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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相信嗎 文 / 緩歸矣

    花房內蕭紫涵正不耐煩,甄可那小女生的夢幻表情讓蕭紫涵抓狂,她都要以為姚以安是三頭六臂神仙下凡了。

    抬頭見林瑾衡和周穎攜手進花房,眼裡都是喜出望外的光。

    林瑾衡好笑,緊走幾步上前,拯救蕭紫涵與水深火熱之中,含笑道,「我們玩投壺如何,這樣的天氣就該活動下筋骨。」

    蕭紫涵忙往林瑾衡這邊走了幾步,笑著附和,「這個好玩!」眾目睽睽之下,她就不信甄可敢再炫耀。

    不禁看一眼林瑾衡,這傻姑娘恐怕還不知道呢!想起這事,蕭紫涵就覺得好笑,但又覺得不厚道,這叫什麼事啊!

    林瑾衡是主人家,她都提議了,姑娘們自然紛紛響應。

    甄可只好跟著三人去了更為開闊的宣玉閣,難得的沒有拉著林瑾衡說話,而是不遠不近的綴在林瑾衡、周穎和蕭紫涵後頭。

    甄可望著三人後背的眼底帶著審視,她是為了姚以安進京,之前便已經打聽清楚,這幾年,姚以安和蕭永寧、林延愈走得近,連帶著與林瑾衡等人也相熟。姚家拒絕了姚甄兩家聯姻的提議,她要知道是為了誰拒絕的,有誰值得姚家拒絕她。

    甄可一路都在回憶方才蕭紫涵的一言一行,蕭家和姚家也有姻親關係,蕭紫涵是蕭家這一輩身份年紀最恰當的人。

    方才蕭紫涵神色一直都是波瀾不驚,應該對姚以安沒有非分之想。

    投在林瑾衡和周穎身上的目光就涼了幾分。

    這眼神令二人如芒刺在背,林瑾衡輕輕撓了撓周穎的手心,剛剛蕭紫涵已經在她手裡寫了一個姚字。

    林瑾衡此時自然也明白為什麼甄可行為舉止反常了,還有心情想,感情自己是自作多情了。

    又感慨,姚以安這桃花開的可真旺啊!為什麼她卻連根草都沒出現,林瑾衡下意識摸摸臉頰,她雖沒六姑娘傾國傾城,但也是小美人一枚啊!琴棋書畫稱不上大家卻也不丟人,弓馬騎射洋洋在行。

    這不公平!!!

    蕭紫涵看林瑾衡發愣,也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她的臉,「阿衡!?」難道是被嚇到了了,不至於吧!

    甄可家世不及林瑾衡,模樣也不及林瑾衡,甄可性子所知不深,單就當下這一盞茶的接觸,她是覺得不夠討喜的,林瑾衡有什麼好害怕的,且她這幾年瞧下來,覺得姚以安對林瑾衡是用了心的,倒是林瑾衡是個什麼態度,她還琢磨不透。

    林瑾衡拍掉臉上的祿山之爪,一本正經道,「我知道你向來羨慕我皮膚好。」眉眼間神情豁然不染半點憂色,顯而易見根本沒把甄可放在眼裡。就姚以安那條件,她若是來一個就擺出如臨大敵的姿態,這日子可沒法過了。且憑什麼要她出手,又不是她惹的桃花債。

    蕭紫涵等見她模樣笑的樂不可支,說道,「就你臭美!」說罷雙手並用,要去擰她的臉。

    林瑾衡忙笑著躲。

    一行人笑鬧著到了宣玉閣,廣闊的大廳中央早已依次從大到小放好了各種口徑的花瓶。

    投壺是一種極其講究從容,追求姿態優美的娛樂活動,在貴女與貴婦中最流行。

    林瑾衡箭術精準,投壺對她而言更是信手拈來,十發十中。

    「表妹投的真好!」甄可走到林瑾衡身邊,擊掌而笑。

    林瑾衡望一眼青花瓷瓶,裡面也是十支箭,那是甄可的傑作。

    甄可微微一笑,「表嬸投壺個中好手,我的投壺是表嫂親自教的,總不能丟了嬸嬸的臉,否則明日哪有臉去見嬸嬸。」神情是毫不掩飾的濡慕,又對眾人解釋道,「表嬸就是長安侯世子夫人,說來我也有三年沒見表嬸了,可真是掛念的很。」

    林瑾衡把玩著手上的弓箭,笑望甄可一眼,這是在示威呢還是炫耀呢!

