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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離京去 文 / 緩歸矣

    「我不要見到她,我要她離開京城。」林瑾衡突然停下腳步,聲音清淺,但是臉上的神情和語氣中堅持毋庸置疑。

    甄可看她的目光中包含的不是惡意而是怨毒,如果只是惡意,林瑾衡不會那樣驚慌,周瑤對她就是惡意滿滿,林瑾衡也不怵她,周瑤想找茬,她隨時奉陪。

    可是甄可看著她的眼裡滿是怨毒,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在水裡神情怨毒的看著她,猶如鬼魅。便是這麼一回想,林瑾衡都止不住的心慌。

    她無法坦然接受這樣的人生活在她身邊,一日都不成,林瑾衡的聲音鏗鏘有力,「我要她離京!她必須離開!」

    甄可是個瘋子,跟瘋子計較不厚道,但是不表示她要讓一個對她不懷好意的瘋子待在她周圍,時不時出來嚇一嚇她。

    卑鄙也罷,仗勢欺人也好,林瑾衡只想讓甄可從她的世界裡消失。

    附近只有她們兩艘畫舫,甄可異常也只有他們這些人知道。和郡王府為了自家姑奶奶的名聲,自然不會說出去。

    但是他們這邊,林家、周家、蕭家、姚家四家歷來風評良好,在外都是一言九鼎的形象。

    若她們將今天的事情傳出去,不止甄可難做人,便是甄家子弟尤其是甄家的女兒都要受連累。甄可再受寵,林瑾衡就不信,甄家會為了這個女兒拿整個家族的臉面玩笑。

    「好,我們讓她馬上離開京城。」林延愈安撫的衝著林瑾衡一笑,揚聲道,「,回府!」

    姚以安對著林瑾衡歉意一笑,想說什麼,就見林延愈等三個姑娘進了船艙之後飛快的把門一關,瞪一眼姚以安,氣哼哼道,「你還有什麼亂七八糟的表姐表妹沒,一次性說出來讓我長長見識。」

    姚以安無奈苦笑,抱拳對著林延愈一揖,「這事就由我們府上出面吧!」姚以安主動將這個趕人出京差事接過來。之前兩家便已說明,若再出差錯,便無須再顧情分。林瑾衡因他而受驚,總不能最後還由林家出手。

    林延愈斜了姚以安一眼,哼道,「你惹來的人,當然由你出面。我警告你,你別今兒說得好好的,最後跑來跟我說什麼親戚情分,讓我們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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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氏聽罷姚以安所言,低低喟歎一聲,「可兒落水,我總要過去看一看。」

    「兒子不孝,累的母親為我操勞。」姚以安低聲道。

    顧氏原想摸摸兒子的頭,伸出書才想起兒子已經比她高了,只得怕了拍他的肩膀,笑著道,「傻孩子!你是我兒子,我不為你操心為誰操心。」又道,「再說這事也怨不得你。」怨甄可,可甄可她有病,或許她本人都不清楚自己在做什麼。思來想去,顧氏還是覺得甄家人要付大部分的責任,小時候一味寵溺,大了想管都有心無力。

    顧氏馬上就帶了厚禮往安郡王府去。

    顧氏是個雍容致的貴婦,說話永遠都是春風細雨,用詞溫和,但是再溫和,慶豐郡主也明白話裡的意思。

    慶豐郡主肅著一張俏臉,冷聲道,「前些日子老夫人來信說她身子有些不舒服,越發想念幾個孩子,我正打算帶他們回去。」接著道,「多謝世子夫人來看望可兒,不過可兒已經吃了藥睡下了。」然後拿起了茶盞,捧在手上卻不喝。

    顧氏知這是送客的意思,笑容不變,「那我就不打擾可兒歇息了。湖北氣候溫暖宜人,對可兒的身體也好,且那裡又是可兒自小長大的地方,想來她也更習慣。」

    慶豐郡主抿著嘴看一眼顧氏,「世子夫人,慢走!」

    顧氏心中一歎,兩家終究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等顧氏走了,慶豐郡主還坐在客廳裡,眼神晦澀不明。直到有人稟報,甄可有醒來的跡象,慶豐郡主才起身趕過去。甄可是被甄啟無奈打暈了之後才送回府的。

    慶豐郡主一進寢室,就見甄可憤恨的拍著被子哭喊道,「都是因為林瑾衡在他身邊,以安哥哥才沒救我的,否則他一定會救我的,一定會的,林瑾衡,林瑾衡!」忽然又大哭起來,「他一定會救我的,他現在肯定很難過。」

    甄可又期盼的看著慶豐郡主,追問道,「以安哥哥有沒有來看我,他是不是來了。」掀起被子就要下床。

    慶豐郡主三步並作兩步走趕到床前,按著甄可的肩膀道,「以安沒來,他是外男要避諱的,你忘了。不過你姚表嬸來了。」

    甄可轉悲為喜,激動道,「我要去見表嬸!」說著就往床外傾身子。

    「她回去了,」不等甄可質問,慶豐郡主柔聲道,「你看你臉色這麼差,要是讓你姚表嬸見到了告訴以安……」

    甄可飛快的摀住臉,邊往床裡縮邊揮舞著雙手,「不要,不要,不要讓姚表嬸進來,我不要見到她。」

    慶豐郡主眼睛發酸,抬手拿帕子擦掉眼淚,笑道,「她已經回去了,你別怕。」慶豐坐在床頭,將安靜下來的甄可拉到身邊,撫著她的長髮道,「你表嬸說了,以安很擔心你,好孩子,等以安解決了林家的麻煩事,他就來陪你玩好不好。」

