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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240章 文 / 秋李子

    齊老爺這舉動,倒讓林夫人始料未及,不過林夫人只短暫的恍惚一下,也就給蘇大娘使個眼色。蘇大娘明白,上前一步開口:「這是,這是表少爺?怎的這許多年不見,剛一見面就哭哭啼啼的,快請起來吧,不然的話,讓外人瞧見了,還當小姐是怎麼欺負您了。」

    齊老爺來林府路上,就和齊老四商量好了,見了林夫人就想哭泣求告,林夫人不肯應,齊老爺就不起來。女人家本就心軟,這樣一哭,說不準林夫人被哭的更加心軟,會答應齊老爺去和容家說,讓容玉致出來和自己見面,到時見了容玉致,再擺出舅舅的款兒來,說容畦夫婦如何不上心,讓容玉致跟自己回鄉。

    誰知林夫人這裡全不招架,只讓蘇大娘開口說話,齊老爺心裡就開始打起小鼓,但還是抬頭對林夫人道:「表姐,表姐,我記得你最為好心,今日我們甥舅分離,難道您也不為我們說句話?」

    甥舅分離?林夫人在心裡冷笑一句這才道:「到底怎麼回事,你總要站起來,哪有進來就哭哭啼啼的,讓人瞧見了,還當我怎麼欺負你了。」

    齊老爺聽出林夫人這話裡有些不耐煩,想起這位表姐當初為了自己姐姐,可著實看自己不入眼,不由暗道失策,忙起身道:「表姐說的是,我也是一時急切,又被容家趕了出來,這才……」說著齊老爺就又用袖口點一下眼角,一副被人欺負的十分可憐的樣子。

    林夫人早已聽陸婆子說了備細,只冷哼一聲就道:「容家三爺四爺都不在揚州,你這冷不丁上門去,別說是個妾舅,就算是個正經的舅舅,也沒有讓人貿然出來見人的道理。」

    「妾舅?」齊老爺茫然重複了這兩個字才道:「表姐,您都認了,為何?」

    「你是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我寫信告知你,不過是因這是大事。齊家也是好人家,要臉面的,縱然知道有這麼一件事,也只能當做那個女兒早就死了,哪有自己大大方方上門,承認自己女兒做了別人家的妾?這話一傳出去,齊家別的女兒們,要怎麼嫁人?」

    齊老爺怎不曉得這其中的關竅?但凡誰家女兒因了何種原因做了人的妾,這家子只當她死了,免得帶累一家子的名聲。可齊老爺也是窮的沒了法子,飯都沒得吃了,還管這些做什麼?

    林夫人瞧一眼齊老爺,這才又開口道:「你要認呢,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自此之後,景家就沒有齊家這門親戚了。至於容家這邊,一個妾舅,難道還能好好地當親戚看嗎?」原先那位齊老太太過世都快四十年了,景家和齊家的親沒斷,不過是因著昔日齊老太爺續娶之時,帶了現在這位齊老太太前去景夫人娘家認親,景夫人的母親喝了那杯新媳婦茶,算做這門親沒斷。

    景夫人的娘家都認了這門親,景夫人自然也就認了。此時林夫人把這件事拿出來說,真要不認齊家這門親,也是天經地義沒人會說半個不字。

    「可是表姐,最先是你寫信給我們,說容家的女兒,是姐姐的孩子。」齊老爺聽了這話,不由有些害怕起來。

    「道理我方纔已經說過了,我雖認了她,不過是私下來往,別人問起,就說是舊識之女,現在見面龐相似,仔細問過,確實是昔日舊識之女,念起舊日之事,就照顧一二。一沒大擺酒席昭告天下,二沒帶著她到處去說這是誰家女兒。別人縱然猜測出來,那也是他們私下流傳。於我何干?」

    林夫人這番理直氣壯的話讓齊老爺說不出半個字來,他只牢牢記得信上說容玉致是齊小姐的女兒,但沒問起林夫人是怎麼對待容玉致的,還當林夫人已經告知整個揚州城的人,容玉致就是齊小姐的女兒。

    「表少爺,您這是知其一不知其二,雖說夫人認回了容小姐,但夫人從沒當著眾人的面說過容小姐的身份,不過是幾個貼身服侍的人曉得罷了。這種事情,只有私下做的,哪有大張旗鼓的?」蘇大娘也在旁又加上一把火。

