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193章 文 / 秋李子
「回來!」林夫人壓低了嗓子喊,蘇大娘已經伸手拉住林小姐,容玉致整個人還處於震驚之中,朱姨娘可真是寡廉鮮恥之輩,想都知道,朱姨娘她為的,就是攪亂整個林家,她好從中取利。
可是攪亂了林家,對她又有什麼好處呢?林小姐被蘇大娘拉住,整個人就傷心起來,撲到林夫人懷裡哭起來:「娘,爹爹不該來揚州!」
「說什麼傻話呢?」林夫人把女兒的臉抬起來:「方纔我不是和你說了,有人故意離間,你以為,此刻你把她們姑侄趕走,你爹爹他會很高興?」
林小姐臉上淚痕縱橫:「可是,也不能這樣……」
「所以要等她們露出馬腳啊。不到她們畫皮被自己揭破那一日,你爹爹他不會相信的。」林夫人語氣淡然,可說到這句,心裡不由掠過一絲悲哀,十多年的夫妻啊。可是就算到了如今,還是不能那樣理直氣壯。
夫人直接去說,只怕會傷了夫妻情分。那日嫣然的話又在耳邊,林夫人不由自嘲一笑,原來就算是那初次見面的容三奶奶,也瞧出來自己和丈夫之間,不過是相敬如賓。從一開始,景家答應林家婚事開始,自己就只把他當做丈夫而不是家人。丈夫丈夫,一丈之內才是夫。
把自己的心保護起來,保護的很好,就會不受傷,可是有時,也會難免有些意難平。林夫人收起思緒,對女兒淺淺笑著:「這個世道,有時就是不公,男人的心裡可以放下很多,但對女人,只能放下丈夫和孩子。」
「娘,我以後,一定要尋一個心裡只能放下我一個人的夫君。」林小姐的話近乎發誓,林夫人想起當日的自己,那時父親還沒被人攻擊,那時那個男子站在自己面前,眼裡的笑那麼熾熱,熱的能把人融化。
景小姐,在下可以指天為誓,這一生,只有你一個。那時的自己也是滿心歡喜,信了他。怎能不信呢?兩家父親是同榜進士,雖說景尚書官運亨通,另一個仕途頗不順。可也是自小相識,算得上青梅竹馬。不然的話,爹爹怎會答應這門婚事,侍郎家的千金嫁給五品官的兒子。
可惜,人總要到末路,才會曉得人心有多麼惡,自己幸好是挺過來了,可還有很多人,尚未察覺到惡,就死去。
「娘,我曉得,你會笑話我說這樣的話。可是娘,人這輩子,就那麼幾十年,如果不能好好活,那有什麼意思?」林小姐的語氣有些急切,林夫人低頭看著女兒:「我並不是笑話你,我只想告訴你,人心難測。」
「人心難測,也要遇到才知道。外祖母常說,若是不經過事,永遠都是那花房裡的嬌花,那一遇到事,一場風雨就完了。」林小姐那和林夫人一模一樣的眼裡,閃著亮光。林夫人笑了,這麼擔心做什麼呢?自己當年遇到那樣的事都活下來了。想著,林夫人就瞧向容玉致:「人心難測,所以,你們千萬要記住一點,這個世上,沒有什麼比命更要緊。不管是什麼人,不管為了什麼理由,都不可也自己去尋死。死了,別人就可以恣意造謠,就可以任意說你,而你,不能辯白。」
這話之前林夫人也對林小姐說過,因此林小姐並不奇怪,容玉致的臉不由微微一紅,知道的越多,就越曉得自己所為的不對,並不是沒有過慚愧欲死的時候的。林夫人深深地看容玉致一眼,這才轉向林小姐:「那你說,遇到這種時候,該怎麼辦?」
林小姐的眉頭又皺起,容玉致忙收起思緒,細細地聽著。蘇大娘偶爾在旁插話,這個午後,就和平常一樣,那樣安靜。
「娘和外祖母一直告訴我的,就是做人,一定要修心。外祖母常說,別的,禮儀教養什麼的,都可糾正,但心壞掉了,就是胎裡有問題,怎麼都拗不回來了。」
從上房出來,林小姐和容玉致邊走邊說。容玉致不由歎氣:「若我之前,有人這樣告訴我,該多好。」
林小姐看一眼容玉致:「表姐,我聽說,之前容家是一個姨娘管家,她會不會為難你?」
「她倒沒有為難我,不過卻是捧殺!」容玉致口裡說著,看著那小徑前方,從前面走來一個搖曳生姿的少婦。發上的珍珠在陽光下閃著耀眼的光,耳上一對藍寶石耳環相得益彰,她不是不會打扮,而是不願意打扮,就這樣的人,父親的那些妾,還以為她不爭寵,不過是所謀甚大。
