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２５６章 忘不掉變故 文 / 落月長歌
沒有回音。
鳳炎眉頭一蹙，一扭頭，才發現是凌未風站在門口，臉上有幾分尷尬，見她終於回過頭來，連忙一咧嘴，露出一排潔白整齊的牙齒。
「女神，是我！」
鳳炎眼中立刻掠過一道失望的光，旋即垂下了眼眸。
「怎麼了？你們倆鬧不愉快了？我看到祁紫嵐出門的時候臉色很難看……」
凌未風摸了摸鼻子，試探性地問道。
一聽到祁紫嵐的名字，鳳炎的臉就黑了，大聲道：「別跟我提他，我不想聽……」
凌未風目瞪口呆，沒想到自己一開口就碰了一鼻子灰，連忙閉嘴。
心頭不禁有些怏怏地想，這倆人感情好得蜜裡調糖，居然也會鬧彆扭，唉，真是世事難料啊。
鳳炎憋了一肚子的氣，心裡不禁也開始哀怨委屈起來，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想著殷離央說懷孕期間不能生氣傷心，不然生出來的寶寶會暴怒會憂鬱，可是她真的很難過，很委屈……本來懷著孩子就需要人寵著，她情緒起伏不定也是這個緣故，可是嵐不僅不包容她，還語氣那麼差，態度那麼「凶」，還甩手走掉丟下她一個人……居然還要把她禁足在府裡，讓她老老實實哪也不許去乖乖生孩子，要是這個孩子這麼重要，重要到要犧牲她的自由，牽絆她的腳步，那她寧願不要這個孩子……
可是，她又怎麼捨得不要自己肚子裡的孩子？
鳳炎越想越難過，覺得心頭跟堵了塊大石頭似的，鼻子一酸，眼眶都跟著酸澀起來。
房中依舊很靜，凌未風怕打擾到鳳炎，只是坐在椅子上靜靜陪她。
「要不……你先睡一覺！」
半晌，凌未風終於道。
「我睡不著！」
心裡那麼難過，怎麼睡啊。
話音剛落，忽然聽到外面傳來一陣「乒乒乓乓」的打鬥聲，隱隱約約是在附近，鳳炎身體立刻緊繃起來，凌未風也從椅子上站起身，鳳炎剛要起身下床，卻被凌未風攔住：「女神，先別出去，聽聽情況再說！」
打鬥的聲音很快歇止下去，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
片刻後，樓梯上傳來腳步聲，鳳炎一聽就知道是祁紫嵐。果然，下一秒，祁紫嵐手提著長劍出現在門口，上頭兀自滴著猩紅的血，滴滴答答落在地板上，他面上沒有一絲笑容，眼中只剩下冷沉凝重。
「又有人來找咱們麻煩？」
凌未風瞪大眼睛問。
鳳炎臉上也同樣露出擔憂的神色，她看到祁紫嵐劍上有血，不由得心跳加速，想要問問他什麼情況，有沒有受傷，對方是什麼人，但一抬眼對上他冷沉的臉色，立刻一句話也不說了。
「炎兒，你還是不肯聽話回帝都去嗎？剛才那七個殺手明顯是衝著你來的，暗殺一波接一波，我們的處境已經越來越不安全了，你還是不願意回去？」
祁紫嵐的眼中憂慮和怒氣並重，他緊緊盯著鳳炎的眼睛。
鳳炎抬頭與他對視，鳳眸中的光也變得越來越冷，他居然用這樣冷的目光看自己。
「我不回去！」
同樣冷硬的語氣回過去。
凌未風擔憂地看著這倆人，只見祁紫嵐的眉越皺越緊，眼中的怒氣漸盛，彷彿要從中溢出澎湃的流光來了，眼角那顆淚痣泫然，瞬間就變得妖魅起來。
「炎兒，你是不是覺得我愛你寵你，你就可以放任自己這樣任性胡鬧，你這樣子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上次在顏府的時候，你被那個花妍姬推那一下，已經流了很多血差點小產，剛才我又看到你面色蒼白，身體蜷曲，滿頭冷汗，你覺得我能不擔心嗎？你自己也知道剛才疼成什麼樣子了！現在又是暗殺不斷，炎兒，你不會當母親，當母親的人是會把孩子的安危放在第一位的……」
祁紫嵐望著鳳炎的眼睛，冷聲道。
鳳炎坐在床上，雙手緊緊握著，指甲都快要掐入掌心了，胸前劇烈起伏著，顯然越來越生氣了。終於，她猛地抬頭瞪向祁紫嵐，眼中淚光隱然：「嵐，你一口一個孩子孩子，讓我考慮你的感受，那你可有考慮我的感受？！你居然還提起上次在顏府的事情，要不是你先說花妍姬是你的女人，我會被她推倒嗎？要不是你一掌斬斷我的手臂，我會無力保護孩子嗎？現在你居然還又跟我提這件事……我不考慮你感受，那你考慮過我感受嗎？我都說了不想回帝都，不想呆在王府什麼都不做，你怎麼就是要強迫我呢？」
