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285章 文 / 秋李子
送走嫣然,周太太回到屋裡思索一會兒,就讓人備轎要去周氏那邊。週二奶奶聽的下人說自己婆婆又要去周氏那邊,急忙過來道:「婆婆要去小姑那邊也好,二爺從一回來就病了,小姑也該……」
話沒說完,週二奶奶臉上就被周太太啐了一口,週二奶奶立即低首斂眉。接著周太太就歎氣:「罷了,我說你做什麼,我原先不就是你這樣的念頭?好好過日子吧,別的事想都別想!」
週二奶奶心裡不服,但也只有應是。周太太怎不曉得兒媳口服心不服,到了此刻,也只有怪自己當初行為還能怪什麼?
周氏那日暈倒之後,等醒來聽的兒子已經遣走胡婆子,登時大怒,把兒子叫來罵了一通,這兩日都氣的躺在床上。聽的自己娘來探自己,心頭的氣又發作,欲想不理,可現在丈夫沒了,和容畦那邊關係不好,所能依靠的只有娘家。
周氏還在那想東想西,周太太已挑起簾子進來,見女兒坐在床上,面上發黃,看著氣息怏怏。周太太心中又心疼又後悔,若當日勸著女兒些,沒被那些金子銀子的事蒙了眼。現在也不會落到這種地步。
周氏見自己的娘進來了,只叫了一聲娘依舊坐在床上一動不動。
周太太歎一口氣坐在女兒床邊:「方纔我進來時,這裡的下人很少。我想來想去,現在姑爺沒了,你的身子骨也不大好,不如你搬回娘家,和我一塊住著!」
「只有娘疼我!」周氏聽的周太太這句頓時淚就下來。接著周氏就搖頭:「不過娘雖疼我,我還是不搬回去,你外孫還小,總要讀書!」
「就是為了我外孫,我才讓你搬回去!」周太太主意早就打定,並不容女兒拒絕:「你們都要守孝,他年紀還小,這家裡沒個男人頂門立戶的,許多事也不好做。你搬回娘家和我一塊住著,服侍的人也可以用我的,日常起居,我也能貼些給你,你省了出來,也好攢著給他用。等以後他過了十六七,定了親事,你們再搬出去頂門立戶的,這有什麼不好?」
周氏曉得回去依著娘住,舒服是舒服了,可跟娘住,就不能自己發號施令,不能當家,這對周氏來說是何等的不舒坦。
見周氏還是不說話,周太太決定不管怎樣都要把女兒搬回去,免得丟她一人在這住著,又沒人拘管,她的脾氣,到時還不曉得會做出什麼事來。那時就把這剩下的小小產業都給敗光,還談什麼以後?
因此周太太把女兒的手拍上一下:「我曉得,你是怕你二嫂說東道西。這你放心,你住在我上房裡,你二嫂每日除了過來問安之外,我再不讓她過來。我快六十的人了。不為了你,我操這麼些心做什麼?」
周氏似有意動,但還是道:「可你外孫,是個男的,我……」
「我已經想好了,你大外甥,今年十四了,在白鹿書院讀書呢,把他也送去,兩表兄弟在一起,正好作伴!」
「娘,您心疼我,我曉得,可是……」周氏心裡雖有意動,可又覺得依著爹娘住著,哪有自己自在,想來想去又不肯去了。
周太太還要勸,外頭就傳來聲音:「娘,外祖母的主意很好!」
說著周氏的兒子就掀起簾子進來,先規矩給周太太行了禮,這孩子才道:「娘,讀書識字本是男子本等,外祖母想把我送去和大表兄一起讀書,這是好事。娘您去依著外祖母住著,一來盡了孝心不說,二來兒子在外頭也不用惦記娘,這是幾處的好事。」
見這不到十歲的孩子說出大人話,周太太不由一陣心酸,伸手把這孩子抱在懷裡:「我的兒,難為你了,這才多大點的孩子,就說出這樣一番道理?」
見兒子和自己並不一條心,周氏心裡就有些覺得氣上不來,倒在床上不說話。既然她這樣,周太太就當她答應了,事不宜遲,一邊喚人回去告訴週二奶奶,趕緊把廂房收拾出來。另一邊自己就在這讓下人把週二奶奶的東西都收拾出來,自己在這陪著周氏過了一夜。
等到第二日,周家回報說廂房已經收拾出來,周太太先著人押了行李回去鋪陳,留的一個老婆子在這看房子,廚子等用不著的下人也就遣散。周氏隨身帶了兩個丫鬟和那孩子的一個小廝跟了去周家,關上大門。周太太在後帶了女兒外孫上轎,只餘下一所空屋子在這裡。