和她比起來,趙姨娘王姨娘這些為了一根簪子半匹衣料就吵的一塌糊塗的,簡直就是那雞窩裡沒見識的母雞。可笑王趙等人,還自以為把朱姨娘擠到一邊,得到父親長長久久的寵愛呢。
容玉致看著對面走來的蘇姑姑,臉上的笑容變的有些冷然。林小姐先還不信,接著仔細瞧瞧,這才驚呼出聲:「這是,蘇姑姑?」原本在林小姐記憶裡,蘇姑姑只是個粗俗的人,可這會兒走過來的,卻是個美麗婦人,而且一舉一動,都十分有風情。難怪自己的爹會和蘇姑姑有事,她能生生把蘇姨娘,比成灶房裡的燒火丫頭。
「見過小姐,表小姐。兩位是從夫人那裡來?」蘇姑姑已經走到林容二人跟前,口稱見過。容玉致瞧著蘇姑姑,這是她們在林家的第三次見面。
蘇姑姑看著容玉致的眼神也帶有挑釁:「表小姐這樣瞧著我,做什麼?」
「蘇姑姑很像一個故人。」
「故人?表小姐這回,不會認錯了吧?」這下連林小姐都聽出來了,蘇姑姑的話裡有很濃重的挑釁意味。
「自然不會認錯,朱姨娘許久沒見,你還好吧。」林小姐驚訝地摀住口,蘇姑姑笑了,笑的有幾分恣意,接著蘇姑姑才搖頭:「表小姐這回,還真是又認錯了。」
這一句說到最後,有些發膩,若是個男子在此,會覺得蘇姑姑的話只撓著心,讓心癢癢的,怎麼都停不下來。
「果真,不肯嗎?」容玉致歎氣,蘇姑姑搖頭:「表小姐的眼神看來一向不是很好。」
容玉致突然笑了,果真和林夫人說的是一模一樣,自己能被這樣人蒙騙,看來也不算錯的太過離譜。
蘇姑姑的眼微微一瞇就道:「我要出去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得見小姐和表小姐的面呢。」說完蘇姑姑逕自走過林容二人。
林小姐等她走過才臉色有些白地說:「果真和娘說的一樣。哎,我還是知道的太少。」
「是啊,我也知道的太少了,以為自己無所不知,無所不能,誰知別人卻在旁邊笑話你,笑話你不過是個孩子在那自己玩耍。」容玉致看著蘇姑姑的背影,十分感慨地說。
「還好表姐醒悟過來,沒有鑄成大錯。」林小姐的話讓容玉致又是一笑,不,是已經鑄成大錯了,幸虧被人救回來了,不然的話,自己的爹爹大概會被活活氣死,那麼這會兒,只怕容家已經落入容二爺和朱姨娘的手掌之中,爹爹一生的心血,就全付之東流了。
蘇姑姑面上笑容看不出半分溫度,這個草包大小姐,竟然和原來不一樣了,可這又當不得什麼。自己要做的事,是一定會做到的。夫人,若我告訴大小姐,你才是她的生母,那她會怎麼想?蘇姑姑又笑起來,也許,該尋個合適的機會了。
「根哥兒,這是你姑姑給你做的小鞋,趕緊穿上。」嫣然懷裡抱著根哥兒在哄,旁邊的秦氏已經笑了:「根哥兒是真聰明,哎,我要生個這麼好的就好了。」
秦氏在床上躺了差不多有一個月,這才好些,不過家裡的事還是懶得管,現在連她院裡的一些事,都丟給嫣然了。
「你比我聰明,四叔又比你三哥聰明,你倆的孩子,一定比我們的聰明多了。」嫣然的話讓秦氏又笑了,低頭去摸大肚子,算來,生產之期,就是放榜之日,但願又是一個雙喜臨門。
嫣然還要說話,秋蘭已經進來道:「三奶奶,大小姐突然回來了。」
回來了?不是說等臘月二十七再回來,過了年又去嗎?此刻,怎麼突然回來了?嫣然把根哥兒交給秋蘭,準備起身去迎時,容玉致就逕自走進來,她的臉色有幾分不好,瞧見秦氏也在這,忙叫一聲四嫂好。
秦氏和容玉致情分不過平常,也只和容玉致說了幾句話就起身離去。嫣然這才給容玉致端一杯茶:「這是怎麼了,方纔你神色有些慌張?」
「三嫂,我遇到朱姨娘了。」容玉致到此刻,臉色才開始變的煞白,沒頭沒腦說了這麼一句。嫣然哦了一聲就道:「遇到也平常,之前我不是和你說過嗎?」
「可是,她今日和我說了一句話,她說,說……」容玉致覺得這事太不可思議了,眼裡的淚又要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