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238章 文 / 秋李子
「好姑娘?哪家的好姑娘會私藏男人?對了,說到這點,我倒想問問這位的父親平常是怎麼教女兒的?就教出這樣的女兒?」鄭三叔的話音剛落,就聽到傳來一個十分生硬的聲音:「教女兒這件事,我覺得我的女兒教的還不錯。」
鄭三叔這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屋裡多了一個身材高大,頭髮鬍子都花白的外洋男子,瞧著他和愛麗絲相貌有些像,想來就是這商行的東家,那位威爾斯了。
鄭三叔對著兒子能打罵,但在外人面前自然不能這樣,對威爾斯拱一拱手:「威老爺吧?這件事不管怎麼說,是他們小輩自作主張,做大人的自然不能任由他們胡作非為,今兒我把兒子帶走,以後你女兒生下孩子,讓人給我家傳一個信,撫養孩子要的人和銀子,我家都會出錢的。」
「鄭先生,你的意思,是要我的女兒女婿離婚?」威爾斯的中國話說的沒他女兒那麼好,差不多是硬撇出聲調的。
不過鄭三叔還是聽懂了。心裡不由嘀咕一句,都沒結婚,哪裡能談離婚?鄭三叔搖頭:「他們根本就沒結婚,頂多算的一個野合。野合分開本是常事。」
「不,不,我的女兒,和他在天主面前行過婚禮。天主作證的婚姻,是不能分開的。」
「這裡是中國地方,講的自然是中國規矩,我們中國規矩,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無媒無證父母都不點頭的婚姻,哪裡能叫結婚?」
哈哈哈,威爾斯突然笑了,笑完才說:「按照你們中國人的說法,我也是父母,我點頭了,這樁婚姻當然也就成立。當然,我也明白,我的女婿不能長久地跟我們居住,你們的皇帝下過旨意,我們也不能去到你們內陸。我的女婿回去探望父母是可以的,但夫妻之間不能長久分開。」
這樣偏心眼的爹,難怪會教養出這樣的女兒,鄭三叔現在對他們父女沒有半分好感,眉頭皺緊:「父母在不遠遊。況且娶婦是當主中饋奉養父母的,哪有這樣把人帶走不讓他奉養父母?」
這段話威爾斯有點聽不大懂,回頭用番語和女兒說了幾句,鄭二哥又在旁邊用番語解釋,威爾斯才點頭,接著對鄭三叔道:「這是你們皇帝下的命令,我們最遠只能到廣州,如果您非要我的女兒去服侍她的婆婆,當然,我女兒也表示願意的情況下,那只能建議你們全家搬到廣州來。我的女兒一定能做一個很好的中國兒媳。」
簡直就是雞同鴨講,兩邊的意思完全錯開,張客人在這聽著威爾斯和鄭三叔講的話,心裡不由這樣說了一句,這才輕咳一聲:「這樣口舌是非,講到什麼時候都不能講完。在我瞧來,兩位既然都肯讓鄭二哥先回揚州探望家人,那就讓鄭二哥先回去,至於回去之後……」
「我還會回來的,一定會回來的!」鄭二哥的手一直沒鬆開握住愛麗絲的手,十分堅定地說。愛麗絲不由對他一笑,手已經撫上小腹,感覺到肚子裡的孩子踢了自己一腳。
鄭三叔也不由扯一下自己的鬍子,真是糊塗了,先把兒子帶回揚州,以後日子還長,就不信兒子還想著這邊。至於這頭,愛麗絲不見回來,外洋人又不能前往揚州的,到時她也不能來尋夫。日子久了,自然也就淡了,就會另嫁。這些口舌,真是白費了。這樣一想,鄭三叔就笑了:「說的是,既然我是要帶兒子離開,我兒子也答應回來,那還說些什麼?」
鄭二哥怎不明白自己爹心裡想什麼?只是唇邊勾起淡淡一抹笑容,自己一定會回來的。
威爾斯是其中想的最簡單的一個,聽到鄭三叔這樣說,也就鬆了一口氣,況且鄭家也是商人,外洋人雖不能往內陸去,但那些權貴們可十分喜歡那些精巧的貨物。愛麗絲喜歡鄭二哥,威爾斯一力促成的另一個原因是這樣可以讓鄭二哥直接去把貨物帶到京城這些地方去賣,而不是要通過中間商,利潤會更大。
既然現在鄭家答應回來,那就合了威爾斯的念頭,因此威爾斯也笑起來:「本來就不是什麼特別要緊的事。鄭先生,你來了有多久了,這一路上還很辛苦吧?讓保羅收拾收拾,住兩天再走。」