    齊老爺滿身的勇氣此刻全都消失,張大嘴巴看向林夫人:「這,這,表姐,我這做的,錯了?」

    「當然是你錯了,你要認甥女,只有悄悄地來尋我,然後我派人去和容家說,把表侄女請過來,你和她相見就好。這樣理直氣壯上門去,容家沒有當場打你出來,只是客客氣氣請你離開,已經是夠客氣了。」林夫人的話讓齊老爺的眉頭皺的更緊:「可是,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你要正經認,不過是個妾舅,妾的親戚是什麼身份,你也深知。卻不知你有沒有在家鄉也到處嚷嚷還有這麼一個外甥女?」林夫人趁勝追擊,絕不給齊老爺思索的空當。

    「沒有,沒有,只是吃酒的時候,曾經和人說起過。」齊老爺的雙手連擺。林夫人淡淡一笑:「這就對了,這才是正經做事,現在我讓人去和容家說,把容小姐請過來,你們甥舅見上一面,至於別的,也就再沒多說的道理。」

    說著林夫人就讓蘇大娘去請容玉致過來,這和當初的設想差的太遠,齊老爺又要叫出。林夫人已經淡淡開口:「表弟,我曉得你心裡想的是什麼,可擺在你面前的就是兩條路,一條路是去認親,那景家也就不認齊家這門親。二呢,是私下認了,至於別的,也就沒了。」

    齊老爺還在皺眉,林夫人曉得他在糾結什麼,畢竟容玉致那大筆嫁妝,能耀得花人眼。於是林夫人笑了:「表弟,你要曉得,你今日沒被容家打出去,是為的什麼?」

    為的什麼,不就因為林家嗎?一個妾舅算不得什麼,但如果是林夫人的表弟,那就是容家不敢惹的人。齊老爺不由歎了幾聲,銀子雖好,也要有命花。如果景家不肯再認齊家這門親戚,是根本拿不到容家那份嫁妝的。當然現在也拿不到容家那份嫁妝,不過只要景家答應不斷親就好。畢竟仗著景家這門親,去縣衙門裡說上幾句,有時縣老爺也會給面子。

    齊老爺不由唉聲歎氣,接著就道:「既然表姐這樣說,那我也只有聽著,只是明明曉得那是姐姐的女兒,我卻不能光明正大的認,實在是……」

    「真光明正大的認了,對誰都不好。」景夫人淡淡說了一句,見齊老爺還是垂頭喪氣的模樣,就又道:「我也曉得你家計艱難,親戚間接濟本是常事,更何況那是你親外甥女。」

    這樣的暗示讓齊老爺的眼裡又閃出光:「就知道表姐心腸最好。」

    果真錢壯英雄膽嗎?原先齊家並不是這樣的,而現在,不過二十來年,就變成這樣,不外就是沒有錢的緣故。林夫人的眉頭又微微皺了皺,但沒有再說什麼。

    容玉致是蘇大娘親自接到林府的,路上已經和容玉致說了備細,容玉致聽的蘇大娘說的話,不由歎氣:「原本不是真的,偏要認一個,不然……」

    「您也知道,這是為什麼?這世上,誰都有秘密,誰都要面子,夫人也是逼不得已。」蘇大娘勸著容玉致,容玉致嗯了一聲:「我曉得,只是要認那麼一個人為舅舅,總覺得……」

    「這有什麼,不過叫聲舅舅罷了。傷不了筋動不了骨。夫人今日都說了,要光明正大的認,那就讓容家當妾舅來看待。」妾舅?容玉致不由笑了:「娘是這樣說的?」

    蘇大娘點頭,容玉致又笑了:「到了現在都不曉得仗了誰家的勢,非要點明才曉得厲害關係,這位齊老爺,想來也不算聰明。」

    「不光是這位了,當初那位表小姐,不也……」畢竟是已經去世的人了,蘇大娘不好說亡人的不是,只是又轉口道:「橫豎都安排好了,就按了先前說的就是!」

    容玉致自然遵照林夫人說的,見了齊老爺,叫聲舅舅行了禮,說上幾句家常,既沒有齊老爺原先所想的抱頭痛哭也沒有句句聽齊老爺的。齊老爺原本還想打動用齊小姐原先在家中時和自己的相處來打動容玉致,可容玉致對這些壓根就不想聽。說過幾句家常就以自己是女子,不好和齊老爺多說話的理由告辭。

    這讓齊老爺大失所望,但想著林夫人說的話,齊老爺也不敢擺出舅舅的款兒來,也只有瞧著容玉致離去。

    林夫人讓人帶著齊老爺和齊老四在這揚州城裡玩耍了十來日,也就請他們回鄉。容玉致讓人送了厚厚的一份禮,點明以後私下來往可以,但要照原先那樣寫信來擺出舅舅的款兒就再不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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