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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244章 文 / 秋李子

    馨姐兒臉上還掛著淚水對容畦點頭,還不忘把頭別過,不去理根哥兒。嫣然在旁瞧著,想著丈夫說的話,兩全其美,到底能不能做到?

    鄭三叔一向喜歡容畦這個女婿,更何況現在家裡還有這麼頭疼的一件事要女婿幫忙解決,等吃過晚飯,鄭三叔也就來到容家。聽說岳父來了,容畦忙出來迎接。

    鄭三叔也不和女婿客氣:「我們也是一家子,這件事想來你從小女口中,已經曉得備細,這件事,我和你岳母是沒法子的,還想討你一個主意。」

    容畦應是後才道:「岳父看重小婿,小婿也不能辭。只是岳父可曾問過舅兄,為何要護住那邊呢?」

    「不就是被迷惑了心腸?女婿,你我都是男人,現在你也做了爹,說句你覺得我為老不尊的話。有些女子,放出迷惑人的手段來,會讓人招架不住的。」

    鄭三叔的話讓容畦一笑:「恕小婿直言,雖然這會回來,還沒見到舅兄,可我覺著,舅兄不像是那種能被迷惑心智的人。岳父,舅兄生長在侯府,從十二歲起,就跟了曾三老爺到處去做生意,到了十八歲時,又去廣州幫曾三老爺打下這麼一片天。見識過的花花世界,只怕比起岳父您也只多不少。」

    容畦的話讓鄭三叔沉默了,接著過了很久鄭三叔才不確定地開口:「你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說,你二哥他,並不是被迷惑?」

    「岳父想也深知這點。」容畦的話讓鄭三叔再次沉默,容畦垂下眼,有時候戳破真相雖然殘忍,但好過一直在欺瞞之中。接著毫無預兆的,鄭三叔哭了,不是那種傷心欲絕的哭,而是那樣沉默的,大滴大滴的淚從眼裡落下,一直落到衣襟上。

    這種哭比那種撕心裂肺大哭還要讓人覺得傷心,容畦剛想去安慰鄭三叔,鄭三叔已經把手擺一擺,接著用手擦掉眼裡的淚,就這麼一刻,鄭三叔就覺得老了好幾歲。方才挺直的背已經變的有些佝僂,臉上的皺紋已經不像方才一樣若隱若現,而是十分明顯。

    接著鄭三叔才啞著嗓子道:「我曉得,女婿,你說的意思,我全都明白。雖說兒子是我生的,可我並沒好好養過他。他孝順我曉得,但他也有他自己的主意。女婿,不怕你說,我們鄭家,是侯府的下人,做下人的,有這麼一句,跟了主人之後,自有人去教導,自己的爹娘都要靠後一邊了。我的兒子,從進到侯府那一刻起,就不再是我的兒子了!」

    這一句說的鄭三叔心痛難忍,喉中又有了腥味,鄭三叔生生地把腥味給嚥下去才對容畦道:「你別來安慰我,那些話我都曉得,我都明白,可我,還是會有指望。」

    怎麼會沒有指望呢?容畦雖沒經歷過,可也能明白一些。只有端給鄭三叔一杯茶,鄭三叔接過茶喝了幾口,覺得那些翻滾在心間的思緒稍微有些平靜了,這才重又開口:「女婿啊,我一直在自己騙自己,現在,該醒了。」

    騙自己兒子是被自己教出來的,騙自己兒子該是和別人的兒子一樣好好地聽爹娘的話。騙自己什麼都沒發生過,現在,該醒了。鄭三叔說完這一句眼裡的淚又流下。

    「岳父您和岳母,把嫣然教的很好!」容畦不知道該怎樣安慰,鬼使神差之中,竟說出這麼一句。鄭三叔把眼角的淚給擦掉:「我和你岳母,也對不起嫣然,當日夫人要嫣然進府,依了我們鄭家的名聲,還是能阻攔住的。可我想東想西,害怕了,害怕了,才讓嫣然進了府,讓她背了那個丫鬟名聲,讓她吃了這麼幾年的苦。好在我的嫣然從不把這些放在心上。可她不把這些放在心上,我做爹的人,怎會不把這些放在心上?」

    「嫣然她,從來沒有怪過岳父岳母!」這點容畦還是可以肯定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的女兒從沒怪過我們。這是我們的福氣。可是我不能拿著福氣不當一回事。你們二哥,我們就更對他不起。他七歲就離了我們。到現在,我哪還能擺出父親的款兒?」

    「二哥也不會怪您,而且二哥一向孝順!」

    容畦的話讓鄭三叔的淚又流下來:「是啊,他一向孝順,日子久了,我也就忘了很多事,可那麼多事,怎能當做沒發生過?你二哥他,從七歲起,就不再是我和你岳母膝下的嬌寶貝了,而是侯府裡的使喚人了。我怎能忘掉?我對他不起!」

