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85章 文 / 秋李子
見容畦神色平靜,獄卒也就出去。容畦坐下,閉目細思,後面該做些什麼?
陳管家見容老爺走出來,急忙迎上去,把一件衣衫送到容老爺面前:「老爺,先換上這件衣衫,免得沾了晦氣!」容老爺把衣衫一推:「不必了,回去一起洗澡吧。我進來這些時候,可有人想做些什麼?」
「總有人難免作亂,不過,大家都還安靜!」陳管家的回答沒有出容老爺的意料,他回頭看了看才道:「總要經過事才曉得會怎樣!」
「是,老爺,別的不說,三爺他頭一個就想到把老爺換出來,不然的話……」陳管家的話已經被容老爺打斷:「你也不用說他的好話,我在裡頭,你們做事總是不方便的,總要等我出來,做事才方便。」
話雖這樣說,容老爺唇邊還是露出一絲笑,這孩子,自己真是沒看錯,可是他為何非要這樣執拗,娶那麼一個媳婦呢?容老爺邊走邊想,已經走到會館。
見到容老爺踏進來,等在那的小廝立即迎上:「老爺,已經吩咐他們送來了熱水,不過……」
「有話就說,不過什麼?」陳管家喝罵一聲,那小廝應個是字才道:「方纔鄭家遣人來送信,說牢裡已經送了錢了,還會去求侯府主人,讓老爺安心!」
鄭家?容老爺的眉頭皺緊,接著就把袖子一甩:「安心?老三現在可是他們家的女婿,他們家要救,也是平常事!」說完容老爺就往裡面走:「熱水在哪?衣衫在哪,我要換了。」
小廝急忙跟上去伺候,容老爺見陳管家要跟上來,揮手讓他出去:「你去尋下這京裡的掌櫃,瞧瞧我們在這京裡,能動用的銀子到底是多少?」陳管家連應幾個是字,見容老爺往屋裡走,陳管家不由一笑,老爺不過是嘴硬,心早軟了。
還是趕緊去尋掌櫃,瞧瞧能動用的銀子到底是多少?免得到時那邊要銀子,這邊送不上去,才是大事。
容畦在牢裡睡了一夜,並不曉得他們在外頭為自己奔忙。到的第二日中午時分,就有人前來把這些被關著的商人帶出去。容畦曉得,這只怕是幕後那位,想要挨個問人要銀子了。這倒比自己想的要快一些,看來,他也不是不曉得輕重緩急的。
容畦跟了眾人來到一個大院子裡,衙役們讓這些人都在外面等候,這才走進屋裡去稟報。
「看這樣子,這回要的銀子,只怕不少!」有人已經在那嘀咕,引來衙役的喝罵:「都安靜些!」
容畦也在心裡想著,衙役已經走出,先帶上去一個人,這人進去後,過了半頓飯的工夫就出來了,見他走出時一臉肉疼,眾人就曉得他只怕掉了不少的銀子,不過能離開這裡,還是好的。
接著第二個,第三個,個個出來都是一臉肉疼模樣。容畦排在第四個進去,進去後見上方坐了一個穿蟒袍的,手指上的紅寶石戒指,足足有兩個指尖那麼大。旁邊也羅列著些刑具,衙役們也按班排了,雖也像個審人的樣子,終究是不倫不類。
容畦原本以為不會見到這位中貴人,誰知倒親自出來,心裡有些奇怪。見容畦進來後只打量什麼都不做,那太監身邊服侍的小宦官已經輕咳一聲。
容畦這才看向那太監,這才居中跪下:「給老爺爺問安,老爺爺安好!」
「吆,這孩子,還有點意思。」那太監聽了容畦這話,這才抬眼去瞧容畦,拖長聲音說了這麼一句。
「爺爺,這是容家的三爺,容家是揚州的大客商,開當種鹽,發財地呢呢!」小宦官立即對太監說。
「發財的很?發財才好啊,就怕他們不發財呢。」太監又是拖長聲音說了這麼一句,見容畦依舊不動,這太監的眉不由微微一皺,按說這個時候,不是該主動說出要給自己獻上多少銀子?而不是這樣繼續跪在這裡,這人難道是個傻的?
