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21章 跪下來求我！ 文 / 落月長歌
水波浮騰之間，霧氣繚繞，視線漸漸模糊，傷口上鮮血蕩漾開來，疼痛加劇……墨長風只能看到水中有一對依舊散發著紅色妖艷氣息的眸子，烈焰一般，忽然右肩上傳來劇痛，竟然是在水中的鳳炎的雙足猛地踹上他的箭創，並且借力使力，在湍急的河流之中，宛如一隻水妖驟然飄走……只餘下那一對烈焰一般熊熊燃燒的紅色眸光，墨發鬆散飄動如同雲水……
劇痛襲來，黑暗滋生降臨，當七手八腳的禁衛軍們趕到眼前，昏迷之時，他腦海中最後一個念頭，居然是："這女子不是凡人……"
銀河傾瀉，天光清澈，星子燦爛，一月如鉤。
精緻的府邸中，屋瓦明澈，燈光輝映下，溫暖的小居，水晶簾動，紗帳延綿。
小簟床上，鳳炎眉目低垂，整個人還處在昏睡之中。
"相公，這姑娘什麼時候能醒？"
柔美的女聲悠悠傳來，輕輕柔柔的，十分小心，似乎怕吵醒了什麼人。
"娘子不要急，大夫說過了，今晚必醒。"
窗欞上已是月光斜照，但夫妻兩人卻還未歇下，也未曾召喚來奴僕丫鬟，顯見是對床上的人十分重視。
一聲輕輕的悶哼，鳳炎漸漸醒轉過來，似乎夢中又遇到了高高的懸崖，湍急冰冷的水流，又想起了大爆炸中的小豬和狸兒，睜眼時，呼吸急促，額頭生汗，一抬眼，便看到兩張關切的面容……
女子溫婉柔美，男子剛毅大氣，雖然都是年過半百的人了，但卻還是掩飾不住身上的那種雍容的貴氣。
"這是哪，你們是誰？"
鳳炎從床頭坐起，沉聲詢問，掩去了骨子裡的那份傲冷之氣，只因為直覺這兩人毫無惡意，而且，他們救了她的性命，怎麼也該放緩語氣說話。
"姑娘身上可有什麼不適？"
首先出聲的，是那個溫婉可人的女子，她眉頭微鎖，滿是關心，鳳炎看得出，那是真真切切的擔憂。
鳳炎搖頭，除了身體有些乏力之外，她並沒覺得哪裡不適。
"姑娘不用擔憂。家丁在河畔尋找我家失蹤的女兒時，發現你昏迷在河岸上，便將你救了回來。想來也是緣分使然，姑娘不用憂慮任何事情，先將身體養好，其他事情容後再說！"
女子輕輕柔柔的聲音滑過鳳炎心頭，來自異時空的她，從來沒有人用這樣和藹親柔的語氣同自己說話，從來沒有人這樣關心她的一點一滴，心中不由得生出了許多溫暖……
"那這裡是？"鳳炎環顧四周，單看擺設用度，就知道一定是個大戶人家。
這時，溫婉女子望了身旁男子一眼，男子點點頭，道："老夫乃是金羽國宰相，蘇瀧，這是賤內梨洛。"
鳳炎一怔，自己居然是被金羽國的宰相救了，一路輾轉，竟然從月夕國，經過北冥國的忘憂河，漂流到了南疆最為富強的金羽國？
"姑娘，昏迷了好幾日，我們請來的名醫說，你今夜必醒，我夫婦二人等候多時，已經讓人做了些清淡的小粥小菜，你先將就著用點，等吃飽睡足，明日休息好了，我們再聊！"
女子聲音溫柔似水，眼中也一片的關懷，對鳳炎道。
鳳炎點了點頭，沒說什麼，心中卻驟然暖意橫生。這兩個人，真是溫暖極了，若是能做他們的女兒，不知道該有多幸福。
星空如洗，月光清明。
初夏的夜晚充滿了涼爽之意，驚雷驚電單膝跪地，低垂著頭，似乎滿臉自責，他們前方的玉面男子頎長而立，纖長的身影宛如水墨畫中最孤美的一筆，清華若蓮似夢。
"還是沒有任何消息？"
清冷飄渺的聲音，有些低沉，帶著一股冷意，精緻無瑕的面容上帶著山雨欲來的冰霜。
"主子，屬下認為，厲四姑娘聰明伶俐，本領高強，即便是跳下深不見底水流湍急的忘憂崖，也一定能逢凶化吉被人救走，要不然我們不會尋訪數日也沒有結果！"
"對，屬下也這麼看，還請主人不要過於憂心！"
驚雷驚電額頭冒汗，小心翼翼地闡明觀點。
那天，他們好不容易循著蛛絲馬跡找到河畔，卻聽到當地的百姓說有個女子跳了河，仔細詢問之下，卻問不出個所以然，不知道具體情況，兩人只好連夜稟報了主子，誰知道一連尋訪數日，還是沒有厲惜瑜的下落。
"那就加大範圍搜索！要麼，讓暗衛出動……"
男子身上彷彿鍍了曾白白的月光，清寒孤冷，靜靜站立著，語聲卻帶了幾分寒冷。
驚雷驚電對望一眼，從各自眼中看到了不可置信，同時向玉面男子磕頭："主子，此事萬萬不可！暗衛的力量一旦發動，其他幾個王爺一定會有所察覺，主子隱忍多年，怎可為了一介女子，功虧一簣！"