    甄可含笑迎上林瑾衡的視線,問,「表妹和嬸嬸玩過投壺嗎?」

    「不曾。」姚家和林家關係已遠,何況姚家沒有身份相當的姑娘,林瑾衡攏共才去了沒幾趟,和長安侯世子夫人可沒這份交情。

    甄可的笑容頓時深了幾分,接下來投壺的過程中,見縫cha針說著她和姚家女眷的趣事和交情。

    林瑾衡聽得眉毛都不動一下。

    待要離去的時候,甄可拉著林瑾衡的手,笑容滿面道,「我好久沒玩的這麼開心了,我很喜歡表妹,可說的上是一見如故,我以後能常來找你玩嗎?」甄可露出幾分黯然來,「我第一次進京,也沒有相熟的姑娘玩耍。」

    慶豐郡主嗔道,「你這丫頭就曉得玩。」眼底深處卻藏著憂慮,這丫頭要做什麼,若非是甄可尋死覓活要上京,根本不會有探親這一出,姚家的意思已經明明白白了。

    「和郡王家有好幾位姑娘,甄姑娘還怕寂寞不成?」林瑾衡笑吟吟回道,這話單獨拿出來沒什麼,眼下這語境中,可就有些不客氣了。

    重華長公主笑睨林瑾衡一眼,彷彿沒看見慶豐郡主和甄可微僵的笑容,公主府裡豈會有她不知道的事情,林瑾衡難得這樣『不懂事』!重華卻挺喜聞樂見的,她這閨女什麼都好,就是脾氣太好了。

    甄可眼神微變,不禁打量言笑晏晏的林瑾衡,姚家娶媳向來以貞靜賢淑為標準,可林瑾衡呢,她與周瑤逞兇鬥狠,她還拿鞭子抽官家女,她在常安公主的婚宴上爬上牆頭……一筆筆,一樁樁,哪裡配得上貞靜賢淑四個字。

    不是她,甄可下意識看一眼氣勢凌人的重華長公主,肯定不是她。她要想想,剛剛自己是不是哪裡不小心得罪她了,她要和京中貴女處好關係,交際應酬是世家婦最基本的素養。

    林瑾衡見甄可臉色變幻,眼中神色複雜難懂,心底那股毛毛的感覺又升起來,不自覺的皺起眉頭。

    重華也是微微瞇起了眼。

    「表姐,那我們就告辭了。」慶豐郡主忽然出聲道,手輕輕按在甄可肩上,,「我看可兒這丫頭有些玩瘋了,精神不太好。」

    重華若有所思的看一眼甄可,笑著命人送兩人出去。

    過了會兒,重華才對林瑾衡叮囑道,「你以後不要和她接觸,她若是找你只管回絕過去,不必顧忌其他。」

    林瑾衡猶豫了下,還是把心中的奇怪說出來,「我不喜歡她看我的眼神,也不喜歡她給我的感覺。」

    重華輕笑,點了點林瑾衡的鼻尖,「娘也覺得她古怪,我待會就命人打聽下。」

    林瑾衡點了點頭。

    想起一事,重華又對林瑾衡道,「我看有人送了些雪蓮,品相甚好,你給妍兒送過去。」

    大姑娘今天也來參加滿月宴了,重華沒有當場給她,而是讓林瑾衡專程送過去,此意不過告訴忠義侯府她對大姑娘的寵愛,眾多侄女中,重華最疼的原就是大姑娘。

    林瑾衡低低應了一聲,眉間染上清愁,大姑娘嫁過去五年,至今尚沒有一兒半女,忠義候世子趙彥之也未納二色,有多少人欣羨就有多少人嘲諷。

    重華輕輕描著林瑾衡蹙起的眉峰,不覺一歎,她至今未見過有人一生十全十美,看著林瑾衡的目光不免帶了幾分隱憂,她這女兒可有這份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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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林瑾衡便帶著厚禮去了忠義侯府探望大姑娘。

