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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182章 文 / 秋李子

    容老爺在那歡歡喜喜,聽著眾人的恭賀,冷不防聽到周大爺在那道:「親家老爺這幾年頗順心,只是今日怎麼不見轉運使大人?」

    「送了帖子了,林大人說,他們不得閒,就不來了。」容畦的回答並沒讓周大爺滿意:「不得閒?可我怎麼聽說,今日林大人接了宋家的帖子,往宋家在瘦西湖邊的莊子,去聽南曲去了?」

    說著周大爺就看向今兒來赴席的宋三爺:「宋三爺是宋家的人,想來知道究竟。」怎麼好好一個來吃酒,就被扯上容周兩家的糾葛。雖沒有明著撕破臉皮,可揚州城裡的人都曉得,容周兩家已經漸漸勢不兩立了。

    宋三爺想不回答,可是周大爺一直瞧著自己,還有旁邊的人在旁一副瞧好戲的樣子,宋三爺只得把筷子上夾著的蝦圓子放下:「你們也都曉得,家父這些年漸漸退下,不再做生意了,就好一個聽曲,聽的林大人也好這個。早七八日前就把帖子送去了。林大人既答應了家父,哪還能再來容家,不就是不得閒?」

    容老爺臉色剛剛好了些,就聽週二爺道:「林大人說不得閒也平常,可林夫人和林小姐,今日並無別事,為何也沒有來?前些日子,林夫人可是遣人送了好些東西過來,瞧著親熱的很,難道說是容三爺上次……」

    說著週二爺就停下,裝作一臉恍惚。這是來喝酒的,還是來搗亂的,容老爺的臉不由沉下,容畦已經在容老爺耳邊輕聲道:「叔叔昨兒才剛回來,有些事,侄兒還來不及稟報。但侄兒就一句話,侄兒做事,從不胡做的。」

    容老爺瞧一眼酒席上的人,決定選擇相信侄兒,把酒杯端起道:「周家二位舅爺許多日子不見,和原先也不一樣了,怎麼這麼愛說別人家的是非?想來……」

    說著容老爺也故意一頓,不把話說完:「是我失言了,罰酒一杯。」說著容老爺就把杯中酒喝乾,周家二位爺臉色都有些不好,容畦瞧了他們兩弟兄一眼,都似這樣,周家要走向末路,也就快了。

    外頭男人們熱鬧,裡頭女客們倒是一團和氣。秦氏今日害喜嚴重,不好出來坐席,只在開席時候來安了一杯酒,只說了一句話就差點當眾嘔出,慌的眾人急忙請秦氏進去,別再出來。

    秦氏也就進裡面歇息,眾人就請秦太太坐了首席,裘氏在旁陪坐。鄭三嬸坐在裘氏下面,鄭三嬸這出來赴席也不是頭一次了,就算不知道她們在說什麼,總之面上帶笑是不錯的。

    嫣然已經做了容家當家主母,就算有人曉得鄭家底細,也不會在此刻當眾揭穿。再說來赴席的都是商戶人家,論起根底,有幾家只怕比鄭家出身還要低賤些。因此席上眾人都你來我往,談天說地,並不講別的。

    裘氏見容玉致和原先並不一樣,那種安然,是從心發出來的,而不像原先一樣,是裝出來的。而且容玉致對鄭三嬸來赴席,也是客客氣氣,並不像原先,心裡十分奇怪,等到酒席煞中,就拉了嫣然說話:「我家裡事忙,也不常來,每次見到小姑也都行色匆匆。今兒仔細見了,才覺小姑和原先不一樣。還想問問,你可用了什麼法子?」

    容玉致入夢一回,嫣然並沒尋裘氏幫忙,而尋的秦氏,此刻聽裘氏這樣說嫣然就笑道:「不過是人心換人心。」裘氏伸手打嫣然一下:「又扯謊,難道你的人心就是人心,我的人心就不是了?快些說說,等我學到了,也好去教你侄女。」

    裘氏女兒已經七歲,針黹之外,裘氏也想給她尋摸個好的教養嬤嬤,因著容玉致那幾個重金聘來的教養嬤嬤把容玉致往歪處教。裘氏為這件事也操碎了心,生怕給女兒也尋了這麼一個,那到時才真是哭都沒處哭去。

    嫣然聽了裘氏這話就笑了:「你放心,侄女絕不會像小姑似的,再說還有大嫂你在旁邊守著呢。」裘氏歎一口氣:「也守不了多少時候了,我和你大哥商量了,等再過些日子,就尋個好生養的人,買進來,等生了兒子再悄悄嫁了。」

    看來裘氏已經放棄自己生子打算,不過容大爺能答應這借甕造酒之法,也見得容大爺待裘氏十分有情了。到時孩子抱在裘氏身邊養著,生母被嫁出去,下人們一個不說,又有誰曉得這孩子其實不是裘氏生的?