聲音雖然有點顫抖，但卻十分堅定，他們是主子最忠誠的下屬，就算冒著違逆的危險，也不能就看著主子就這樣蒙蔽神智……
深邃的眼眸抬起，望向天邊那無垠無邊的夜空，星河茫茫，一片淒涼。他的手緊緊握起，眼中妖嬈的殺氣越發鮮明璀璨，卻透著幾許無奈："終究還是不夠強大……連想找個女人，都不敢動用那隱藏的力量……"
沉默半晌。
玉面男子沉聲道："那就繼續！暗中查訪，我一定要找到她的行蹤……"
晨曦微露，朝華映彩。鳳炎在透過雕花窗欞的晨光中醒來，換上了早就為她準備一新的衣裳。
剛走出閣門口，便見有丫鬟恭恭敬敬朝她施禮："見過小姐！"偷偷抬起的眼角，滿是打量和探究……
鳳炎不由得眉頭一皺。這稱呼，這態度，顯然不是對客人該有的，這丫鬟這般模樣，倒好似她是這府邸中的深閨大小姐壹般，還未答話，便聽到隱隱傳來了淒淒的哭聲……
"女兒一日找不回來，時間便緊了一日。若是真耽誤了擢妃大典，卻如何是好？"
雖然只和那個溫婉賢淑的宰相夫人說過幾句，但她的聲音鳳炎已經記住了，此刻聽她哭聲淒涼，不由得一怔。
其實，這樣低的哭訴，還隔著一道假山，常人本是聽不到的，因為已經刻意壓低了聲音。可惜，鳳炎不是常人。
只要她想看，隔著門也能看到人形，只要她願聽，隔著牆壁也能聽到竊竊私語的人聲，這沒辦法科學解釋，不過是她生來就帶著的特異功能而已……
也正是因為她有此特長，才會被"夜煞"的人看中，自幼便帶到那麼恐怖的地方進行訓練。
"小姐，小姐……"
那丫鬟見鳳炎聚精會神地盯著一處看，舉動奇怪，不由得怯怯地低喚起來。
"你認識我？"鳳炎看著眼前這個圓頭圓腦，一臉單純的小丫頭。
"嗯，甜兒不認識小姐，但是…但是…知道小姐。"小丫頭見鳳炎忽然開口詢問自己，不由得十分緊張連說話也吞吐起來，可是鳳炎卻不覺有異，只靜靜地看著她，那眼神似乎有著安定人心的魔力。
甜兒偷眼看了她一眼，心中頓時一安，語速也連貫起來："小姐你難道不是前幾天才被老爺和夫人從芒碭山接回來嗎？小姐似乎還和從前一樣，有些體弱多病呢！"
"姑娘，你醒了？"鳳炎還不及接甜兒的話，溫婉的女聲便響起了。
兩道人影從假山後面緩步走出，只見那宰相夫人姜梨洛的眼睛紅紅的，似乎剛哭過，而宰相蘇瀧卻是緊繃著臉，一言不發，顯然心情也是不佳。
"甜兒，你先下去。"
姜梨洛轉頭對甜兒說，那丫頭微微一服，行禮後便退下了。
"姑娘，你身體可好了些？"姜梨洛看著鳳炎，眸中的關心很真實。
鳳炎點頭："多謝夫人的照顧，鳳炎已經沒事了，這幾日接連叨擾，實在不好意思。"
"原來是鳳姑娘。"姜梨洛點頭，慈和地微笑了一下。
"鳳姑娘家在何處？怎麼會到此地？"姜梨洛又問。
鳳炎眉頭一挑，知道這女子接下來定然有話要說。此時，三人邊聊，已經便走回屋裡去了。
"我了然一身，無親無故，天地茫茫，居無定處。暮天為被，枕地為席，哪裡有飯吃，哪裡就是我家。"
這一番話，含糊其辭，似假還真，說的，都是鳳炎的心裡話。
鳳炎這話一出口，姜梨洛便激動地站起身來，雙手緊緊握住鳳炎的手，雙眸中凝聚起了層層霧氣："鳳姑娘，你小小年紀便吃了這麼多苦……不知你可願意，做我姜梨洛的女兒，從今以後，我就是你的親生母親……？"
姜梨洛雙目含淚，眼中一片殷切。
鳳炎眸中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只覺得她握著自己的手越是炙熱，自己的胸口就覺得越是寒冷……
一個看上去溫婉無比的女子，卻說出這樣的話來，一定是有所圖謀吧……鳳炎只覺得自己心頭那一點熱量漸漸冷卻下去，這世上，終究還是沒有人會平白無故對一個人好，更沒有義無反顧對你好的人。
"娘子啊……"
這時，只聽一旁的宰相蘇瀧歎了一口氣，眉宇緊緊皺在一起，聽他語氣，竟是對梨洛這樣的要求有些不滿。
"相公，你別阻止我，若是我不說下去，我們蘇府上下，二百一十四口人命，恐怕也保不住了！"
如此溫婉柔順的女子，此刻聲音驟然凌厲起來，竟然也帶著一股不容抗拒的威勢，和義無反顧的決絕。
鳳炎的唇冷冷勾起，果然，救了她，所以此刻想要利用她了，是嗎？
心，越來越冷，唇，抿得越來越緊……
誰知……
下一秒，瞳孔卻猛地一縮。只見姜梨洛跪倒在地，雙膝著塵，朝著鳳炎拜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