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160章 文 / 秋李子
聽到有人說是因嫣然不習慣揚州所以才要搬離揚州時,陸婆子的嘴不由一撇:「這都是誰造的謠?難道不曉得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道理?女人家嫁了丈夫,難道還能說,因丈夫待的地方不習慣,就要離開的道理?」
「雖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可都聽說容三爺極其疼妻子,既然疼愛妻子,京城那邊也不是沒根基的,要搬離揚州,不也是常見的嗎?」陸婆子的話當然引來反駁。
陸婆子冷眼一掃那桶裡,綠豆湯剩的不多,也就把瓢放下,用圍裙擦擦手,這才對說話那人道:「信這個的,得是多無心的人啊?容家在揚州,也快四十年了,老爺盡心竭力,打下這麼一份家業,就這樣輕飄飄一聲說走,你信,我可不信。再說了,這要離開揚州,為何不見容家的下人去尋別的事,而是還在裡面服侍?」
若容家真要離開揚州,定然是容家自己人先曉得的,哪是外頭人先知道?陸婆子問的就是這其中的差別,見眾人還在那猶豫,陸婆子挑了綠豆湯的擔子就走:「我曉得,你們定是受人蠱惑,可是你們要真不信,就跟我去瞧瞧,容家門口,是不是還和原先一樣。」
陸婆子的話讓外頭的人開始猶豫起來,陸婆子說的也有理,可這要不要信呢?那大漢雖在裡頭和人吵架,但他的同伴也是混在旁邊瞧著外頭,就等差不多的時候,出來說上幾句,讓人群再吵嚷起來。見陸婆子幾句話,就讓人群有些分化,那大漢的同伴和大漢使一眼色,大漢會意,就要捏去拳頭往掌櫃身上打去,要鬧事,索性鬧的更大些。
就在大漢的拳頭將要到掌櫃面皮上時,突然外頭安靜下來,大漢被這安靜弄的一愣神,那掌櫃趁此也就把頭一縮,轉頭往外瞧去。
外頭卻是來了一乘轎子,這轎子不見什麼稀奇,轎子旁邊站了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這少女瞧著打扮像是個丫鬟。但十指若春蔥一樣,生的也是芙蓉為面柳如眉。丫鬟身上穿的,也是潞綢顧繡。上面繡的蝴蝶,都像能飛起來一樣。
這是誰家的丫鬟,穿戴成這樣。連丫鬟都這樣美貌,那轎裡頭坐的人,又是什麼樣的人,是不是更為美貌?見到年輕的美人,總是會讓人多看幾眼的,更何況現在還有猜測。
大漢也忍不住看出去,這是哪裡來的,若是來贖當的也就罷了,若是來做別樣的,那就是來給自己拆台。
「春娟,把這些拿去。」眾人猜測不止時候,轎子裡面,傳出一個聲音,真是用黃鶯出谷都不足以形容這聲音的動聽。隨著說話的聲音,轎簾掀起一角,一支手伸出來,手比春蔥還要嫩上幾分,手指上並不像別人一樣染了蔻丹,而只是在小手指甲上用蔻丹畫了一朵小小的牡丹。
這支手就這樣美,那真人,是不是更加出色?揚州從來都不缺美人,只是很多美人,平常人不得見罷了。已有人想往轎子那邊走去,但轎旁的婆子已經呵斥,眾人只得在轎旁一尺開外,眼珠子都恨不得瞪出來,好能透過轎簾,看看轎中的美人,到底是什麼模樣?