    婦人家,就算再剛強,也要想法生兒子,延續後嗣要緊。這是,天道不公啊!嫣然想著就覺得喉嚨有些堵,急忙把話給轉了:「這也見得大哥待大嫂有情。」

    裘氏勉強笑了笑:「也是我沒福氣,生了你侄女就再沒信了。不說這個,你侄女我可要好好教了,你不曉得,那些年我還是怕你大哥把我給休了。」

    裘氏生在市井,小時見的,多是那種生不出兒子被婆家休了的事。自然不曉得有那借甕造酒,更何況還有過繼之法。嫣然輕輕地拍下裘氏:「這件事,怪不得大嫂你的。都說父精母血,生孩子本是兩人的事。」嫣然說的含糊,裘氏已經明白:「這樣的話,也只有三嬸嬸你能勸我。你可不曉得,當初二嬸嬸生了兒子之後,成日對我說的都是什麼,我這口氣,忍了也有好幾年了。」

    「婦人家又不是只有生兒子這一件事可做?輔佐丈夫才是最要緊的。」嫣然的話讓裘氏面上多添了些光彩:「我要早曉得有這個道理,就不會鬱鬱寡歡這麼多年了。不提這個,我可是分出去,才曉得日子是怎麼過的。」

    嫣然不由又是一笑:「瞧大嫂眉間眼梢都能瞧出來。」原先在容家,雖說吃喝不愁,可一月的月例,也就那點銀子,想要多添點衣衫首飾,都要私房拿錢出來。偏生裘氏嫁妝算得上沒有,只能從月例裡省,過的緊巴巴的。

    現在搬出去住,一年少說有三千銀子進項,一家三口算上下人,總共也就三十來個人,這些銀子,只要不鋪張浪費。裘氏也能月月做新衣,季季打首飾,還能給女兒多攢些嫁妝。這手裡有錢了,自然笑都笑的開了。

    聽嫣然這樣打趣,裘氏又抿唇一笑:「我過的,怎麼都不如三嬸嬸好,不過比起二嬸嬸,我過的可又強多了。」周氏今日並沒有來,托詞是病了,至於真病假病,嫣然不在意,裘氏更不在意。她不來更好,免得還要應酬她。

    周氏此刻躺在床上,只覺得煩躁無比,為何容畦又一次逃過了?難道只能和朱姨娘合作,可那人實在太過奸猾,又是個說翻臉就翻臉的性子。要曉得朱姨娘在容家十來年,容老爺並沒難為過她不說,還盡著她花錢,十年捂塊石頭都能捂熱乎,可朱姨娘又做了什麼?這樣的人,連心都沒有的人,要怎麼合作?

    丫鬟端了碗湯進來,見周氏面色心裡暗道不好小心翼翼上前:「奶奶,您先喝一口,這雞湯,燉了三天了。」

    周氏皺眉接過,只喝了一口就把碗放下:「我可沒心情喝。」丫鬟還想再勸,就聽到門外傳來一聲輕笑,接著門就被推開,周氏抬頭,見朱姨娘站在那裡,眼神不由有些慌亂:「你,你怎能進來我家?」

    「我是來探人的,聽說這府上的二奶奶病了,自然要過來探望探望,才叫正理。」朱姨娘,不,現在該叫她蘇姑姑,一步步走向床前,周氏不由有些慌張,這可是個殺人不眨眼,只認銀子不認人的。

    「二奶奶,您放心,我這會兒不會對你怎樣。」蘇姑姑口裡說著,示意丫鬟把門關上,丫鬟雖曉得她們就在揚州,也來探望過玫莊,此刻見她出現,還是慌了一下,急忙上前把門關上,想出去卻又覺得不好,只有站在門邊。

    「二奶奶調教人不成,這些日子這丫頭反倒沒原先伶俐了。」蘇姑姑淡淡地說,口氣就像原先閒聊一樣。

    「我自然不如你,可是大白天的,你怎麼來了?」周氏總算找到舌頭,問出話來。這話讓蘇姑姑笑了:「我又不是鬼,當然是大白天出來了。你放心,我是來尋你商量事的。」

    「商量什麼事?」周氏覺得這樣慌亂不好,坐直身子問,蘇姑姑瞧了她一眼就搖頭:「你果真不如三奶奶多了,若是她,見了我,連根眉毛都不會動。罷了,不說這些了。我想問問,你對大小姐的親娘,知道多少?」

    「我就知道她其實沒死,姓蘇,蘇州人,就這些,沒別的。」周氏的話讓蘇姑姑輕蔑一笑:「果真蠢材,還想著得容家的家產呢,連這些都不清楚。」

    蘇姑姑的話讓周氏不免委屈起來:「誰會去在意一個姨娘的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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