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３０８章 這個人，天下無雙 文 / 落月長歌

    如今，我卻再也沒有辦法保護你……鳳炎。

    你欠我的太多了，本來還想讓你慢慢還給我……甚至，即便是將死，就在剛才，我也為你留了一線生機……可現在，似乎都枉費了啊。

    鳳炎。

    「鳳炎……」

    一聲輕輕的吟哦，無聲無息響起。下方地面上的人們聽不到他沉吟不止的心聲，也聽不到他的呼喚，但鳳炎那雙冰冷無波的鳳眸中卻陡然起了一陣波瀾……

    「彌殤……你……」

    她忽然就慌了神，眼睜睜看著他身後那一片鬼怪般的黑色漩渦即將吞沒那個冰雪一般純淨的人。

    她聽到了。

    她聽到他的心聲了。

    看到他輕輕開合的唇，吐出自己的名字，看著他依舊淡漠的雙眸沒有絲毫慌張，看著他冷若冰霜的臉上，倏然綻開一抹笑容。

    那一刻，鳳炎聽到了花開的聲音。

    那朵花，是來自遙遠的雪山之巔，冰渦之上，一朵最潔白最淡漠最冷清的蓮花。

    這種感覺。不是祁紫嵐那種刻骨銘心撕心裂肺的痛，不是那種靈魂被剝落，一切都失去希望，生命就此變得空洞的傷……而是，一種揪心的悲情。

    以前從來不曾真正明白的冷漠男子，他那一身淡淡的雪氣清香，雖然幾度接近，但她其實並未真正瞭解過他。

    可現在，她卻完全明白了。

    他那麼冷，卻又那麼渴望被溫暖。

    彷彿一個誤落凡間的雪精靈，淚彌殤的一生，都是冰涼刺骨的。

    是她，在他的心中，是她帶給了他唯一的微暖和愛……他才懂得了如何去想念一個人，如何去牽掛一個人，如何用心想去給人溫暖，並以此取暖。

    其實，自始至終，他想要的，都不多啊。

    可是她……一直沒有盡到一個做朋友的責任，每每他問什麼，她不過都是在敷衍他……像敷衍一個不懂事的孩子。卻忘了，他本來只有一個孩子的單純和熱愛。

    淚彌殤被黑色罡風湮沒的那一剎那，所有人都被他臉上展顏的一笑震驚了。

    那恍若隔世的絕美笑容，只一舒眉，便勝過人間無數。

    他遠山含黛一般的眉目，一直一直凝滿了霜雪，讓人感覺像是一個冰封了百年、不諳世事冷心冷腸的人。可直到這一刻，當所有人都被那一抹淺淺綻放的笑容迷惑的時候，才發現，原來這個人，天下無雙。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有多好，所以他一直以不好冠名自己。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笑起來有多好看，所以他一直沒有笑過。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眉目被冰封雪凝，所以他未曾試過讓陽光曬來，消融一切。

    生死剎那的一瞬，他卻笑了。

    笑得那麼真摯，那麼坦然，對著鳳炎的方向，看著她忽然有了神光忽然起了慌張的眸子，他笑得那麼開心。

    這一抹笑容，足以傾國傾城，魅惑眾生。

    連受傷沉重至極的淚芷璇，也因頭頂上方那一抹驚世駭俗的笑容，有一刻心神俱碎。

    這個男子，居然這麼美。

    可惜……哈哈，這樣美的笑容，再也不會存在於人世間了。

    厲惜瑜啊厲惜瑜，你把祁紫嵐搶走也就罷了，連這麼優秀的男子都甘願為了你死，臨死還能衝著你笑，你真是賺夠了！

    淚芷璇的臉上湧起一抹嫉恨的笑容，眼中滿是怨毒，盯視著上方那一抹雪白的身影，漸漸被黑色的天風淹沒……

    然而，就在淚彌殤被拖入黑色罡風中的那一瞬，事情忽然起了巨大的變化。

    鳳炎猛地朝身後喊了一句：「小寒，快！」

    「離別劍，蕩天之元！」

    不等她話音落下，一聲清脆嘹亮的少年之聲響起，壓過了漫天嗚嗚狂吼的風聲，猛地轟入淚芷璇的耳膜中，讓她整個人都驚呆了。

    「什麼——！」

    淚芷璇一聲驚叫還未音落，便聽到遠處響起「嗡」地一聲劍鳴。就在天地變色的一剎那，一道迅捷無比的銀白色光芒衝霄而起，從東南方的城池之中破空而出，風馳電掣般，朝著這邊飛來。

    不過一瞬而已，離別劍已經飛到了跟前，在小寒話音落下的剎那，它已經迸發出一道絢爛無比的光芒，銀白色的劍光，宛若一匹寬闊的白色瀑布，朝著天上包裹著金龍的天風錦直衝而去。

