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64章 夭折十年 文 / 落月長歌
「我就知道你這人忍不了多久,上次把我千里之外運來的假山轟了,這次又把我辛辛苦苦用人血培植的花木轟了,你啊你……」
短笛在他手中輕輕轉動著,發出淡淡柔和的光澤,不疾不徐的話輕輕響在鳳炎耳朵裡,卻如同丟下了一記炸彈,這廝說啥?人血培育的花朵?靠……變態啊……
鳳炎冷不丁一個激靈。
就算她膽子再大,也覺得眼前的事情詭異得可怕。身在這樣一個不知是人是鬼的「東西」面前,站在他的鬼府裡,聽他說這些花是用人血養的……
鳳炎抬起頭,一臉疑惑地看著他,帶了七分防備。月光如同流水一般打在她的臉上,映出幾分蒼白。
「是啊,外面的人都沒這麼幸運,進入這裡之後,那都是有來無回的……可偏偏你卻這麼幸運,三番兩次地走進來,然後還能好端端地出去……」
鳳炎的嘴角抽個不停,拜託,淚彌殤,別搞得氣氛這麼詭異好不好?她只覺得自己全身的肌肉都緊繃起來了,心臟也砰砰亂跳個不停。
「不下跪,不道歉,還想求我幫你辦事?」
淚彌殤突然從石凳上跳下來,站到鳳炎身前彎腰看著她,四目相對,那雙冰冷的眸子盯著鳳炎眼裡自己的倒影,筆直的鼻樑快要碰到她的鼻尖了,一對碧波蕩漾的眸子,冷冰冰的……
鳳炎忽然嗅到他身上傳來的那股清冷香氣,忍不住一個冷顫,倒退了兩步。
這人怎麼忽然靠這麼近?
然而,卻見淚彌殤的臉上陡然蒙上一層冰冷的顏色:「還敢躲?」
鳳炎被他莫名地一喝,立刻停下了腳步,卻見那人的臉陡然在面前又放大了,淚彌殤勾起嘴角,眉頭一挑,惡意地朝她臉上吹了一口氣,冰冷冰冷的,居然連一絲活人的暖意都沒有……
鳳炎斜瞥了地上一眼,看見淚彌殤被拉長的影子,好端端在地上,心中默念,還好,他有影子,他不是鬼,他不是鬼……
「在想什麼?」
一臉趣味地看著鳳炎那雙漂亮的眼睛盯著地上,裡頭一抹柔光閃過,淚彌殤出聲詢問,他很想知道,面前這個毫不在狀態的女人,到底在想些什麼?
「我想什麼,憑什麼告訴你?」
鳳炎一揚眉,一副不羈的樣子,哼,看不出這麼一副冷冷清清的模樣,竟然也會有好奇的時候,既然你想知道我想什麼,我偏偏不告訴你,怎麼樣?
居然會提出讓人給他下跪請求,簡直就是想體驗把人踩在腳下的感覺……淚彌殤這人寂寞到極點了,孤單,寂寞到心理出現問題,喜歡看到別人因為這樣的抉擇而痛苦,顯然惡趣味。
聽到她毫不猶豫的拒絕,淚彌殤卻笑了起來,只是,那笑容裡一點溫度也沒有:「跟我彆扭,你知道你彆扭不過我的,倒不如想想該怎麼討好我,取悅我,呵,不然,我大手一揮,你今天就白來一趟。」
鳳炎的嘴角終於抽了。
漸漸,一股怒氣終於積聚起來,當她覺得快要爆發的時候,淚彌殤卻突然移開了身子。
「我在想,你根本就是愛裝神秘,根本就不是鬼!」
鳳炎冷哼一聲,看著淚彌殤說出自己的想法。
淚彌殤腳步一頓,眼角邊的笑容越發放大:「哦?不是鬼,那是什麼?」
鳳炎:「……」
翻了個白眼,不是鬼,你當然是人了,這淚彌殤簡直明知故問。鳳炎斜睨著他,心想,若不是自己有求於他,才不願意在這裡跟他廢話。
「好吧,看在你是第一個說我不是鬼的人,我就聽聽你這次來到底要求我什麼吧。」
淚彌殤看著鳳炎一臉無語難耐的模樣,忍下嗤笑,正色道。
果然,他一鬆口,鳳炎的眼中便閃過了一縷激動而喜悅的光。這個女子,前些天還那麼隱忍,從她那雙眼眸裡根本看不出任何情緒,可如今,心中一旦有了人,關心起心愛之人的安危,竟然將所有的情緒都輕易寫在臉上了。
此刻,鳳炎的心情就那麼**地暴露在淚彌殤面前。
誠然,動了心的女子,沒那麼設防,看上去更美一些。
「我知道你精通岐黃,醫術高超,所以,我來請你救救他……」
鳳炎緊盯著淚彌殤的眼睛,生怕從裡面看到一絲不願,眼中閃過企盼的光芒,竟然帶著幾分求懇。
淚彌殤的眉頭不經意地皺了起來。他記得那天見到這個女子的時候,她是怎樣一個人,冷厲,果決,倔強,不屈,頑強,這些,差不多都是符合她性格的形容詞,可如今,她居然為了一個男人,變得如此柔軟,甚至是不惜求他……
心頭驀地閃過一絲難受的情緒,這樣的一個女子,跟他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他從來都是孤家寡人,寂寞,冷清,也從來沒有一個人,會為了他露出這樣的神情,這樣的關懷……這一刻,淚彌殤承認,他竟然有些嫉妒起了鳳炎口中的男子。
「哦?你說的人,是你的男人,五皇子紫嵐王?」
淚彌殤深邃的目光緊盯在鳳炎身上,她的身份他早已經透徹於胸,宰相千金風頭正旺,她跟紫嵐王的事情,得到皇帝的賜婚,這京都之內人盡皆知。
此刻,聽鳳炎這麼一說,他自然明白她口中的男子是誰了。
果然,便看到鳳炎點了點頭。
等在府宅外面的景天和驚雷驚電眉頭皺得死緊,他們已經等了很久了。可是鳳炎自從進入大門之後,就一直沒出來,景天終於熬不住了,朝驚雷驚電吩咐一聲,也抬起腳走進了那扇朱門。
那個老僕人不知道去了哪裡,景天無人領路,卻也輕輕鬆鬆地走了進去。然而,剛走幾步,他便後悔了。整座府宅盤踞在夜色中,顯得黑幽幽的,彷彿鬼影重重,道路錯綜複雜,所有的房屋都門窗緊閉,彷彿根本無人居住,偶爾掛著幾個幽光冉冉的破燈籠,隨著夜風晃來晃去,破碎的白帛掛在簷上,垂下來,晃悠悠輕輕飄動,藉著幽幽的燭光,他看到前方的簷角下,蛛網密佈……
天哪,鬼屋!
