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101章 文 / 秋李子
這?鄭三嬸的眉立即皺起,容畦也曉得這件事情,和原先說的不一樣,右手輕輕握成拳,在腿上敲了敲才道:「岳母,小婿曉得,這件事和原先說的不一樣,但叔叔信上的意思,以後還是以揚州那邊為主,要我閤家前去,也是要……」
前程,這兩個字在鄭三嬸心上滑過,容老爺信上的意思,容畦這一去,家業就有交給他的意思,這和在京城掌管一兩個鋪子不可同日而語。容家的家財,足有三四十萬,縱然鄭三嬸是侯府大管家的媳婦,也忍不住在心上顫一下,這一去,女兒就是要做富家主母,和在京城,全不一樣了。
只是,女兒能擔起這麼重的擔子嗎?況且,最讓鄭三嬸心裡捨不得的,是女兒從此就要離自己遠去,遠去揚州。那個傳說中繁華不輸給京城,但卻離京城有幾千上萬里的地方。
鄭三嬸不禁握住女兒的手,容畦也曉得岳父岳母是極其疼愛自己的妻子,那可真是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裡怕摔了,如珠似寶捨不得她受一點委屈的。當初叔叔也答應過,以京裡為主,此刻卻來這麼一封信,只怕是揚州生變,不然也不會寫這樣一封信。
想著容畦就道:「岳母自然是捨不得嫣然的,可是這件事,卻難兩全,若我先去揚州,把嫣然拋撇在這裡,若是原先那樣幾個月一回也還好,可現在這信裡的意思,只怕我是幾年都不會回來,到時……」
「姑爺你別這樣說,我雖是個婦道人家,可也懂得道理。這女兒出了嫁,再捨不得也是別家的人。嫣然,你說呢!」鄭三嬸打斷容畦的話看向女兒。
嫣然在這短短一會兒,心裡已經閃過無數念頭,聽的自己娘這樣說就道:「娘,您方才也說了,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再捨不得爹娘,也只有忍心拋下爹娘。」
捨不得是必然的,那被爹娘放在手心,如珠似寶的十八年啊。容畦忙道:「岳母放心,等在那邊一安頓好了,您和岳父若想嫣然,我就派人來接你們。揚州那裡也有許多好風景,到時您願意住多久就住多久。」
鄭三嬸把眼角的淚擦掉:「說什麼呢,你是娶了我女兒,又不是娶了我們一家子,哪有千山萬水跑去和女婿住上幾年的道理?我再捨不得女兒,也曉得這個道理。」
說著鄭三嬸聲音就哽咽起來,把女兒的手推開,用帕子摀住臉。嫣然怎不明白娘的意思,伸手握住娘的手,什麼都沒說,卻像有千言萬語一樣。
既然定下嫣然要隨容畦前去,容畦也就陪著鄭三嬸和嫣然回到鄭家,去給鄭三叔稟報這件事。鄭三叔瞧見女兒女婿回來,高興的嘴都合不攏,要廚房趕緊做好菜上來,等聽到容畦說過了年,一出正月就要帶上嫣然回揚州時,鄭三叔偌大一把年紀的人,登時就紅了眼眶。
岳父不好受,容畦也不好受,剛要開口解釋,鄭三叔已經把眼裡的淚擦掉,沙啞著嗓子道:「這是你的前程,我要阻攔也無法阻攔。只是我只有一句,你把我女兒帶走,從此要好好待她,若不然,我做鬼都饒不的你。」
容畦撲通一聲跪下:「岳父,小婿在此發誓,這一生,唯有令愛一人,她生,是我的妻子,她若沒了,這一生,我不會再娶別人了。」這話說的已經極重,鄭三嬸覺得心裡安慰時候還是忍不住問一句:「若我女兒沒福氣,半道沒孩子就沒了,你可……」
「你這人,說什麼喪氣的話,我們女兒有福氣的很,還是大福氣,日後啊,說不得給我生個外孫,考中進士做了官到時我女兒就是朝廷堂堂一誥命,進了侯府大門,不需給主人們磕頭!」鄭三叔立即打斷鄭三嬸的話,鄭三嬸橫他一眼:「我不要女兒多有福氣,我只要我的女兒,能夠好好的過一輩子,就好!」
說著鄭三嬸再次哽咽,容畦應是才道:「若她半道上沒孩子就沒了,過繼弟兄們的孩子也可。滿堂姬妾沒有兒子的人家也多。」容老爺不就姬妾滿堂,只得容玉致一女嗎?
