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２６６章 女人的直覺 文 / 落月長歌
說著，一雙眼睛不由自主地朝身旁的淚芷璇看去，只見她杏眸圓睜，一臉不可置信地瞪著鳳炎，臉色幾乎已經漲成了豬肝紅，怒喝道：「厲惜瑜，你瘋了是吧？居然敢說本公主不是皇兄的妹妹，你這樣信口雌黃，胡言亂語，是想找死不成？！」
鳳炎一聲輕笑，面上彷彿綻開了一朵絢爛的海棠，容光四射，朗聲道：「淚芷璇，你說對了，本宮今天就是要指認你並不是淚昊太子的妹妹，更不是什麼泗國公主！」
直白的話語擲地有聲，臉上是毋庸置疑的神情，所有人都呆住了，誰也沒想到鳳炎會說出這樣一句話。
淚昊眉頭緊鎖，雙眸微瞇，露出危險的光芒盯著她：「厲惜瑜，你可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污蔑皇室血統，這罪名比羞辱公主更大……」
鳳炎對他的話並不理睬，一雙眼睛卻朝龍椅的方向看去，果然，就見到老皇帝面上出現了一陣錯愕和迷茫……他彷彿是感知到了什麼，一雙眼睛落在鳳炎臉上來回掃動，眼中的波動漸漸劇烈起來。
是了，老皇帝一定是發現鳳炎的長相同年輕時的冷白秋皇后有幾分相似！
鳳炎收到老皇帝探詢的眼神後，再度看向淚昊：「昊太子，沒有十足的把握，你覺得我會胡言亂語？淚芷璇到底是不是你的妹妹，請你派人將皇后娘娘請出來，自然就明白了！」她見淚昊面上有幾分為難和躊躇，知道他是因為囚禁了冷白秋和薇薇所以決絕不定，到底該不該講她們放出來問，鳳炎哂然一笑，立刻補充道，「剛才昊太子也說了，皇室血統不容混淆，現在我既然提出了疑議，你身為皇室長子，自然有責任查證我的話是否屬實。我想，皇后娘娘雖然身體不適不便見客，但這件事事關重大，她也一定不會袖手旁觀。不如立刻派人去請她吧……」
「厲惜瑜，你住嘴！」
淚芷璇不等鳳炎說完，已經按捺不住狂吼起來。她目光閃爍不定，心底那種強烈的恐慌幾乎要將她淹沒了！
怎麼可能？她怎麼可能不是泗國的公主？怎麼可能不是皇兄的妹妹，父皇和母后的女兒？是……母后對自己確實不怎麼親熱，反而是以禮相待比較多，可從小到大，這宮裡誰不是寵她寵到天上去的？她怎麼可能不是公主，怎麼可能……
淚芷璇一雙眼睛死死盯著鳳炎，當看到她唇邊那一抹自信而雍容的冷笑時，她的心徹底惶恐起來！
自己做了二十年的公主，明明應該有底氣才對，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當聽到鳳炎那些冰冷的話語，看到她自信滿滿的表情，淚芷璇就有一種眩暈的撕裂感……
彷彿有什麼東西正從她身體裡流失了，彷彿她眼前的父皇和皇兄，忽然都變得那麼陌生！
「皇兄，你千萬別聽這女人胡說八道，母后身體不舒服，不要派人去請了！立刻將這幾個人拿下，要是敢反抗，就地伏誅！……皇兄，你聽到我的話沒有？來人哪！侍衛長，快點將他們拿下……」
淚芷璇狂亂地叫鬧著，一雙手緊緊握著淚昊青絲禳邊的錦衣長袖，拚命搖晃，就如同她小時候得不到某樣寶貝，就跟兄長又哭又鬧的模樣一樣。可當淚昊轉過臉來的時候，她卻發現他眼中再也不是從前那種無雜質的疼愛和寵溺了，他的眼神居然有了一抹懷疑。
「皇兄，你怎麼了？你居然會懷疑我是不是父皇和母后的女兒？居然會聽這個女人的鬼話，懷疑璇兒是不是你妹妹！皇兄……這個女人自稱凰女，蠱惑天下，你跟我說過的，你一定會剷除她的！」
淚芷璇受不了淚昊那一抹疑惑迷茫的眼神，不顧一切地大喊起來，氣氛登時有些尷尬，淚昊被她揭穿了心事，臉色登時沉了下去。
「……你跟我說過，你會帶著我泗國的千萬鐵騎，踏破未嵐山闕，揮師南下，將金羽國夷為平地……到時候，俘虜祁紫嵐，讓他做你妹夫……殺了厲惜瑜，讓她再也不能用凰女的身份威懾天下……皇兄，你跟我說過的，你忘了嗎？而且，你還……」
淚芷璇不知道自己的心虛是從何而來，或許是因為鳳炎那一抹悠然的笑容，或許是因為皇座上那年邁的父親看鳳炎的目光太過柔和，或許，是因為淚昊眼中掠過的那一抹猜疑……總之，她覺得自己彷彿被一股強大的氣流壓得喘不過氣來，她此刻就像一條渴水的魚，只想要狂叫，拚命掙扎，用自己的吼聲喚醒皇兄和父皇對自己的疼愛，讓他們趕緊將鳳炎他們拿下，堵住這些人的胡言亂語……
於是，她慌張地叫喊著，想要重新獲得自己兄長的保護，誰知，卻不小心將淚昊最隱秘的心事當眾嚷了出來。
淚昊的臉色宛若數九寒冰，聽到淚芷璇還要說下去，登時暴喝一聲：「璇公主殿前失儀，侍衛長，將她嘴巴捂上，不要再讓她胡言亂語！」