    「這……不可能！」

    淚芷璇愕然望著那穿風破雲的離別劍，嗡嗡的劍鳴聲不絕於耳，那種浩大震撼的劍氣毀天滅地，直直朝著兀自束縛著八爪金龍的天風錦衝去。

    誰說天風錦是「天地屏障，無物能開」？

    或許，上古諸神在創造這七件神器的時候，已經想到了生剋之理，讓它們互相牽制，這才不至於讓任何一件神器坐大。

    當初小寒擁有離別劍卻被擒住，是因為有鳳御杯和天風錦配合，如今，只有天風錦，離別劍又何曾懼它？

    天風錦能伸能縮，囊地千里，可讓世間萬物籠罩其下，血流成河，但離別劍卻如同白虹驚天，速度快得無與倫比，在天風錦伸長之前，它就已經飛到對方不能捉摸的位置了。

    就像此刻，它不顧一切劍氣凌厲地朝著天風錦劃去，天風錦也嚇得哆嗦了一下，不得不鬆開一直被束縛的金龍，朝旁邊躲了一下。

    威勢凌厲的離別劍，即便是天風錦，也不敢硬拚硬碰。

    上古七大神器，彼此都沒有多少次作戰經驗，天風錦顯然也對自己的材質沒有信心，不知道離別劍那毀天滅地的能耐，能不能將自己撕碎。

    而在天風錦鬆開金龍的那一瞬間，一直被禁錮的金龍也發出了一聲長長的龍吟，天空登時風起雷鳴，只見金龍身上的光芒一閃而逝，一道金光躥入了那黑色的罡風之中，下一秒，黑色颶風從中破開，遍體鱗傷的淚彌殤雙目緊閉，生死不知從黑風中飄浮了出來，緩緩落到地面。

    這一切，不過都只在瞬息間完成而已，眾人看到淚彌殤被金龍從黑風中救出來，雖然全身都是血痕傷勢不輕，但至少身體還是完整的，不由得都鬆了一口氣。

    「咦，金龍呢？」

    凌未風第一個衝過去接住了掉落的淚彌殤，但一雙眼睛卻骨碌碌望著天上，金龍躥入黑風之後，一直沒有出來，他們只看到金光一閃而沒，旋即就見到淚彌殤被一道淺淺的金光包裹著，從黑風中飄了出來，卻一直沒再看到金龍的身影……

    「讓我看看……」

    天空之上，風走雲動，雷鳴電閃，離別劍揮出一道道銀白的劍氣，跟幻彩迷織的天風錦鬥在一起，一時間各有顧及，難分勝負。小寒聽到凌未風的話，便走了過來。

    說著，他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一伸手將淚彌殤的身體翻了過來，一把將他背上的衣襟褪下。

    眾人目瞪口呆，被他身後的情景震住了。

    只見淚彌殤的後背上，赫然有一條張牙舞爪的八爪金龍印在上頭，那形狀之上還在發出微弱的金光，彷彿是一條活物。

    「啊……金龍附身到彌殤哥哥身上了，看它的樣子，似乎也耗費了太多氣力，需要休息……」

    薇薇發出一聲輕呼，話音剛落，淚彌殤後背上的金龍之印就消失了，看樣子，金龍沉眠在他的體內，休養生息去了。

    「這個印記……我和景天在祁紫嵐背上見過……當時他說，金龍選他作為守護者了，如今看來……」

    下面的話，小寒沒有說出口便立刻住了嘴。因為他已經看見鳳炎剛恢復了一絲活力的眼神，忽然就如同一簇被熄滅的星火一樣，瞬間黯淡死沉下去。

    一瞬而已，鳳炎已經從淚彌殤得救的一丁點欣慰中再度陷入悲慟的泥潭。

    如同小寒所說，金鱗之前選擇祁紫嵐作為它的守護之人，它的意思非常明確了，只要祁紫嵐遇到有生命危險的情況，它就會出來保護他，永遠不可能讓他死去……可現在，當祁紫嵐遭遇生命危險的時候，它卻被捆鎖在了天風錦之中，雖然感知到他的生命受到威脅，但它卻也無能為力，沒法從天風錦裡脫身，只能聽憑他死去……

    嵐……

    她的嵐……

    是真的不在了……

    八爪金龍選擇了淚彌殤作為新的守護之人，就說明祁紫嵐真的已經不存在這個人世了。

    鳳炎心口一陣陣劇痛，當再一次意識到這個事實的時候，她真的承受不住了，「嗚」地一聲，又一大口鮮血噴出，眾人嚇得手忙腳亂，連忙過去扶住她，讓她不至於就這麼倒落塵埃。

    天上的大戰仍在酣鬥著，天風錦捲起怒濤罡風，陣陣如狂，朝著離別劍不停席捲而去；離別劍銀白光芒霍霍，絲毫不肯偏讓，劍鋒凌厲無堅不摧，紛紛劍影流光，朝著天風錦不停揮去……

    攪動一天風雲，電閃雷鳴，烏雲滾滾，這一仗真是驚天動地，這下想不驚動四周的百姓也難了。荒野外圍民居中的百姓個個都嚇得在家裡抱頭鼠竄，求爺爺告奶奶，往床底下鑽，生怕天上的兩大神器一個發怒，傷及無辜，將故土家鄉夷為平地。

    離別劍是有怒氣的。

    其實，小寒從出還珠樓起，一直感覺不到離別劍的存在，原因很簡單。就是因為他被鳳御杯和天風錦聯合打敗囚禁起來之後，離別劍就放棄了掙扎，任由淚昊用天風錦將它困鎖起來。

    對於一把神器而言，主人就是它的一切。小寒被人抓住了，他心中牽掛同樣被人控制住生死的景天，不希望離別劍再戰鬥下去，禍及景天，這樣的信念被離別劍接收到了，因此，就算它本來不會被抓住，它也放棄了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