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264章 小事化無吧 文 / 落月長歌
鳳炎一邊搖頭一邊說著,立刻便成了她才是委曲求全的受害者,而淚芷璇被絆被打,完全是咎由自取。
「至於這狗啊,我剛才讓未風出去找一隻動物來,抓到璇公主的愛犬實在是巧合了。那雞腿上並沒有毒,但我讓未風丟雞腿的位置,正好是那壺酒灑出來的地方,那狗貪嘴,吃完雞腿還舔舐地面上的油漬,自然而然地就將剛才璇公主打翻的酒漿舔進了肚子裡……唉,想必這杯酒本來是給我喝的,璇公主,你可真是最毒婦人心啊!」
鳳炎說著連連歎氣:「你這毒本來是慢性劇毒,我若是喝下一杯酒,憑著內力和本身的根基,恐怕一時半刻發作不了,等我回房之後發作,那也為時已晚,誰也聯想不到問題出在你敬的這杯酒上……可惜,你這鐵將軍是條狗兒,比人的體質差了太多,發作的時間也更快,因此才讓我當眾揭穿了真相!」
「你三番四次想要奪回鐵將軍回花園,就是怕它當眾毒發身亡,牽扯出你酒中有毒的事情,眼見奪不回狗,你就舉鞭想要殺狗滅口,可惜,卻又被我擋下了……昊太子,你剛才說要秉公處理,那你說說看,令妹這種謀害國賓的行為,該怎麼處置?」
淚芷璇臉色發青,聽完鳳炎這席話,只覺得大事不妙,但心頭忐忑之餘卻又有恃無恐。她相信,就算自己犯下再大的錯事,皇兄和父皇也不會怎麼樣的,畢竟她是他們最愛的人。
果然,聽完這一切,淚昊面色陰沉,看向淚芷璇的目光也帶了幾分不悅。但看到她淚光盈盈的大眼睛求救一般望著自己,淚昊的心又軟了下去。
唉,這個妹妹,總是給自己闖禍,要不是她是自己看著長大的,更是父皇母后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掌心怕冷了的心肝寶貝,有時候他真的不想一直給她擦屁股。但不論如何,芷璇是他最疼愛的人,就算做了天大的錯事,他也不能讓她受到損傷。
主意打定,淚昊就開始打馬虎眼,扭頭對著淚芷璇一通訓斥:「妹妹,想不到你居然做出這種事!」
潛台詞是,做這種事也麻煩你做得隱蔽一點好不好,每次都搞得我下不來台!
淚芷璇泫然欲滴,抬起雪白的小手抹了抹眼淚:「皇兄……人家……人家只是想懲罰一下她,沒有想要毒死她的意思,我也不知道這毒藥能毒死人啊!」
兄妹二人還是很有默契的,接收到淚昊的眼神,淚芷璇立刻開始表演很傻很天真的無知少女,登時迷惑了好幾個沒腦子的大臣。
「是啊,璇公主性子直爽,想什麼做什麼,恐怕只是無心之過吧……」這是自欺欺人派。
「璇公主刁蠻是刁蠻一點,霸道也是有的,但也不至於在國宴上給貴賓下毒吧……」這是腦殘派。
「璇公主的眼睛還是很漂亮的,你看,烏溜溜的,多單純多可愛呀!怎麼可能殺那麼美麗動人的凰女呢?」這是以貌取人派。
「恐怕只是以為那毒藥是巴豆,放錯了吧!」這是二貨派。
鳳炎耳力何等敏銳,聽到這幾個豬腦子的大臣沆瀣一氣嚶嚶嗡嗡的討論聲,不由得又好氣又好笑。一雙眼睛卻盯著淚昊,想看看他如何說。
不過片刻功夫,淚昊的臉色已經緩和過來了,長眉一軒,朗聲道:「惜瑜姑娘,我看此事恐怕不是如此複雜,或許真的是剛才那個雞腿有毒,還是等我調查清楚,再做打算。今日是國宴,依我的意思,此事暫且按下不提,明日,明日本宮一定給你們一個妥善的交代!」
鳳炎心頭好笑,這人太會做戲了,剛才還在氣急敗壞地斥責淚芷璇,連淚芷璇都承認酒中的毒藥是她下的了,他居然還能一本正經堂而皇之地信口雌黃,臉皮之厚裡三層外三層恐怕這世上無人能及。
「昊太子,這可就是你的不對了,前面你還說不會包庇令妹,剛才璇公主也承認是她不對,你還想為她隱瞞?」鳳炎嗤笑一聲,繼續道,「再說了,這酒壺雖然是錫金的,不易沾染殘留的酒液,但壺壁無論如何還是會有酒漿留下,只要請一個名醫來鑒定一二,就知道這酒水裡是不是有劇毒。」
不等淚昊回答,她又冷笑道:「你想包庇你妹妹就直說吧,何必繞那麼多彎子,找那麼多借口。」
淚昊聞言,知道已無法再開脫,只好哂笑一聲,上前欠了欠身,一臉歉然道:「罷了,這件事是我妹妹的錯,本宮身為泗國太子,自然不敢對金羽國貴賓有所不公,我先代她向二位道歉了。如我之前所說,我自然會公正處理此事,但舍妹剛才已經被惜瑜姑娘絆倒在地,丟盡了臉面,惜瑜姑娘甚至還動手掌摑舍妹,她也算是受到懲罰了。眼下既然沒有傷亡,依本宮的意思,不如就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了吧?」