鬼府!
一丁點兒人氣都沒有,眼前這宅院分明就是一個荒廢許久的鬼宅子!景天身上冷汗淋漓,腳下再也邁不開步伐,愣愣站在當地……
半晌,他只覺得渾身冰涼,這才想到要倒回去。誰知道,一轉身,居然連剛才進門的那扇朱漆大門也不見了!他不過剛剛走進來不遠,明明那大門就該在身後不遠的地方,可現在,那裡,只剩下一片黑壓壓的牆沿!
景天腦中「嗡」地一聲,只覺得自己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兒了,他臉色煞白,全身緊繃起來……
這……這到底怎麼回事啊?
「蘇炎!蘇炎!……」
景天壯起膽子,朝著黑黢黢的房屋大喊一聲,然而除了空蕩蕩的回音之外,根本沒有人響應。
不,不要慌,不能慌……
景天一邊汗涔涔地打哆嗦,一邊在心裡告誡自己,他終於壯了壯膽,沿著幽黑的小路朝前方走去。若是換了常人恐怕早已嚇破了膽,任何風吹草動,皆能看成鬼影,可景天畢竟還是練過多年武功的人,當下拔出腰間的佩劍,小心翼翼地朝前走去。
「他怎麼了?又變成傻子了?」
淚彌殤見鳳炎默認了,眼中閃過一抹譏誚。
果不其然,這話一出,鳳炎眼神一瞇,瞳中閃過一抹不悅:「淚彌殤,說話注意點兒!」
「怎麼了,他本來就當了十年的傻子,難道我還不能說了?」
淚彌殤唇角一勾,眼中閃過諷刺的光,面上毫無溫度。
鳳炎有求於人,本來不想跟他對掐,可這人說誰不好,偏偏去說祁紫嵐,她心裡的不舒服就大了,簡直比淚彌殤說她本人還要不舒服,當下冷哼一聲,笑得也是一臉譏諷:「好說了,五十步笑百步,淚彌殤,你自己不也是一個夭折十年之久的死人嗎?」
反唇相譏,果然便見到淚彌殤的臉色沉了,眸子沉了,面容鐵青了。
「說,他怎麼了?」
眼神突然變得冷厲起來,似乎有發怒的跡象。
「他被人下蠱,用處女之血做引,現在生命垂危,我……我想請你救他。」
鳳炎嚥了口唾沫艱難地說出來,頭微微垂了下去,畢竟,剛才她才和面前的人拌嘴來著。
這一邊,景天舉著長劍,橫衝直撞地走著,眼前除了蜿蜒曲折的小道,便是黑漆漆的破舊房屋,根本連人影都見不到一個,他聽著自己心跳如雷,冷汗也從額頭上不停滾落,全身繃得緊緊的……
突然,一道聲音隱隱傳來,聽到景天耳裡,彷彿天籟一般,是鳳炎!
「……被人下蠱……現在生命垂危,……請你救他。」
一片漆黑的夜幕,殘破的屋瓦之間,根本看不到一個人,景天瞪大了眼睛,卻看不到鳳炎在何處。
「中了咒蠱?」
黑暗中淚彌殤的聲音傳來,似乎帶了幾分驚訝。
「他是不是每到一個既定時間,就會狂性大發,理智全失,傷害自己和他人,甚至連親人也認不出?」
淚彌殤眉頭一軒,淡淡反問。
鳳炎聽他居然首先說出了病情,眼中頓時閃過一片希望的光芒,他知道這蠱!她根本還沒告訴他病症的情況,他就先行說了出來,看來,自己選擇來找他,果然沒錯!
「是,就是這樣!怎麼樣,你能夠救他的,對嗎?」
鳳炎沒有發覺此刻自己眼中的光芒有多麼興奮,連聲音也不自覺提高了幾度,這一刻,她彷彿已經看到了希望,淚彌殤能夠救嵐,他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