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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231章 文 / 秋李子

    容玉致雖然面上帶笑,但話裡的譏諷是明明白白的。那婆子額上有冷汗冒出,隨即就道:「表小姐你要曉得,此一時彼一時,況且那時我們老爺還小,也不曉得這些事。現在老爺當了家,我們老太太也覺著,當初不該做這樣的事,聽的有表小姐在此,才要收拾去照管!」

    「媽媽這話,只能騙三歲的孩子,你一口一個表小姐,需知我在此地,是容家大小姐,容家大小姐不做,去做齊家表小姐,那才是笑話!」容玉致此刻也不願與她虛與委蛇,直接臉一板回絕。

    「這邊不過是商戶人家,表小姐您今年都已……」

    「胡說!誰不知道我是因著父孝,才耽擱的,我不過是看在我過世的娘份上,喚你一聲媽媽,你就真把自己當做長輩了不成?這樣的話,可是你一個做下人的說的?」說著容玉致就對林夫人掉下淚:「表姨平日都說疼我,可今日偏要一個奴才來這樣對我!」

    林夫人在心裡讚一聲好,拍拍容玉致的肩這才故作安慰:「我總不過是你的表姨,那邊是你親舅舅,他們要接,難道我還能從中阻攔?總要……」

    容玉致心中會意,站起身就道:「表姨休要說這樣做好人的話,既然如此,我再不來了!」說完容玉致就走出去,林夫人給蘇大娘使一個眼色,蘇大娘明白,跟了容玉致出去。

    林夫人這才對齊家派來的人道:「你都聽到了,這話,可不是我說的,是你們表小姐說的。說起來,人有私心這也平常,可是也不能做的太過。她若真是孤女,你們來接那還能讚一聲。可她年紀已不小了,凡事都有主張,哪能這樣做?」

    齊家來的婆子臉上緋紅一片,等林夫人說完這幾句才道:「表姑奶奶您說的是,可是我們老太太老爺,也是一片好心。」

    「好心?」林夫人冷笑:「這話呢,騙別人可以,在我面前說,豈非太過?」齊家的婆子還要再說,蘇大娘已經走進來,在林夫人耳邊說了那麼一句,林夫人臉色一變就低聲說話,齊家的婆子豎著耳朵聽,可只聽到幾句讓素兒哄著這樣的話。

    齊家的婆子不曉得這是林夫人和蘇大娘故意說的,面色又變白了,蘇大娘已經重又出去,林夫人這才又對婆子笑道:「你來一趟揚州也不容易,我讓人帶你在揚州四處逛逛,回去覆命就說拚死苦勸,我也在旁勸著,只是表侄女不肯去。」

    婆子的眉又皺起,林夫人又勾唇一笑:「我曉得齊家那位表弟想的什麼?可是這天下沒有放著哥嫂在旁邊,只親近舅家的。齊表弟要真想疼疼這個外甥女,等外甥女訂了親,出閣時候多送些銀子添妝就是。以後也好多一門親戚來往。」

    提到訂親這事,婆子面色又變一變,張口囁嚅一聲想說,但瞧一眼林夫人的臉色還是沒說出來。林夫人的眉不由微微一皺,難道齊老爺還真想擺什麼舅舅架子,把容玉致的親事給定出去不成?真是做他的美夢,這樣瞧著,這齊家,苦頭可還沒吃夠。

    等婆子走了,林夫人略一思索,也就起身往花園去。進的花園就聽見林小姐和容玉致的笑聲,林夫人面上不由露出笑,兩個女兒能在一塊說說笑笑,這才是最讓林夫人欣慰的事。

    瞧見林夫人過來,林小姐忙把手裡一枝桃花放下,上前拉住林夫人的手:「娘,那樣人家,著實可惡,原先不聞不問,此刻又想來要好處的,就該趕出去,偏偏娘還和她費了許多口舌。」

    林夫人點一下女兒的鼻子:「都和你說過許多次,天下事要都這樣簡單就好了!」林小姐不由吐一下舌,接著靠在林夫人肩上撒嬌:「人家也只是在娘面前才這樣說!」

    「曉得曉得,你再在我跟前撒上一兩年的嬌,等嫁出去,又是另一番天地了!」林小姐已經定親,林大人有位姓曹的同年,現任大理寺少卿。聽的林家有女和自己次子年紀差不多,這位曹大人也就寫信求親,兩邊書信往來,林夫人又托景夫人去瞧過那位曹二爺,景夫人在信上滿口稱讚。林夫人也就點頭同意把女兒定給曹家。