    在大廳,忠義侯府夫人接見了林瑾衡,面容慈愛和林瑾衡閒談幾句,又道重華長公主費心了,才讓大姑娘帶著林瑾衡離去。

    待兩人遠了,忠義候夫人收起了笑臉,大姑娘家世好,性情好,模樣好,對這個媳婦她是非常滿意的,但是隨著一年又一年過去,大姑娘肚子都沒起色,忠義候夫人這臉色就難看起來。

    偏偏這是府上的外孫女,榮壽堂裡她婆婆還好好的坐在那,林家蒸蒸日上,兒子一顆心都拴在大姑娘身上。她能怎麼辦?娶個公主也就是這境況了。

    「勞煩大伯母為我憂心了。」大姑娘低聲道。

    林瑾衡笑,「都是自家人,大姐說這話可不就是見外了。」見大姑娘眉間帶著郁色,林瑾衡尋了件開心的事情說道,「九姐姐跟我抱怨,說金陵就下了幾場小雪,她想念京中的冰燈和雪人了。」

    大姑娘眼中露出笑容來,九姑娘沒少跟她抱怨這個,「嫻姐兒以前沒少嫌棄京中徹骨寒,如今倒是想念了。她呀就是一山望著一山高,在金陵想念京城,在京城又想念江南。」說著大姑娘神情中帶著幾分悠然嚮往,也不知她這輩子能不能去煙波浩渺的江南一遊。

    林瑾衡見大姑娘露了笑,心中微微鬆了一口氣,又尋了開心的事情逗大姑娘。

    姐妹二人這氣氛正好,林瑾衡便聽見一陣嘈雜的聲音,什麼人敢在院子裡喧嘩。

    一綠衣小襖的丫鬟神情鎮定,眼神慌亂的進來,看一眼林瑾衡欲言又止。林瑾衡正想找借口避開。

    「妹妹稍等,我去去便來。」大姑娘起身道,萃悅向來穩重,這惶然的模樣實在令她不安。

    林瑾衡點點頭,想著大姑娘恐有家事處理,不禁琢磨是什麼事,能讓人鬧到這裡來,到底記得這不是自己府上,按捺了好奇心,坐在椅子上靜等。

    「砰」瓷器碎在地上的聲音。

    林瑾衡一驚,險些從椅子上站起來,將目光投向門簾處。隱約聽到有人喊世子夫人,大夫。

    林瑾衡顧不上忌諱,騰地站起來就要往外走。

    留守的丫鬟想攔,見狀忙跺了跺腳之後跟上。

    站在門外,林瑾衡就聽到一曼妙的女子泣聲道,「表嫂,那只是一場意外,誰也想不到會這樣的,十娘也不想的,但是孩子是無辜的,您向來慈悲心腸,十娘求您,求您讓十娘生下他吧,他已經有三個月了,已經有生命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他不會對您構成任何威脅的,您就把我們母子當做貓貓狗狗放在一邊,我們不會打擾您和世子爺的。」說話中途還有頭叩地的沉悶聲傳來。