鳳炎眼中的怒氣和水汽終於凝結在一起，滾滾落下。她滿心覺得委屈，沒經過任何思考就把這番話吼出來了，吼完之後，兀自氣得全身顫抖，不停掉淚。
又是委屈，又是難過，又是生氣。
嵐，一直最疼愛她的嵐，居然會這樣對她。
聽到鳳炎這些話，祁紫嵐的臉瞬間蒼白了，眼中的悔恨和沉痛紛紛流露出來。這件事是他最痛苦的事情，若非為了勸炎兒回家好好養胎，他不會慌不擇路說出來的……這痛苦，是他難以忘卻，難以原諒，一輩子的傷痕，可鳳炎就這麼生生將它揭開，血肉模糊，祁紫嵐站在那裡聽著，全身冰冷，彷彿有一把利刃在一下下剜著他的心……
他緊緊抿著唇，卻說不出一句話，眉眼中的沉痛彷彿要溢眶而出。
凌未風呆呆站在當地，聽著二人的對話，他沒有想到他們之前還經歷了那麼多，登時被震驚到了。
鳳炎朝祁紫嵐吼完這幾句之後，立刻就後悔了。她提起這些尚且心疼不已，何況是嵐？對鳳炎來說，顏府裡發生的事情，起因其實錯在自己，可祁紫嵐卻把全部的錯誤罪責都攬在了自己身上，所以，當他聽到這些的時候，心中的疼痛一定是萬分劇烈的……
望著祁紫嵐蒼白低落的眉眼，雖然疼痛頹喪，卻依舊是風華絕代的氣質。
鳳炎抿緊了唇，沒再說話。
良久，祁紫嵐終於開口道：「炎兒，雖然你恢復了記憶，可我給你造成的傷害是否還橫亙在我們之間，成為無法彌補的缺憾和鴻溝……是不是你還沒有完全原諒我，在顏府發生的那些事情……所以，你今天才會選擇這樣來……懲罰我？」
鳳炎吃驚地抬頭，滿臉錯愕和震動：「嵐，你居然是這樣想我的？」
祁紫嵐深吸了一口氣：「炎兒，如果你還沒有辦法原諒我，你告訴我，我會傾盡所有來補償你，請求你原諒我，可你不該為了這個用孩子的刺激我，折磨我，讓我痛不欲生……」
聽了祁紫嵐的話，鳳炎只覺全身冰涼，如墜冰窟，她不敢相信這些話是從一個自以為最瞭解自己的人口裡說出來的，這些話讓她全身一陣陣發寒。
她驀地翻身從床上起來，站到地上，抬頭看向祁紫嵐：「嵐，你在說什麼？什麼叫做我不原諒你，拿孩子來刺激你，折磨你？」
鳳炎瞪著眼睛，一字一頓地反問。
祁紫嵐聽到她的質問，眉頭皺得更緊，眼中的凝重更加深邃了。
「嵐，我承認，在我失去記憶之後，我曾經傷害過你，為了一場巨大的誤會怪過你……我被花妍姬推倒在地，流了那麼多的血，我自己看到都快窒息了，孩子是你的，難道就不是我的嗎？那時候我感覺天都要塌下來了……在我得知懷孕的消息後，我難以接受，畢竟我沒有跟你從前的記憶，我只是覺得突然有了孩子這個牽絆對我來說無法承受，所以才會對你說出那樣的話，可我靜下心來，發現自己只不過是在說氣話，我怎麼可能不要這個孩子？」
「可當我滿懷著希望去找你，希望告訴你我們可以組建一個家庭，給孩子幸福快樂的生活的時候，我看到了什麼？我看到你和花妍姬在草叢深處擁吻……你可能無法瞭解我當時的感受，就算我忘記了對你的愛，可我本能的反應是怒，是傷心，是難過……就算是沒有這種本能的佔有，為了一份責任也好，我也不能容忍我孩子的父親在剛剛得知我懷孕的消息之後，就跟別的女人在花園裡偷情……」
「我喝下安胎藥卻看到了你慍怒的眼睛，你當著殷離央的面宣佈花妍姬是你的女人，你親手斬斷我的手臂，當劇痛傳來，我恨過你，我在心中發誓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當花妍姬在你的庇護之下，親手將我推倒在地，當我腹中傳來劇烈的絞痛，當鮮血染紅我裙擺時，我承受了多大的絕望和恐慌，我這一輩子都不願意去回憶那一刻……那時候我在心中告訴自己，這一輩子我都不可能原諒你，就算山崩地裂，滄海桑田，就算你跪在我面前哭著求我，我也不可能再原諒你……」
鳳炎一句句說著，雙眸通紅，其中，泛淚。
凌未風身為一個旁觀者，也感受到了她那滅頂的悲傷情緒，不由得眉頭皺起，雙拳握緊，彷彿看到了那一幕可怕的場景……
祁紫嵐聽了鳳炎的話，一雙眼睛赤紅著，下頷卻倔強地抬起，有種不能倒下的強硬，他眼中的沉痛悲傷莫名，牙關卻緊緊咬著，不容許自己放肆悲傷。
「果然是這樣，這些傷害無法彌合了……」
這是鳳炎心底最深處的聲音。
自從他傷害了她，離開到她再度找到他之後，他們之間只有重逢的擁抱，她恢復了記憶，對這段傷痕矢口不提，他因為孩子的失而復得狂喜，也故意忽略了這場變故，可是在深心裡，誰也沒有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