淚芷璇一愣，嘴裡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身旁的侍衛長已經伸手將她控制住了，蒲扇般的大掌不由分說捂上了她的嘴，不讓她把下面的話說完。
淚芷璇的眼睛瞬間瞪大，不可置信地望著自己的兄長……怎麼可能？太子哥哥，你怎麼可能這樣對璇兒？你的臉色那麼難看，看我的眼神恨不得親自上來抽我幾掌，太子哥哥，你不是嘴疼愛璇兒的嗎，不管璇兒做錯什麼，你都不會凶我的……可今天是怎麼了？難道你真的聽信厲惜瑜這賤人的話，認為璇兒不是你妹妹？不……你不能這樣對璇兒的！
淚芷璇被人控制住，嘴巴捂得嚴嚴實實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喉嚨裡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一雙漂亮的杏眸瞪得大大的，滿是淚花。
她怎麼也不相信一向溺愛自己的皇兄會讓人這樣粗魯的對待自己，頭腦簡單的她萬萬沒有想到，若是剛才她不嚷出那些秘辛來，淚昊根本就不會這樣對她。
她更沒有想到，就是因為自己嚷出了淚昊的心事，他盛怒之下，才會意氣用事，傳令讓侍衛們去將幽禁的冷白秋母女帶出來對質。
冷白秋和薇薇從殿外走進來的時候，恢宏的大殿裡安靜無聲。只有淚芷璇在侍衛長手中很不安定，扭來扭去，蟋蟋洬洬地掙扎著，想要擺脫他的控制。但顯然，身為禁宮侍衛長的對方，武功比她高出太多，因此，無論怎麼掙扎，她都沒法脫出掌握。
大殿裡的氣氛異常詭異，彷彿突然由清涼的秋天逆轉回悶熱的三伏暑日，所有人都屏息凝神，靜待變化，但那種沉悶的壓力和燥熱卻將所有人的額頭上都布上了一層汗水。侍衛們的軍靴甲冑齊整地在殿中響起，前後左右，將冷白秋和薇薇的腳步聲淹沒。
鳳炎三人的目光朝冷白秋和薇薇看去，但前方站了一排高大的侍衛，根本看不見被他們重重包圍的薇薇二人。那模樣不像是保護，更像是在送來兩個被囚禁的人犯。
待走到近前，那些侍衛接收到淚昊的眼神，方才齊整劃一地朝兩旁散去。
鳳炎終於看到了久違的薇薇，以及自己的生母，冷白秋。
她們一身素衣潔白不染塵，都梳著最尋常的宮鬢，兩人看上去都比之前清減了不少，想必是因為被淚昊幽禁的緣故，心情不好，所以身體也較之前虛弱了很多。
薇薇一眼就看到一身緋衣的鳳炎，原本清澈無波的眼睛一下子就明亮起來，彷彿看到了希望和曙光。她略顯蒼白的臉上，掛起了一抹笑容，染上一抹淺淡的紅色，瞬間嬌艷了許多。
冷白秋第一眼看到的是自己那坐在龍椅上，高高在上的夫君，二人眼神交遞，彷彿已經互相詢問了許多話。她朝老皇帝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彷彿在說，老頭子，放心吧，我沒事。
老皇帝的臉色立刻就好看了許多，彷彿瞬間年輕了幾歲，不再那麼蒼老和虛弱，眼中也多了一分笑容。
當冷白秋的目光逡巡而來，看到鳳炎的時候，她怔住了。
這孩子……又漂亮了。
眼中掩飾不住流露出慈愛和關懷的神色，蒼白瘦削的面龐上笑容綻了出來，終於顯露出幾分當年姬玲瓏的美貌。
鳳炎看到薇薇和冷白秋的笑容，心中湧過一陣暖流。若說上次她還因為冷白秋拋下厲惜瑜十多年不管不顧而置氣，那今日再見到她時，那怨氣就已經煙消雲散了。
撫手摸上自己平坦小腹，或許是因為她將要做母親的緣故，再見到冷白秋，她心頭竟然覺得暖暖熱熱的，想要親近她，關懷她，甚至跟她相處，享受一份母愛，奉上自己的孺慕之情。
於是，下一秒，鳳炎心中已經有了決定。她一定要讓薇薇、冷白秋，乃至老皇帝過上幸福快樂的日子，淚昊這種不孝子，她一定要讓他好看！
朝薇薇和冷白秋綻出一個最燦爛的微笑，那笑容彷彿在說：薇薇……母后，我很好！你們也要好好的！放心吧，我一定會把你們救出囹圄！
「兒臣參見母后，母后萬安！」
淚昊笑容又變得風輕雲淡，上前見禮，表面功夫依然做得十分到位，任誰也想不到他居然敢囚禁自己的母后。
不遠處的淚芷璇雖然愚笨，但身為女人的直覺還是有的。自從冷白秋被侍衛讓開出現在眾人面前的時候，她的掙扎就更加劇烈了，望向自己母后的眼神也迫切起來，可誰知道，不管她這邊的動靜有多大，冷白秋的目光除了看向龍椅上的父皇之外，居然只看了厲惜瑜一人……而且，那眼神如此溫柔愛憐，那種關心和愛護是自己從來沒有在母后眼裡看到過的……從始至終，冷白秋居然連看都沒有看自己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