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207章 文 / 秋李子
「我不信你!」珍珠在短暫的沉默後說了這麼一句。黑暗之中,雖然知道珍珠看不見,丫鬟還是笑了笑:「你不信我是該的,畢竟你覺得我這是背主。可是你不也同樣是背主?」
都是背主,珍珠剛想發火,就聽到身邊躺著的兒子嘟噥了一聲,珍珠躺下去,什麼都沒說。丫鬟也再沒說話,只是把簾子放下,悄悄退出去。等丫鬟走了,珍珠才睜眼看著外面,這一夜,如此難熬。
這一夜,過的這麼快,嫣然覺得剛合上眼,就已聽到外面人說話的聲音,嫣然睜開眼,有微弱的光透過窗進到屋裡。嫣然下床走到窗前推開窗,有些寒冽的風吹進來,東方的魚肚白已經快要染上緋色。
「奶奶今兒醒的早!」聽著裡面的動靜,秋蘭已經推開門走進來,把外衫遞給嫣然穿上。在孝中,自然不用那些脂粉首飾,嫣然只隨便用梳子梳一下頭。雖說孝中要哀毀才表示傷心,但總要出去見人,真蓬頭亂服,也不大好看
「三爺他們醒了沒?」容畦和容大爺容四爺按班排了,輪流守靈,昨晚就是容畦守靈,嫣然這樣一問秋蘭就道:「已經醒了,聽說三爺昨晚一夜沒睡著,眼睛都紅了。給送去了盞燕窩,也只喝了一口!」
心裡有事,難免睡不著,嫣然瞭解丈夫,見都收拾好了就對秋蘭點頭:「走吧,雖說是午時,可這會兒還是早做準備!」秋蘭應是扶了嫣然往前面走,見嫣然神色如常,就小聲道:「昨兒我們回來的早,我聽有幾個人議論,說只怕三爺三奶奶……」
「這有什麼,這個家裡,總有人會生別心。」嫣然依舊淡然,秋蘭面上有不好意思的神色:「這話,倒是我不該說出!」
「沒什麼,曉得他們心裡想什麼也好!」嫣然淡淡說著,趁這回容老爺的喪事,倒可以借此整頓下家務,已經快一年了,到現在還心裡有別的念頭的人,不能再留了。
嫣然來到前頭,裘氏和容玉致已經坐在裡面,昨日周氏在客棧那一通鬧,裘氏她們已經知道備細。此刻見嫣然走進來,容玉致就迎上前,小聲道:「三嫂,我覺著,還是滴血認親吧!」
「滴血認親也不曉得他們會不會想出別的法子。」嫣然安撫地拍拍容玉致的手:「這事,不管好惡,都要我和你三哥處理了。牽連上你,倒不好!」
容玉致這是曉得嫣然打著萬一珍珠被指證這孩子並不是容老爺的,還要死纏爛打,去衙門裡告,那時衙門胡亂判了。到那時,不管這弟弟是真是假,容玉致有很長一段時間都要和他們共處一宅,現在就把容玉致牽扯進來,到時他們挾私報復,對容玉致不好。
想著容玉致眼圈就紅了:「三哥三嫂待我的好,我會一輩子記得!」
「真是天沒長眼,二嬸嬸那樣的,若是計謀真成了,到時這家產被拱手讓人,這才叫……」裘氏見狀就搖頭歎息,嫣然淺淺一笑:「這假的,怎麼都成不了真的!」
可若有人非要弄假成真呢?裘氏覺得,今日之事,頂天就是五五之功,畢竟周氏既教唆珍珠母子來此,背後只怕也有別的安排。陳嬸子已經進來報,有客來弔唁了。
嫣然和裘氏也忙迎出去,今日來弔唁的人很多,裡面有不少只怕也是打了主意,要瞧容家這件事,到底做個什麼結果。
嫣然等人心知肚明,依常相待。眾人坐在廳上說說閒話,很快午時將到,秋蘭走進來小聲在嫣然耳邊說了一句。嫣然起身道:「還請大嫂和大妹妹在這陪著諸位,我有事要出去一下!」
來客中有人已經起身:「這好漢也需要人幫,不如我出去瞧瞧?」嫣然沒有說話,容玉致已經開口:「這件事,是我容家家事,雖說事無不可背人言的,但……」
「容大小姐說的雖對,但這件事,怎麼都需要人做個見證。」自然有人反對,亟不可待想陪著嫣然出去。嫣然已經不管她們說什麼,逕自走出廳。
雖是冬日,前兩日又連續下了兩天的雪,但今日天色卻已放晴,天很藍,雲很白,陽光溫柔地照在人身上,簷間的雪被這陽光一照,慢慢化淨,滴滴答答地往下落。打的地上石板已經有小小的窪陷。