鄭三叔巴不得立即就走,不過也要在這裡和他們虛應故事,因此對威爾斯點頭:「我今日方到,這澳門想來也沒什麼好瞧的,除了海就是石頭。明日我們就走吧。」
兩人說著客套話,似乎方纔的唇槍舌劍劍拔弩張都是假的。鄭二哥已經把愛麗絲的手握住:「愛麗絲,我會回來的,我會看著我們的孩子出生。如果是女兒,就叫……」
「西施。」愛麗絲的話讓鄭二哥笑了:「那可不成,我們中國人沒有這種風俗,而且西施也不是名字。」
「那就叫貂蟬!」愛麗絲一個不行,又拿出第二個,鄭二哥還是笑:「不行不行,貂蟬命太苦,我們女兒的命可一點都不苦。」他們是用番語對話,鄭三叔雖聽不懂,但又覺得那邊說話親親熱熱的,這眉頭不由皺起,看來兒子十分著迷,等回到揚州,兒子會不會答應另娶?不管了,等回到揚州,那是自己的天地,門那麼一關,兒子也就出不來,還怎麼來澳門,做夢呢。
在威爾斯商行住了一夜,鄭三叔也就帶著兒子上船回家,愛麗絲送鄭家父子上船時候,面上全是笑容,不見離別的哀傷。這是鄭三叔所料不及的,畢竟鄭三叔見慣了那些送別時候哭哭啼啼的樣子,沒見過這樣笑容滿面送人走。
「你的這個媳婦,看來也沒多把你放在心上。」進了船艙,鄭三叔忍不住說了兒子一句,鄭二哥淡淡一笑就道:「愛麗絲說,離別時候要笑,這樣才能讓人記得她最美的樣子。爹,她和我們中國人不一樣。」
「不一樣,哼,不一樣她也不能做我們鄭家的媳婦。」鄭三叔不滿兒子維護愛麗絲,鄭二哥又是一笑,沒有再說,自己爹的打算,會失望的,不過這會兒,不是和他說這件事的時候。
「算著時候,你爹也該到澳門了,不知道尋到人沒有,還有,有沒有和人打起來?」鄭三嬸悠悠歎息,嫣然挽住她胳膊:「娘,您別擔心,您女婿都已經把事安排妥當了。」
「我不過白說一句。哎,這女兒嫁了人,就和原來不一樣了,一口一個都安排好了,哪像小時候,什麼事都要聽我的。」
「娘您在吃醋?」嫣然的眼轉的圓溜溜地問。鄭三嬸笑了:「少在我跟前裝孩子樣,我寶貝孫女才是孩子呢。」嫣然又是一笑,也就坐正身子:「這不是平日累,也只有在娘跟前才能裝一裝,要在娘跟前都不能裝一下,日日端著,那才叫腰都要端斷了。」
「大家主母,哪是這樣好當的?」鄭三嬸感慨一句,還是把女兒拉過來給她揉捏一下肩膀:「等再過幾年,根哥兒娶了媳婦,你也就能鬆快些。說起來你們四爺不是明年才考嗎?怎麼就上京了?」
容四爺三天前離開揚州上京,說是早早上京,也好去拜訪下老師。
嫣然略微解釋了兩句,鄭三嬸就道:「可也不能年節都不在家過。」
「功名要緊,我聽說還是那邊親家老爺這樣安排的,不然怎會古人有詩,悔教夫婿覓封侯?」嫣然的話讓鄭三嬸又點頭:「說的是,功名大事。四奶奶倒真是個能幹人。」
嫣然又嗯了兩聲,母女間雜七雜八說著家常,嫣然不覺有些睏倦上來,正待順勢歇息一會兒,秋蘭的聲音就在外頭響起:「奶奶,給林府的禮備好了。奶奶瞧瞧,可有什麼遺漏?」
林大人這一任滿,將在七月離開揚州,離開揚州之前總有各家送去些禮物,容家也不例外。嫣然讓秋蘭把禮單拿進來,瞧了瞧沒什麼遺漏就讓她們拿下去備著。
「這林大人一走,也不曉得有沒有人會趁機作怪?」鄭三嬸這話讓嫣然又笑了:「娘現在和原來也不一樣了,還曉得這些。」
「你少笑話我。去年湖州收絲的事,誰不知道揚州知府沒在背後出力?虧的林大人這邊幫忙,不然的話,這會兒還不曉得在哪。」
「是,是,這件事多虧了娘。說起來,胡嬸嬸家的那個妾,後來怎樣了?」嫣然這話才讓鄭三嬸稍微高興一點:「還能怎樣?去年十月生了個兒子,剛出月子就被你胡嬸嬸尋了個屠戶,讓他帶走了。」
「嫂嫂和親家太太說的熱鬧。」容玉致的聲音在外面響起,丫鬟掀起簾子,容玉致笑吟吟地走進來,依次給鄭三嬸和嫣然行了禮,在一邊玩的馨姐兒跑過來叫姑姑。容玉致摸摸她的臉讚一聲乖,馨姐兒也就自己繼續去玩,容玉致這才坐下:「親家太太和嫂嫂說什麼呢,我這幾日覺得心神不寧的,在屋裡待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