春娟接了包袱,並不把這些人的眼當一回事,裊裊婷婷走進當鋪,來到掌櫃面前,就把這包袱遞給他:「這是幾樣首飾,想來當了,還請掌櫃的瞧瞧,能當多少銀子。」
掌櫃的心裡也在想,這到底是什麼人,聽到春娟這樣說茫然地接過包袱,打開一瞧,忍不住啊了一聲。包袱裡面首飾並不多,不過三樣,只是這三樣都不是普通貨色,一是一塊羊脂玉的玉珮,那玉色瑩潤,在陽光下有一種柔和的光。二是一個點翠的金項圈,項圈下面用珍珠綴成瓔珞,那瓔珞大的有蓮子大,小的也比米粒大出整整一圈。三是一枚鑲寶金簪,這是最不稀奇的,可那寶石也有指甲蓋大小。
能拿出這幾樣東西的人家,那是需要來當東西的。掌櫃的腦中轉了半響才道:「這幾樣東西,加在一起,能當五百兩銀子。」春娟哎了一聲就道:「那就請掌櫃的給我開當票,還有,這銀子太重,我拿不動,讓你們夥計,送到下河口楚家。」
下河口楚家,這個地名一出口,眾人都看向小轎之中,原來這就是那位平常人不得見的楚姑娘。雖然她在蘇州做了什麼,都是諱莫如深的,可誰不知道這位得了當今天子幾日寵愛。雖說無緣入宮,可地方官對這位,還是小心謹慎對待,免得萬一天子心血來潮,想起這位來,那時人就是飛上枝頭成了鳳凰,那是這些地方官能惹的起的人物。
眾人看向轎子的眼神也開始變的不一樣起來,這位楚姑娘,定然不是什麼需要靠當東西才能過日子的破落戶,她都出來撐容家當鋪,那所謂容家要搬離揚州的事,不過是傳言。
掌櫃的聽到一個楚字,更是對春娟恭恭敬敬,寫了當票,又派一個夥計抱了銀子,跟了楚家的轎子回去。楚家的轎子還沒有走,就又來了一乘轎子,後頭來的這乘轎子,見了楚家的轎子就掀起轎簾,笑嘻嘻地對楚家的轎子道:「楚姐姐來的早呢,我還以為,能見到楚姐姐。」
楚姑娘並沒回答,這讓期待能聽到楚姑娘第二句話的人,都有些失望,只有春娟對那女子福了福:「戚十三姑娘,我們家姑娘還有事,就先回去。」說著楚家轎子就起轎,春娟也就跟了轎子回去。
那戚十三姑娘也不以為然,只讓轎邊的丫鬟也送了一份東西去容家當鋪當了。這架勢,更是讓人想明白了,所謂容家當鋪要關門云云,不過是流言。
接著第三乘,第四乘,都是平常人見不到的,那些下河口養在家裡的女兒們,帶了丫鬟來容家當鋪裡當東西。這下,眾人都不肯走了,只在門前等著瞧美人。等最後一乘轎子離去,眾人才回神過來,這美人,也是瞧不見了。
掌櫃的一顆心這才放下,現在,所有的人都知道,容家當鋪不會關了。容老爺長舒一口氣,儘管不曉得為何這些美人們會來,但今日這個難關是過去了。容老爺輕咳一聲才道:「諸位,還有要贖當的,就請往這邊來。」
那準備鬧事的,曉得這麼一來,別人也不會聽,那大漢伸手拿了那件衣衫,嘴裡嘟囔兩句離開。那本不願贖當的也就散去,剩下前來贖當的並不多。容老爺吩咐掌櫃的和夥計,把這些當都一一送出去,也就回家去了。
「竟是這樣解了的?」嫣然聽的陸婆子回來學說,忍不住皺眉。陸婆子笑的眼都沒縫了:「是的,就是這樣解的,誰也沒想到那位楚姑娘,竟會這樣做。說起來,我們家和這楚姑娘,也沒有什麼多好的交情。奶奶,她這樣做,定要多多地酬答。」
要在嫣然記得,攏共也就兩次交情,一是那塊玉珮,二是容玉致第二夢時,容畦請托楚姑娘,除此,就再沒有了。可這位楚姑娘,為何要這樣為容家出力?而這樣的大恩德,著實有些難報。
什麼?周氏聽到當鋪的危機,輕輕鬆鬆就這樣被解決,眼登時瞪大,坐在那裡話都說不出來。周太太疼女兒,拍拍她的手道:「其實呢,要照我說,你們兩口,分得的那些,再加上你的嫁妝,這輩子豐衣足食足夠了。再說,大家有大家的難處,你當個小家,姑爺又是疼你的,到時好好地再給我生個外孫出來,豈不省事?」
「婆婆說的是,小姑,這做生意的事,我雖不懂,可我那日也算過了,姑爺手上那間絨線鋪,一年就是兩千銀子,那五百畝好地,每年吃的糧食在外,也有三百來兩進項。再加上小姑你嫁妝的出息,一年也有五六千兩進項。這些銀子,雖說在我們這樣人家,也不算什麼,可拿到別的地方,也是大富之家。小姑你又何必想這麼多?」周**奶素來不贊成周家幫著周氏去謀算容家家產,畢竟在周**奶瞧來,那些拿出去的銀子,可是自己家的,到時得的好處,卻是周氏佔了大頭,不划算。
「你大嫂說的是,女兒,我曉得你是過慣了好日子,覺得一年五六千兩,隨便花花就沒了。可是我幫你算著,這些也能夠你季季做新衣,月月打首飾。那麼一大家子人,一年五六千兩日子都夠了。更何況你們才一家三口,連上下人,也不過三十來個。等以後就算添丁進口,也足夠了。」
周氏聽的自己娘也這樣說,忍不住有些委屈,容玉致一年一個人就要花銷掉上萬銀子,自己在閨中,一年也能花掉五六千,現在要這麼多人花,哪夠啊?
「太太,容家那邊遣人來,說要接姑奶奶回家。」就在周氏想要再撒嬌時,一個丫鬟進來對周太太恭敬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