    甄可仰頭細細的盯著慶豐的眼睛,似乎是在評判慶豐有沒有欺騙她。

    慶豐郡主的眼神毫不避讓,慢慢道,「娘一定會讓你心想事成的。」

    「娘,你真好!」甄可興奮的撲到慶豐郡主身上,喜滋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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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慶豐郡主在京裡留了兩月未到,寧安候府來信,老夫人染病,想念孫兒孫女。慶豐郡主不得不收拾行囊攜了二子一女回湖北。

    周氏以送行為名上門拜訪,屏退左右後,周氏從袖子裡掏出慶豐郡主給她的荷包,放在桌上道,「這東西你拿回去吧,我不做了。」說完,周氏神情便帶出了幾分放鬆。她想害姚以安,最終卻害了自己的兒子,周氏忍不住想是不是報應,越想心越慌,舉頭三尺有神明,她不敢了。

    見周氏模樣,慶豐郡主嗤笑出聲,拿起茶几上的荷包把玩,「會不會太晚了。」

    「你什麼意思?」周氏一驚,戒備的看著慶豐郡主,難不成慶豐還想要挾她。

    「瞧你這膽小的樣子,你這幾天恐怕都是惴惴不安吧!尤其那天你還給宇哥兒催吐,簡直就是不打自招,你覺得顧氏會不會有所懷疑,你好好想想,那天你有沒有露出馬腳。」

    周氏一愣,越想越覺得自己破綻百出,又狐疑是慶豐郡主訛她。

    慶豐郡主微微一笑,拿了茶杯悠悠啜了一口,欣賞臉色青紅交加的周氏。顧氏精明,到底有沒有發覺,慶豐也不知。只是周氏疑心重,又素來愛胡思亂想,定是會信她所言的。

    片刻後,周氏沉聲問,「你想怎樣?」

    慶豐郡主放下茶杯,對周氏道,「我只想讓女兒順心如意。」提起甄可慶豐郡主的神情柔軟了幾分,但是想起甄可混亂的神情,慶豐郡主眼中迸發出堅定和狠決之色。

    「我們是一條船上的,我想女兒開心,你想兒子開心。」慶豐郡主循循善誘,「顧氏對你已經起疑,日後待大房掌權,你覺得你們二房會是什麼下場,設身處地一想,你又會怎麼收拾妄圖害以寧和宇哥兒的人。」

    周氏心中一凜,嘴上卻道,「你莫誆我,無憑無據,大嫂能把我怎麼樣?」

    慶豐郡主似是聽了笑話一般,指著周氏笑道,「咱們收拾人,有多少時候是需要證據的,身份相當才要證據,便是沒證據也能暗著來,身份懸殊的隨便一抬手就能收拾了!屆時顧氏是侯夫人,無論明著暗著都能讓你不好過。你們二房就得看著她的臉色過日子,你願意嗎?」

    慶豐郡主將荷包推到周氏手邊,「未來掌握在你自己手中,是要做仰人鼻息任人宰割的二太太還是風光無限大權在握的侯夫人,你自己選。」

    周氏臉色難看不自覺握緊了拳頭,半響才道「她若是真的懷疑我了,我日後哪裡有下手的機會。」

    慶豐郡主一笑,示意周氏附耳過來。

    聽了一半,周氏就臉色難看搖頭,「不成,不成,牽連的人太廣了,到時候好些人一起出現症狀,豈不令人懷疑。」

    慶豐郡主睨一眼周氏,「這藥不用到一定的量就不會出問題,你且安心吧。這法子雖然見效慢,但是效果卻是無人意料。」她本來就沒想周氏這邊馬上就出結果。姚以安和甄可年紀都還小,她可以等,可以慢慢來。

    周氏想起小兒子,忍不住又將見面問過的問題又確認道,「這藥吃一點真的沒問題!」她這幾日都寢食難安,看著羸弱的小兒子,幾乎把自己想死,卻沒找到機會來問慶豐郡主,這事又不能派了丫鬟問。

    慶豐郡主看一眼周氏,忽然拿了桌上的荷包往茶杯裡灑了約一指甲蓋的藥粉,在周氏不敢置信的目光下,仰頭將杯中茶一飲而盡。

    「你!」周氏看著慶豐郡主喉嚨一動,不禁失聲低呼。

    慶豐郡主拿手一抹嘴角的茶水,勾唇一笑,「我有必要在這個上騙你嗎?這藥不累積到一定程度,根本就出不了效果。你也不用擔心,哪怕被抓個正著又如何,誰能證明這是毒藥。」

    周氏神色似有所動。

    慶豐郡主見狀,又道,「你只管按我的法子來便是,雖然慢,但只要有用就成。」

    最終周氏不止帶回了之前那個荷包,慶豐郡主又再給了她一包藥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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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道上,一隊馬車緩緩往南而去。

    馬車裡,慶豐郡主愛憐的看著昏睡著的甄可,此時的甄可乖巧安靜,半點看不出之前的癲狂和陰森。

    「郡主!」一侍女掀起簾子進來,手中端著一碗褐色的湯藥。

    慶豐郡主眼中劃過凌厲之色,若非林姚兩家咄咄逼人,她豈會落到要給女兒灌安神藥的地步。原想哄了甄可先離京,但是甄可死活不上馬車,她只能出此下策,如果不讓甄可『睡下』,慶豐郡主實在不敢想甄可會做出什麼來。

    慶豐郡主親手喂昏睡的甄可喝下安神藥,一大半灑在了外面,灌了兩碗才停止,慶豐郡主動作輕柔的抽掉甄可脖頸和胸口處的錦帕,柔聲道,「好孩子,你且等著,娘定讓你心想事成!」

    慶豐郡擦著甄可嘴角的藥漬,幽幽的想,他日新皇登基,重華長公主算什麼,林家算什麼,姚家又算什麼。

    京城,她會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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