炎當先而行，五指一凝，瞬間起了數把小小的冰稜，他手一揮，一道白光呈一個半圓形，朝著前方刀光隱隱的黑衣人激射而去。
塵土煙霧之中，登時傳來了四五聲慘叫，顯然有些人沒有料到他們這幾個困獸還有這樣的高手，立刻就命喪冰稜之下。
凌未風在身後皺了皺眉頭。心頭暗道：「淚彌殤受了那麼重的傷，居然還有力氣用內勁凝結出冰稜殺人，他功力之深只怕不在祁紫嵐之下，怪不得金龍會選他當守護人……」
心頭這樣想著，手腳卻沒閒著，眼見已經衝到黑衣人的包圍圈中，他立刻從腰間摸出金斧，勢若猛虎一般朝著那些人砍去。
薇薇也顧不得身上沉重的內傷，一聲輕叱，解下一根衣帶，作為武器，朝四周的潮水一般湧來的黑衣人攻了過去。
聽了淚彌殤的話，他們都明白，這些黑衣人的數量非常多，除了聲勢浩大之外，還有很多高手隱匿其中，如今只有西南角這裡最為薄弱，若是想要成功突圍，就只有速戰速決。一旦拖延，遲則生變。
顏夕也不敢落後，雙手一翻，兩把利爪一樣的兵刃已經牢牢套在十指之上，彷彿一個人形的狼獸一般，他一揮手，周圍的黑衣人就是一連串的慘叫，鮮血淋漓。
小寒和小瑤瑤雖然沒有趁手的兵器，但自保的能力還是有的，只見兩個少男少女如同穿花蝴蝶一般在黑衣人中間躥來跳去，一會兒又害得兩個黑衣人頭腦相撞，暈了過去，一會兒又從某個黑衣人胯下鑽過，一把將他的命根捏壞，一會兒又撿起地上的刀劍，一刀將別人的胳膊卸下來了……
兩人雖然滿頭大汗抱頭鼠竄，奈何身法伶俐，靈活巧妙，那些黑衣人武功又非頂級，被他們二人一鬧，倒搞得手忙腳亂，無法可施了。
一群人，除了一個人是無用的之外，每個人都已經盡到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去逃命……
如今那個拖後腿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凰女鳳炎。
殺氣騰騰的戰場之上，只有她，呆呆木訥著，臉色慘白，一雙眼睛也深深地陷了下去。整個人看上去那麼沒有生氣，彷彿已經是一個死去的行屍走肉一般，任憑身旁的淚彌殤握著她的手，左拉右拽。
彷彿一個被人牽線的風箏，又彷彿一隻毫無活力的傀儡人偶，她對周圍的刀光劍影鮮血飛濺毫無反應，對黑衣人的殺氣凜然也毫無動作，任憑那些刀劍朝她脖子上砍去，任憑那些人朝她飛來無數的暗器，明明大睜著眼睛，她卻彷彿盲了瞎了一般，對周圍的一切都失去了感知能力。
嵐……你在哪裡？
嵐……
你就這麼走了。
就這麼把我丟下，走掉。
你好狠心……
腦海中一幀幀、一幕幕，全是那個一身白衣彷彿鍍著一層月光的男子音容笑貌。
明明一閉上眼，彷彿還能嗅到他身上那淡淡的青竹香氣……一抬頭，彷彿還可以看到他從天而降，白玉面具瑩瑩生光，精緻無匹的下頷，性感絕美的唇畔，掠過一揉笑容，朝她暖暖又憐惜地喊：「我的小東西……」
可為什麼，一幕一幕，最終都會變成那漫天漫天黑色的天風湧動，朝著他跌落的身影撲去……將他化作一團迷濛冷香的血霧，永遠消失在她的面前。
就這麼死去。
嵐……你怎麼可以……怎麼忍心……
就這麼，離我而去。
鳳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沉浸在不可自拔的悲傷絕望之中，不想出來，不願意出來，也不打算出來。
她還記得自己曾經對他說過，是生是死，她都願意陪著他。
她不是完全失去了對周圍事物的感知，她只是逃避這一切，就算眼睜睜看著淚彌殤拉著自己逃亡，就算眼睜睜看著刀光劍影朝自己身體上砍過來，她也不願意躲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