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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201章 文 / 秋李子

    婦人這話一說出口,容畦不由低頭看著這個孩童,此時瞧的真切,這孩子大概八|九歲,相貌和這婦人很像,肯定是這婦人的兒子,但要說是容老爺的,容畦不敢肯定也不敢否定,畢竟容老爺身邊來來去去的女子太多,誰知道這個女子是不是和容老爺有露水姻緣?

    「若有什麼話,還請進屋去說,不管……」容畦開口說了這麼一句,這婦人立即就打斷他的話:「我才不進去,我們孤兒寡母的,進去了,裡面就是你們說了算,到時你就算殺了我們母子,我們母子也沒處伸冤去。」

    嫣然正好聽到這婦人說的話,眉頭不由微微一皺,因著容家辦喪,門口的人更比平日多了幾倍,此刻又出了這麼一回事,圍著的人就更多了。

    「若真是叔叔的骨血,自然是再好不過,可這天下沒有人方過世,就尋上門來說是骨血的事情。況且,總要先……」嫣然的話也一樣被這婦人打斷,婦人這回雖沒啐嫣然,但那神色一樣不好看:「你們夫妻兩個,佔了偌大的家產,自然捨不得拿出來。要曉得,這是老爺唯一的兒子,他回來了,你們兩口也不過就是被掃地出門。」

    圍觀人群聽到這婦人的話,立即更加激動起來。嫣然曉得,不管今日這婦人的兒子是真是假,都不能接這個為占家財什麼都不管的罪名。容畦的眉頭皺的更緊,眼一直沒離開那孩子的臉,可惜這孩子和婦人生的實在太像,怎麼也瞧不出和容老爺的相似之處。但這世間,只像爹娘一方的人大有。

    「證據,您既然口口聲聲說這孩子是叔叔的骨血,總有證據拿出來,沒有物證也就有人證。」雖然知道這句話一說出來,就會落入婦人的圈套,但嫣然還是不得不說這句話。

    果然嫣然一說出這句,婦人面上就露出得意神色,從懷裡掏出一根金釵,這金釵是打成鳳頭式樣,鳳眼鑲珠,鳳身之上還鑲了幾顆寶石。此刻在陽光下發出金燦燦的光。

    瞧這婦人的穿著打扮,也不是能拿出這首飾的人。果真這婦人就道:「這金釵,是老爺初次寵幸我的時候給的,以後不管遇到什麼艱難事情,我都捨不得把它給當了。我們母子好容易昨兒來到揚州,原本想要來尋老爺,誰知就聽到老爺出事,今兒聽說老爺沒了,這才披麻戴孝來此。」

    昨兒到的揚州,這時間,實在太巧,巧的讓人十分懷疑。嫣然垂下眼,這婦人以為自己幾句話就唬住嫣然夫妻,心裡不由鬆了口氣,想到周氏說的,嫣然夫妻是難相與的,想來不過是因為周氏太要臉面,才屢次敗下陣來。

    「你說的是昨兒到的揚州?那你當初離開容家,為何離開?要曉得叔叔多年就苦求一子而不得,若你有孕,怎會遣你離開容家?」這婦人早已套好詞,張口就來:「當初我得老爺寵幸,不料就惹來朱姨娘的妒火,那月我月信遲了幾日,原本想告訴老爺這件喜事,誰知老爺臨時有事出門。前腳方走,朱姨娘後腳就把我嫁出去。我嫁到那家,八個月就生下兒子,原本想托人送信給老爺,求他來瞧瞧。可是都如石沉大海,因我八月生子,男人待我也十分不好,動輒打罵。我苦苦挨著,直到今年十月,男人死了,我這才有機會往揚州來。」

    這還真是天衣無縫的一套說辭,容畦和嫣然對視一眼,自然明白彼此心中想法。婦人已經又拉著那孩子跪下,在那哭泣:「老爺,老爺,我但凡早來一日,也就不會蒙受這不白之冤。老爺,這是你苦苦盼來的兒子,卻不得你親生兒子養老送終,要那外頭的人佔了你的產業,你一生心血就這樣付之東流。」

    哭著,這婦人就用手去按身邊兒子的頭,讓兒子在那連連磕頭下去。小孩子頭皮嫩,就這麼一會兒,已經磕了七八個頭,額頭都已烏青一塊。

    「要照你說,這孩子是叔叔的骨血?」容畦的話讓婦人精神一振,立即點頭:「這是自然,不然我怎會帶著孩子上揚州?」

    「你方才也說了,不能讓叔叔的一生心血付之東流,自然也沒有上門來尋親就立即認的。不然的話,都曉得叔父身邊來去的人,多如牛毛,若人人都帶著孩子上門來尋親,一來就認,那可了得?」容畦的話讓婦人顏色變了,站起身就啐容畦:「呸,你別說的這樣好聽,你就是想占容家的產業。」