周太太帶了周氏回周家居住,消息很快傳開,嫣然聽說了這事,不由和前來閒坐的裘氏歎道:「若早早如此,也不會成現在這樣!」
「人啊,總要經了些事才明白苦處。」裘氏順口說了一句,就笑著道:「聽說建坊的地方都已選好,就在前面,還說要趕工呢。說來,這有錢人見的多了,這建忠義坊的,還是獨一家呢!」
提起這事嫣然也笑的開心:「這也是機緣巧合!」
「什麼機緣巧合,要我說,是三嬸嬸你平日做人好,不過呢,有其女就能瞧得出爹娘是什麼樣的人。」裘氏的話讓嫣然又是一笑,若再多說,就成不謙虛了。
這建坊是地方上教化大事,又因是這樣一件事情,比起那節孝等坊來說,另有不同。全城人秀才,也都有湊趣的,寫詩的寫詩,做賦的做賦,那忠義坊上都快刻不下了。
「原本我想著,要出些銀子,買幾篇詩賦呢,想著瞧來,倒是我料錯了!」鄭家建坊,容畦是鄭家女婿,自然要在那邊多跑一些,這日才回來就笑著對嫣然搖頭。
「辛苦你了,日日讓你跑!」嫣然給丈夫端一杯茶,容畦接過一口喝乾就道:「這是喜事,那日縣尊老爺還和我說,節婦常見,孝子不少,可唯有這義僕,卻是數年得不到一個。還和我說,要尋人來,給岳父岳母做一篇,刻行天下,要天下人都曉得,義僕難尋!」
「竟還可以這樣做?」嫣然笑的眉眼彎彎,容畦拍拍妻子的手:「這都是錦上添花的事,誰不會做呢?」
「這啊,先要謝你,想出個好主意。」嫣然的話讓容畦笑了:「可也要岳父岳母捨得,若捨不得那七八萬兩銀子,不就全都白費?」
有自己產業和依靠女婿過日子是不一樣的,嫣然的眉微微一皺就道:「爹娘不肯用二哥的銀子,怎麼勸都不應,我有什麼法子?」
鄭三叔雖重新認下鄭二哥這個兒子,不過還是在那倔著,說沒給兒子什麼好處,兒子又已給了曾家一萬銀子,絕不肯花鄭二哥一錢銀子。和鄭小弟從南京國子監報名回來,鄭三叔就尋到容畦,要在容畦鋪子裡做個管事的,給鄭小弟賺錢讀書,鄭三嬸平日也就做些針線家務,又嫌那三進院子開銷太大,把那院子退了,搬在容家宅內一個小院子過日子。
鄭三叔倔強,容畦有心想要資助,可鄭三叔說已經住在容家宅內,又做了鋪子裡的管事,就幫了大忙,哪肯要什麼資助?嫣然只得遣了個婆子過去幫忙洗衣做粗活,別的丫鬟什麼,鄭三嬸就是不肯要。
「岳父性子倔強,說來,倒是你和二哥都有些像他!」
「我可沒這麼倔!」嫣然的話讓容畦笑了:「你可別不信。」
嫣然背過身去不理他,容畦湊到妻子耳邊:「你說我今年都不出去的話,就再添個孩子呢,這會兒都快六月了,我今年啊,準定不出去了。這孩子,要不要給我添?」
嫣然伸手捏他胳膊一下:「和誰學的油嘴滑舌的,等要添孩子,到時就有了唄!」容畦察覺到妻子面上那一絲隱約的笑意,把妻子抱在懷裡:「你真的有了,沒騙我?」
嫣然不理他,唇角有淺淺笑容,現在風平浪靜,日子好過,就該添個孩子,看孩子牙牙學語,任時光緩緩流過。
平常建坊,有趕工的,十來日就做好了。不過鄭家不急於這一時,務必要做的精美,在戶部撥出的建坊銀子之外,容畦又添了五百銀子上去。因此這忠義坊建的高大不說,上面的雕刻也十分精美。
完工之日,已是七月下旬。本府知府穿了公服,親自來道賀。本府屬官,知縣本縣屬官,地方上的士紳,舉人秀才,都紛紛穿了大衣服,前來恭賀這件事。
鄭小弟穿了衣巾,陪著父母去瞧那忠義坊,一路上瞧熱鬧的成千上萬,個個嘖嘖讚歎。鄭三叔雖經過些大場面,還是覺得手腳都沒處擺。鄭三嬸眼裡的淚就沒斷過。
瞧見鄭家人來了,本府知府上前作揖打拱,口稱本府出了這麼一件為桑梓生光的事,實乃這山川之幸。
鄭三叔平日要應付這樣官員,那叫十分輕鬆,可今日不知怎地,心裡堵的慌,還是鄭小弟代父答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