    鄭三叔在那喃喃地念著對他不起,眼裡的淚又落下。容畦眼角的濕潤越來越濕,接著也滴下一滴淚,然後容畦才哽咽著道:「岳父何需如此,這次二哥不見,若非岳父前去廣州追尋,或許……」

    「你不要再安慰我了,這不過是我做爹的分內事!」鄭三叔擺手,容畦沉默,看著鄭三叔久久不言。

    「兒子早就不是我的兒子了,既然如此,我又攔著他去做什麼?」鄭三叔喃喃自語,話裡的傷心聽的人心碎。

    一直在外聽著的嫣然終於忍不住走進來,叫了一聲爹爹就伏在鄭三叔膝上大哭起來,鄭三叔拍拍女兒的發:「不要哭了,嫣然,爹今日說的都是心裡話。嫣然,你生為侯府家生子,現在如此,是你自己爭氣。你二哥,其實也是一樣的。既然如此,我又何必攔著他。以後,我只當沒有這個兒子!」

    說完鄭三叔就閉口不語,嫣然已經抬起頭,一張臉上已經滿是眼淚:「爹爹,不會的,二哥他還是您的兒子。」

    「傻丫頭,你騙你爹呢?」進了侯府,跟了主人,做爹娘的就不能再說一句話了。多有後來贖身的不願再去認回爹娘的,賣了一次,給了一次,就還了爹娘的養育之恩。

    如同那日在澳門時,鄭二哥說的那句,跟了主人,還會有祖宗嗎?就算贖身出來,全家另立宗祠,祖宗會認嗎?僕人,賣身為奴時候,就連爹娘的孝,都要主人說守,才能去守,否則只能背地裡哭上一場,就算沒忘了爹娘的養育之恩。

    既然沒有祖宗,那他娶誰,都不算辱沒了祖宗。天下還有什麼事,能比自己曾祖賣身為奴,讓自己全家成為侯府家生子,更辱沒祖宗的事呢?

    鄭三叔推開女兒站起身,嫣然看著父親搖搖晃晃地走出去,叫了兩聲爹爹。容畦拉住嫣然:「讓岳父去吧,這會兒,他要走一走。」

    嫣然嗯了一聲抬頭看著丈夫:「我從沒怪過爹娘!」

    「我曉得。」容畦安撫妻子,接著就說:「二舅兄他,也沒怪過岳父母!」

    「可是爹爹現在覺得,二哥一定怪他了。」嫣然的話有些不確定,容畦拍拍妻子的肩:「一家子,有什麼說不開的呢?我想,二舅兄一定會和岳父說開的!」

    但願如此,嫣然看著外面,容畦把妻子的手握緊一些:「難道你不相信我說的話?」

    嫣然努力讓臉上露出笑容:「相信,我當然相信!」

    容畦又是一笑,很多事,一旦打破,後面的事就好做多了。

    鄭三叔離開了容家,茫然地走進自己家裡,鄭三嬸迎上前,往鄭三叔背後瞧了瞧,不見容畦,不由有些抱怨地道:「我不是讓你去把女婿叫來,好好地勸勸兒子,怎麼只有你一個人回來?」

    鄭三叔低頭看著陪伴自己三十多年的老伴:「你當初嫁我,可有後悔過嗎?」

    怎麼突然問這麼一句?鄭三嬸的臉不由一紅這才道:「都三十多年了,還怎麼後悔?要說後悔呢,也不是沒有,就是老二進府裡伺候時候,我這心裡,是真恨啊!」

    那時長子出繼,養在跟前的小兒子又進府去伺候,要說不恨,鄭三嬸曉得那是自己騙自己。說完這句,鄭三嬸又笑了:「不過現在好了,兒女都懂事聽話,就算是老二,我想他很快也能想清楚,再不後悔,再不恨了。」

    「老二他,進府伺候那日起,就不再是我們的兒子了!」鄭三叔這話讓鄭三嬸差不多跳起來:「胡說,一日叫娘,終身是母,更何況他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就算跟了主人,可現在已經全家出來了,他當然是我兒子!」

    鄭三嬸說完這話,沒有得到丈夫的回應,不由輕歎一聲:「我曉得我對不起兒子,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難道現在還要兒子從我們身邊離開嗎?」

    「關得住嗎?關的住他的人,關不住他的心。他走也好,留也好,都只能任憑他了。兒子當日進府,我們就失去過他一次,現在,不過是另一次罷了。」鄭三叔覺得自己說出這幾句話,心都在滴血,可這是事實。

    兒子送去伺候主人了,生死榮辱都捏在主人身上,自己哪能置喙一句?

    鄭三嬸聽的老伴這樣說,忍不住又哭起來,鄭三叔拍拍老伴的肩,一步步走向關著兒子的那間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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