    「若確實是叔叔的骨血,叔叔待我們有大恩,退出來又如何?若不是呢?一根金釵,雖則罕見卻也不是別處沒有的。依我瞧,還得您等數日!」容畦既已開口,嫣然也就跟上。

    這婦人是想把水攪越混越好,聽到嫣然這話神色變的更難看了:「好,好,好,果真是一對黑了心肝的夫妻,你既不認,我就帶了孩子滿揚州城喊冤去。天下哪有放著親生兒子不給財產,反給侄兒的道理?」

    說著那婦人就要拖了兒子離去,嫣然已經喚住她:「還請留步。你這一喊冤,不管是不是,都要有一些糾纏。你既然口口聲聲說記得叔叔的恩德,那這麼做,是讓叔叔蒙羞!」

    果真這容三奶奶口齒伶俐,不過這婦人也早有準備,哼了一聲就道:「不喊冤,難道就白白地……」

    「不知道你聽不聽得懂人話?容三爺方纔已經說過了,若是真的,他們夫妻就把這份家業,雙手奉上。這嫁到外頭的丫鬟生下主人的孩子,日後來尋親的事,也不是個少見的。不過不管是哪家,不都要盤問一番,不然誰曉得是不是拖來抱來的?」

    這婦人在這胡攪蠻纏,自然就有人瞧不過去,替容畦夫婦說話,婦人的眼一豎,又要開口。容畦和嫣然低低商量了幾句,容畦就道:「你既說你八月生子,那我們總要去查訪。況且這件事,事關重大,自然不能輕易讓你離去。你又怕進了容家宅子,我們夫妻對你們母子不利。既如此,前面一條街就是客棧,你任選一家,我們包個小院子,請你們母子住進去。服侍的人和房錢飯錢,都是我們出。若查訪的實,」

    「放屁,這還不是你們夫妻想怎麼說就怎麼說,為今之計,我還是拖了孩子去喊冤。這天下,總有公理的!」婦人再次反對,嫣然微微歎氣:「就算是叔父還活著,你一過來,說這孩子是他的,叔父也只會這樣做。叔父得了偌大家業,絕不是別人隨便說兩句就能騙倒的!」

    婦人的眉立即皺緊,旁邊好事者立即道:「容三奶奶這話說的是,你就算真的去告官,都說衙門一張口,有理無錢莫進來。這又是爭產官司,衙門定然要錢的。你想想,你有多少錢貼進去。再說都曉得容老爺已經分了家,衙門就算能判,也不能違了容老爺生前意願,頂天能判你們一半。你兒子又小,一個女人只怕也不會做生意,到時豈不還是要仰仗容三爺?這會兒得罪死了,再不來往,不過是你自己的不是。」

    這長篇大論聽的婦人不知所措,原本商量好的,不管容畦夫妻說什麼,都不能進容家宅子,然後就在揚州城裡喊冤,接著就去衙門裡告,知府衙門是已經打點好的,容畦夫妻被趕出去,這份家業就落在自己手裡,到時就去請教容二爺如何做生意。全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可這會兒要去告的話,聽這語氣,只怕不對勁。

    孩子已經扯了下婦人的衣衫:「娘,我餓了,你不是說,只要我多哭幾聲親爹爹,就給我買肉吃?」圍觀人群已經傳來笑聲。嫣然已經瞧著孩子:「你是不是餓了?你要和你娘說,先去客棧,等住進客棧裡面,你想吃什麼就給你買什麼。不光有肉,還有雞腿,有魚。還有點心,綠豆糕海棠餅……」

    嫣然屈著指頭在那數,這孩子聽的口水滴滴答答,扯自己娘衣衫的手搖的更厲害:「娘,我要去住客棧,要吃肉要吃雞腿還要吃魚,還要點心。」

    婦人一把把兒子的手從自己衣襟上扯下來:「你先跟我去……」話沒說完,這孩子就嘴巴一扁,哭的比方才哭容老爺還大聲一些:「我要吃,要吃,不去街上。」

    婦人見兒子不聽話,揚起手就要打兒子,這下兒子索性就坐在地上放聲大哭:「你說帶我來揚州城吃好吃的,說話不算數!」這樣鄉下孩子哪有什麼教養,婦人那巴掌已經落在他身上。這孩子就做了滾地葫蘆,邊哭邊打滾。

    這一來,圍觀的人都皺眉,要這樣的孩子入主容家,只怕偌大家業,用不了一兩年就全都落到別人手上。嫣然已經走到在做滾地葫蘆的孩子跟前,對他溫柔地道:「你來,跟我去客棧,我去讓人給你準備吃的,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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