嫣然慢慢走下台階,感覺著這宅子裡的一切,當日容老爺說的話又在耳邊,這個宅子,是容老爺一生心血所繫,怎能輕易拱手?容畦已經等在前面,看著妻子慢慢向自己走近,容畦對嫣然露出笑容。
嫣然走到他面前一步處停下,兩人四目相對,無需言語,已經說明一切。嫣然背後有急促的腳步聲,容畦看著趕上來的容玉致,眉頭已經輕皺:「大妹妹,這件事……」
「這件事,關係到父親的骨血!三哥,那個時候我已經不小了,很多事還是記得的。我若樣樣等著三哥三嫂把事情處理好了,坐享其成,那我一輩子也就這樣了。爹爹他,其實並不希望我這樣!」容玉致看著容畦,語氣有些堅定。
容玉致是真的長大了,不再是那個嬌縱的,需要別人庇護的孩子,也不是庇護所被掀掉後,擔心害怕的孩子。而是能經受住風雨的人,容畦笑容十分欣慰:「叔叔若知道,一定很高興!」
「我是爹爹的女兒,我本不該讓爹爹傷心的!」容玉致把嫣然的手握起:「三嫂,走吧!」容畦笑容加深,這才是一家人,共同面對一切,而不是那個做出來的,其樂融融的假象。
周氏已經等在外面廳上,見三人走出來周氏的唇就那麼一撇,對容玉致道:「大妹妹,恭喜了,你有了親弟弟,以後好好地待他,就不怕嫁出去受人欺負了!」
「這件事,不勞你操心!」容玉致連一聲二嫂都懶得叫,這就是條毒蛇,隨時張著嘴打算咬你一口的毒蛇。周氏用手摸一下鬢邊的發:「這件事,的確不勞我操心,可是關係大妹妹關係的更緊。要曉得,那是叔叔的兒子,叔叔的家業就該他來承襲。雖說叔叔已經分了家,把一半的家業給你做嫁妝,可是這世上,沒有兒子比女兒得到的還少的道理,到時大妹妹你的嫁妝,只怕也要吐出一些!」
真是不怕別人不曉得她這是幸災樂禍,容玉致垂眼不想理她。嫣然已經問旁邊服侍的人:「客棧那邊,已經來了嗎?」
「已經去請了,想必很快就到。至於張大爺,今早就趕回來了,轉運使大人說,為免被gan擾,請張大爺在外頭等著。聽說張大爺還帶了人證來!」服侍的人畢恭畢敬回答。
周氏面上的笑更深了,人證?那個人證只怕就是自己哥哥許了二十兩銀子那個人。那種鄉下人,只要給二十兩銀子,別說說幾句謊話,就是讓他賣兒賣女,他也願意。
現在,就等著瞧好戲了。容畦點一點頭,容四爺也已從靈前過來,整整衣衫和容畦他們站在一起。周氏眼帶譏諷地瞧著他們,等會兒,你們就該被趕出去了。容四爺還好,畢竟當日容老爺是分清楚了的,至於容畦夫婦,頂多能帶著他們的積蓄離開,還想做主人?
「轉運使大人到了!」這件事關係甚大,容老爺又頂了個林大人救命恩人的名頭,林大人會親自來此,並不奇怪。容畦等人忙迎出去。
到的外頭,林大人正好下轎,轎後還跟了張大爺等人,瞧見容畦,張大爺面上閃過一絲悵然。去到珍珠婆家的村子,打聽了一番,說法不一,有說是珍珠嫁過來,一年後才生的兒子,又有說鬼扯,總是八個月就生了,誰曉得這兒子是哪家的?落後尋到當日給珍珠接生的穩婆,穩婆已經去世,她男人倒還記得這件事,說珍珠是四月裡生的孩子,她頭年八月嫁過來的,還尋出一張紙,說這是當日穩婆記下的生辰八字。
張大爺見了那紙,算了一算,果真是八月生子,不由皺眉,到底聽誰的?還是那穩婆男人再三保證,說穩婆就是做這行的,為怕把別人的生辰八字都記混了,每回接生一個孩子,都要央旁邊的秀才把生辰八字記下。
既然如此,那穩婆這裡的證據就是最準的,至於別人,說不定是記混了。畢竟他們都是沒讀過書的村人,哪裡能記那麼清楚。張大爺有七八分信,林夫人派去的那個人心細,還問了問,可否請那當日記下生辰八字的秀才出來作證?
那穩婆的男人搖頭,說秀才好幾年前就舉家離開去尋他岳家了。這個證據就此成為孤證。眼見時候差不多,張大爺也只有帶上穩婆的男人趕回揚州。
林大人聽的張大爺說了這件事,又把穩婆的男人叫來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