聽了女婿這話,鄭三叔夫婦這才放心,鄭三嬸伸手去拉女婿:「起來吧,我們並不是難為你,只是你要曉得,這是我們做爹娘的心!」
「我曉得!」容畦的聲音還是不大,嫣然看著自己的丈夫,對他微微一笑,這一笑裡全是信任,就算為了這信任,也不能去想別人。容畦伸手,握住妻子的手,嫣然掙脫一下,沒有掙掉,任由容畦握住自己的手,感到他的手心越來越熱,夫妻攜手就不怕別的任何事。
鄭小弟放學歸來,看見姐姐姐夫,十分高興,等聽的姐姐姐夫要去揚州,未免嚷了幾句,但再聽的等自己大些,可以去揚州尋姐姐姐夫時,又重又歡喜,還點頭道:「先生說了,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到時我一定能夠知道很多東西!」
他的話倒能破了很多憂愁,一家子都笑起來,等吃過晚飯,容畦在外陪鄭三叔閒坐,鄭三嬸就把嫣然拉進屋裡說話。見鄭三嬸翻箱倒櫃要尋什麼,嫣然奇怪地看著自己的娘,鄭三嬸尋出一包,打開,裡面全是小金錁子。
見嫣然還在奇怪,鄭三嬸已經把那包金錁子塞給女兒:「拿著,你去了揚州,初時總是要用錢的,這邊雖有鋪子田莊,可那點出息,一年也不過四五百兩,在平常人家已經夠了,可在那樣富貴人家,也只怕就夠賞人。雖說我們瞧你千好萬好,可你的出身在有心人眼裡,總歸不過是侯府的丫鬟。難免有人會難為你,拿著銀子買幾個耳目也好!」
這不是金子,是娘對自己的一片拳拳愛心,嫣然覺得眼睛又紅了,吸一下鼻子才勉強讓自己笑開:「娘,我這是去做容家三奶奶,不是去做別的。況且我在侯府那麼多年,那些人想什麼,我見識的還少嗎?」
「不一樣,這各是一戶人家,規矩都不同,況且侯府怎麼說呢,再亂,上面有老夫人鎮著,旁邊有親戚來往著。下人們就算亂可也不能失了規矩不把主人放在眼裡。可容家我也不怕你聽見,不過是暴發戶人家,現在當家的還是個姨娘。雖說這是他們家家事,可這種事,傳出去總歸不好聽。既是姨娘當家,底下的人失了規矩也是常事,踩低攀高,跟紅頂白不把主人放在眼裡也是常事。不說你,就說姑爺,也是根基淺薄,況且容老爺既寫了這麼一封信來,只怕有變故。別說這堂兄弟爭產,就算是親兄弟,爭的不認親弟兄的都有。你凡事多留個心眼,手裡有銀子使用,就算收買不得人心,也能好過一些。」
嫣然曉得這下推辭不得,眼圈又紅了:「娘,我曉得,我定會過的好好的!」鄭三嬸把女兒摟在懷裡:「其實呢,我也曉得這是白叮囑你,你從小和你阿婆一起長大,這些她定教過你。可是,人和人是不一樣的。」
嫣然嗯了一聲,靠在鄭三嬸肩頭沒有說話,鄭三嬸拍著女兒的肩,雖然心裡曉得,女兒定會應付的很好,可是這做母親的心,怎麼捨得呢?
「其實你也不用在我們面前說的怎樣好,容家的事,只怕沒那麼簡單!」見容畦只盯著裡屋的簾子不說話,鄭三叔冒出這麼一句。容畦急忙回神:「岳父說的,很有道理。」
「我出身不好,不過是侯府的家生子,可就是因出身不好,才比人看的更多些。姑爺,你們去了,萬事要小心。」容畦想著那個膽敢去翻容老爺私章的小廝,聽著鄭三叔的叮囑,重重點頭。其實自己也知道,這一去,和原來就不一樣了。
原來不過是得到重視,但還沒有非此不可的容家侄兒,而這一回,只怕叔叔要把家業交一些在自己手裡,可是銀子雖好,也要有保住銀子的手段啊。回去揚州之後,這日子就沒這樣平靜了,原來小夫妻安安穩穩的日子,只有這麼短的幾個月。容畦不由歎氣。
再怎麼捨不得,等過了年,容畦夫婦也就收拾好了東西,告別了親友,帶上行李下人往揚州出發。送行的人裡有程瑞如,看著昔日自己的結義兄長,容畦只對他拱手一禮,說聲多謝。
「你我之間,竟只有這麼一句話了?」程瑞如看向亭子,送行的女眷被請到亭上,再和嫣然說話。竟連一眼都瞧不見,那個,自己放在心上的人。
「程大爺待我如何,我很清楚,從此之後,你我之間,就各自行路,再無干涉了。」程瑞如的心事,容畦怎不明白,不過自己和他之間,再回不到從前,再回不到那初識時,什麼都能講的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