    婚期就定在明年九月,等今年林大人任滿,不管是外任還是留京,林小姐都要在京中待嫁。此刻林小姐聽到自己的娘提起這事,面上不由飛上紅色,抱著林夫人的手臂就撒嬌。

    林夫人把女兒拉了坐下,這才對容玉致道:「說起來,老爺他今年八月就要任滿回京,那時你孝服剛滿,你的婚事,我可一直惦記著呢!」

    「表姨不用這樣為我擔心,都說婚姻大事,自有緣法。妹妹和那位曹妹夫,遠隔萬水千山,都還定下婚事,說不定我也如此。」見林夫人和容玉致都笑吟吟地瞧著自己,林小姐用手把臉一捂:「娘和姐姐,都笑話我。」

    林夫人拍拍女兒的手放聲大笑起來。齊家那婆子思前想後,想著還是該和林夫人告辭,早日趕回去,免得回去齊老爺又痛罵一番,剛走進園子就聽到林夫人的笑聲,那婆子的腳步不由停下,接著就歎氣,瞧來這表姑奶奶,著實地疼愛這位容家小姐,齊老爺想的好打算,只怕就是水中花鏡中月了。

    容玉致在林家吃過晚飯,這才回到容家,剛下轎就見容畦往外走,容玉致忙招呼容畦:「三哥這麼晚還要出門?」容畦見的堂妹也就停下腳步:「有點小事要尋人說說。說來,玉致你可想要尋個什麼樣的夫婿,我讓你嫂嫂好瞧著些。」

    「三哥又取笑我!」容玉致嗔怪一句就逕自往裡走,容畦也沒再說,逕自走出家門,想著方才妻子猜測的,容畦的眉頭皺的很緊,這樣猜測著實太為大膽,可這樣猜測如果仔細想想,卻有幾分是真的。

    外洋女子比中國女子大膽妄為,這是容畦曾聽過的,至於那不聽父母之命,私定終身的事,也是有好幾樁。若真是鄭二哥拒絕娶那位愛麗絲小姐,然後愛麗絲小姐因愛生恨,把鄭二哥帶走,天高路遠,難以追尋也是有的。

    容畦這一路想著,腳步已經進到和人相約的地方,那裡一個客商已經迎出來:「容爺這是有什麼要緊的事?」容畦在路上思量了半日,也組織好了語言,想了想才道:「有件極要緊的事要托付於你,不過因著太為要緊,必要尋個十分妥當的人才能說!」

    容家是大商家,自不是這客商這樣的小商戶可比,這客商聽的此話就恨不得拍胸口保證,絕不洩露半分。等聽到容畦說出來意,此人不由目瞪口呆:「這不大可能吧?聽過男子擄走女子的,這女子擄走男子,世間事哪有這樣顛倒的?」

    「正因不可能,因此才要尋人去證實。我記得你們家生意雖小,從你祖父開始,就喜歡往外面跑。」這客商聽的容畦這話就笑了:「容爺臊我呢,原本若勤勤懇懇的,未必不能發家,可就是我祖父說過,這外頭的事,比這裡面的要好看的多。我爹爹信了,我也信了,這麼幾十年下來,雜學旁收的,風景看了不少,外洋話也會說上幾句,可也不過勉強餬口,為這,我媳婦還抱怨,別人做生意,我們也做生意。別人能讓妻兒吃香喝辣,我們呢,說起來也是祖上就做生意的,一年也不過就是幾百兩銀子。還這樣辛苦,倒不如在家裡開個店舖,從別人手中倒貨賣,好過現在!」

    容畦之所以尋這人,為的就是這個,聽他說了這番抱怨之話,容畦才又開口:「總是還缺一個機緣,思來想去,能幫我們去澳門打聽這事的,也只有你最合適。若能探聽的我舅兄確在澳門,奉上千兩紋銀為謝。若舅兄不在澳門,這一路的使用花費,也在我身上。」

    這客商聽的就笑了:「難怪容家如此發財,家主就是這樣大方的。」容畦忙謙遜兩句,這人也就道:「既然如此,我也就不推辭,原本打算手裡這批貨賣完了就回家鄉一趟,現在也不回去,就直接取路往澳門去!」

    「既然如此,我們家本有便船要往你家鄉去,你修書一封,我們帶去給你家奶奶也可!」容畦的話讓這人又點頭,果真容家家主有大家風範,又想的周到。容畦商量定了,見天色已晚,也就告辭回家。

    嫣然在家裡等著,見丈夫進門,問了詳細曉得已經安排妥當,忍不住滴兩滴淚:「但願能按我所想的,尋到二哥,不然的話,娘的日子,著實不好過。」容畦瞭然地拍拍妻子的肩,也沒再說別話,就各自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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