鳳炎哈哈一笑,聲音中滿是譏諷之意:「好啊,原來這就是昊太子的秉公處置?」
淚昊眉頭一皺:「哦?看來惜瑜姑娘對本宮的處置並不滿意,那以你的意思該當如何?」
鳳炎笑容一斂,眸光冷厲,長聲道:「身為主人,謀害貴賓,是為不義!身為一國公主,謀害一國來使,是為不智!身為居高位之人,意圖毒殺所憎之人,是為不仁;身為一介女流,謀害所喜之人未婚妻子,是為不善!如此不仁不義不智不善之人,留之何用?!即便身為公主,也只會給你們泗國抹黑,使泗國身陷惡名罵名,引來兵燹戰火之禍!何況,王子犯法庶民同罪,她是公主,意圖殺人,觸犯律法令條,就該依法懲處,否則,你泗國威望何在,皇室顏面何存!」
鳳炎一席話宛若九天驚雷,在空曠的宮殿中轟然炸響。所有人都被這席話驚呆了,都被這女子高妙的口才震驚,她明明是在替自己提出懲罰對方的要求,可每一句話都彷彿在為了泗國的存亡考慮,讓人不得不服。
「說得好!」
一聲沉沉宛若龍吟傳自雲霄,恢宏雄壯。雖然略顯沙啞滄桑,卻擋不住其中的威嚴之意。
鳳炎一抬頭,鳳眸威風凜凜地對上皇椅上的老人,華琉微晃之後,他的面容看不真切,但那雙眼睛卻飽含了讚許和深沉。
卻是一直沉默的泗國老皇帝開了口。鳳炎沒有想到,他居然一開口就是襄助自己,卻並不是為了包庇那個所謂的女兒。
鳳炎一怔之下,淚昊已經面色難看地乾咳了兩聲,抬頭直視垂琉之後的老人,沉聲道:「父皇,這種小事,就讓兒臣……」
「住口!」蒼老的手臂擊上澄黃燦金的龍椅扶手,泗國皇帝第一次發出這樣慍怒瘖啞的聲音,雖然聲音不大,卻彷彿一陣銅鈸響起,在眾人耳中嗡鳴,震得人心惶惶。
「你住口。我泗國泱泱大國,傲立北疆,富庶廣袤,與南域金羽並立。向來以德澤被天下,以賢明治百姓,因此才可以在北邊三國之中穩居鰲首,屹立不搖。如今,金羽貴賓在此,公主居然做出有損朝廷尊嚴之事,雖然沒有釀成大禍,但你身為太子,只想著一味包庇,成何體統!」
「平日裡,我什麼事都依得你,政務國治都可以聽你的意見,可如今這件事,干係重大,這位惜瑜姑娘說得對,今日你處理此事但有不公,明日便要面對金羽大軍來為紫嵐王雪恥,你淚昊承擔得起這招來兵禍的罪孽嗎?」
老皇帝金冠上的垂琉劇烈搖晃著,語聲嚴肅異常,看向淚昊的目光也分外震怒。而對他身旁一臉委屈的淚芷璇,卻沒有分去半分目光。
誰料,淚昊被自己父皇訓斥以後,臉上沒有絲毫羞赧或是悔過,反而越來越冷沉,聽完之後,嘴角已經掛上了一抹冰寒的冷笑。
「父皇,您老了,不懂當今的世道人心。這件事不用多說了,還是讓孩兒來處理吧!就算你真的想插手,也該想想棲鳳宮的那兩位……」
最後一句話語聲忽然轉低,語氣也平淡得聽不出絲毫喜怒,大臣們相顧錯愕,完全沒聽明白淚昊太子跟皇帝之間打的啞謎。但老皇帝在聽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卻是神色大變,整個人猛地一晃,幾欲從龍椅上摔倒下來……
身旁的內監總管急急扶住他,眼角淚光瑩然:「皇上!龍體要緊!這些事兒,就讓太子處理吧……您別操心了!」
說著,從懷中取出一個瓷瓶,倒了兩粒碧綠剔透的藥丸到老皇帝口中,他灰白的面色方才好看了一點。
老皇帝緩過一口氣,看向淚昊的目光變得非常奇怪。鳳炎一見那種目光,只覺得心頭一涼。
怎麼回事?
他居然對淚昊這麼絕望……
那目光,明明充斥著失望和怨懟,雖然一閃而過,在眾人面前並沒有停留太久,那些大臣們都鬧不清楚太子和皇帝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可鳳炎何等聰明,卻看出了端倪。
她抬頭和祁紫嵐交換了一個眼神,彼此點了點頭。
身旁的凌未風湊過來用只有他們能聽見的聲音悄悄道:「這淚昊話裡有話,看樣子,老皇帝似乎已經成了傀儡……被他拿什麼人要挾住了。」
鳳炎冷笑一聲,點點頭,並不說話。
心頭卻在暗暗回味淚昊剛才那句話……「……就算你真的想插手,也該想想棲鳳宮的那兩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