    大姑娘癱坐在椅子上,神情悲愴,只覺得面前一片白茫茫,好像有什麼東西溜走了,再也回不來了。

    跪伏在地上的女子還要說什麼,聽到氈簾被人重重掀起的聲音,然後就傳來一個清朗還帶著童音的聲音,「我大姐向來對貓貓狗狗過敏!」

    那女子登時臉色一白,泫然欲泣的看著林瑾衡。

    待看清對方的容貌,林瑾衡嘲諷一笑,燕十娘,忠義侯夫人方氏的外甥女,不過生母早亡,繼母苛刻,方氏憐愛,經常接到府裡照顧。

    林瑾衡想起方氏,她聽了半天就把意外兩個字記住了,是不是真的意外只有他們知道。冷哼一聲,目不斜視的經過燕十娘,彷彿她只是一粒塵埃。

    燕十娘臉色青紅交加,寬袖下的手握成一團。如大姑娘和林瑾衡這類人生而高貴,集萬千寵愛於一身,自然能夠目空一切,豈會知道她這種人的掙扎。

    父親漠視,繼母惡毒,想將她嫁給五十歲的老頭做填房。

    表哥丰神俊朗,姨母慈愛和氣,大姑娘待人寬厚又無子,只要她能生下兒子,她就能改變命運做人上人。

    「我恍惚聽著你是懷孕了是嗎?」林瑾衡問道。

    燕十娘一愣,不妨林瑾衡這樣未出閣的姑娘開門見山,又猛地點頭,淚如雨下,林瑾衡寬厚良善,許能打動她,正要開口。

    「把你的眼淚收起來,不哭是不是就不會說話了,你當是唱戲呢!」林瑾衡厭煩的看著燕十娘,梨花帶雨也要看有沒有人欣賞。

    懶得和她多費唇舌,林瑾衡逕自道,「本朝律法規定『無夫奸杖八十,有夫奸杖九十,且奸罪去衣受刑。』」說完衝著燕十娘一揚下巴,「給我把她送到衙門去,和京兆尹說清楚了,是我林瑾衡送過去的,一定要依律行事。」

    燕十娘大吃一驚,不敢置信的看著林瑾衡,沒想到她這樣歹毒,送到衙門,她還能有命嗎?忙不迭的磕頭求饒,「琅華郡主饒命,琅華郡主饒命,」又猛地提高聲音道,「我還懷著孩子,這是表哥唯一的骨血啊!」說完目光懇求的看著木頭人似的大姑娘。

    不說還好,一會所林瑾衡就怒火中燒,要不是仗著孩子,燕十娘敢跑到大姑娘面前來吆喝嗎?打算做什麼,挾天子以令諸侯,還是讓大姑娘退位讓賢。三個月,她不信趙家人不知道這事,趙家人留著母子二人又是什麼意思。

    冷笑道,「本郡主懶得查姦夫是誰,衙門自然會給我一個答案,我只知道你未婚懷孕犯了通姦罪。」對芷言道,「還不給我帶下去,還想留在這裡礙我眼嗎?」

    「表嫂,救我,表嫂,救我。」看林瑾衡鐵了心要收拾她,燕十娘登時慌了,她不想死,膝行著要往木愣愣的大姑娘爬去,卻被幾個婆子制住,根本動彈不了。再想說話,就被人往嘴裡塞了布條,往外拖。

    林瑾衡看著驚慌失措的燕十娘眨了眨眼,忙用手掩面,遮住眼中的情緒。方氏不是聾子也不是瞎子,燕十娘被這樣帶出去,最終肯定不會進衙門,忠義侯府丟不起這個人,衛國公府也丟不起這個人,

    她只是在告訴忠義侯府她的態度,而在他們眼裡,她代表的就是衛國公府和重華長公主府。

    她知道,被她這麼一鬧,燕十娘如何不清楚,但是這個孩子肯定留不住了。

    林瑾衡蓋在眼睛上的手微微發抖,她,終於融入這個世界了。

    林瑾衡感覺到有人在輕撫她的臉,忙擦掉眼淚,眨了眨眼對上大姑娘無悲無喜的眼神。

    大姑娘對林瑾衡勾了勾嘴角,卻是對婆子開口,「站住!」

    林瑾衡動了動嘴角,囁嚅,「大姐!?」

    大姑娘對林瑾衡搖了搖頭,「我是姐姐,怎麼能讓妹妹為我做壞人呢。」然後轉身直視燕十娘道,「就給我這樣一路帶出去,若有人問,就說是我下令將她送到衙門,告訴他們是我要送的,是我容不下她!」

    通姦,哪個家族沒出過這種事,鬧到衙門那才是笑話,大多都是一床被子掩過去。她只是要告訴趙家人,她林瑾妍容不下。

    他們說好的,一生一世一雙人,為什麼一定要有第三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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