小宦官察言觀色,已經開口道:「爺爺八月就五十了,五十大壽,想問問你,可有什麼孝敬的?」這要錢要的可真赤|裸,容畦不由微微一笑。
這笑容讓這太監皺眉,前面幾個都很順利,偏偏這個和別人不一樣,難道是傻的,小宦官已經示意衙役們要不要動下殺威棍時,容畦已經開口:「老爺爺的五十大壽,我們做晚輩的,本不由老爺爺說,合該孝敬才是!」
這話說的還有幾分道理,小宦官用目示意衙役們繼續待在那裡,開口問容畦:「那你說說,你能給出多少孝敬?揚州容家,一家子總也有個三四十萬銀子,老爺爺是個厚道人,給你們留下二十萬兩,剩下的,全給老爺爺做過壽的銀子!」
這胃口還真有些高,容畦瞧著太監緩緩地道:「這話說的不錯,可是在下瞧來,老爺爺此舉,十分不智!」
不智?這兩個字一出口,小宦官就變了顏色:「老爺爺是個心慈手軟的人,想著在這宮中服侍了這麼些年,很該回去衣錦還鄉一下,這才把你們尋來,要些銀子做路費,怎麼就成不智了?」
「老爺爺要路費,我們很該孝敬,十分地該孝敬。可是老爺爺此舉,大張旗鼓不說,想來此刻,已有風聲傳到在外巡幸的萬歲耳裡。」
「你,你,你,你是不知道厲害嗎?誰不知道爺爺是萬歲身邊最貼心的人?」小宦官的聲音越發尖了。
「若老爺爺不是萬歲身邊的貼心人,又怎會被萬歲托以重任,留在京中呢?」容畦並沒被小宦官的威脅嚇到,聲音越發平和,這讓太監又一次抬眼瞧他,這一次不是打量,而是正正經經地看著容畦。
等瞧完了太監這才冷哼一聲:「你這孩子,果真還年輕,沒經過多少事。」
「在下自然沒有老爺爺經過的事那麼多。況且民間也有俗語,伴君如伴虎,老爺爺能夠成為萬歲身邊的貼心人,自然深知如何為人處事。這些,在下絕對望塵莫及。」容畦的聲音還是那樣恭敬,小宦官卻再次尖聲叫道:「胡說,竟敢這樣說,我啊,瞧著你只怕是不曉得死字怎麼寫!」
「不過是句俗語,罷了罷了。」太監揮手,繼續看著容畦:「你也休要激我,你要曉得,我既然敢做這件事,那就定會讓陛下知道,我做這件事,是為了他好,不是依仗了他的名聲,在外胡作非為。」
果真是塊老薑,容畦心裡放鬆了些,但還有一句俗語,初生牛犢不怕虎,就讓自己,做一做這初生牛犢。容畦抬頭看向太監,臉色恭敬眼神卻十分清澈,太監看著他的眼神,眉不由微微一皺,這麼些年了,已經很久沒看到這樣清澈的堅定的眼神。
太監不由想起往事,但很快太監就搖頭,這世上,還有什麼比銀子更親呢?這回一次把銀子拿夠,也好回去安度晚年,養老去吧,誰還想著別的?
太監正要開口,容畦已經道:「老爺爺在萬歲身邊伺候,自然比我們這些人明白萬歲的心事。在下斗膽問老爺爺一句,您能保證讓萬歲知道,這件事,您是為了他好。這是現在,那以後呢,過個三年兩年呢?萬歲身邊,永遠都不缺人服侍,也永遠,不缺要把人踩下去的人!」
最後一句,容畦幾乎用盡全部的力氣來講,小宦官的臉色登時變了,不止小宦官,連那太監的神色都微微變了,小宦官已經喝道:「胡說,我們老爺爺已經得到萬歲恩准,再過兩年就回鄉養老,那時……」
「過個三年兩年呢?萬歲若想起這件事,或者被有心人提起,在萬歲跟前說起這件事的始末呢?老爺爺原本想的,是用這筆銀子,造福鄉里,讓家鄉父老感念。可若真要有人在萬歲跟前說起這件事,到時,老爺爺的好意,就全變成了對家鄉父老的惡意!」
容畦見他們臉色變了,趁勝追擊,這是唯一的機會,一定要把握,不然的話,以後就再機會了。
「胡說,不過是些經商的人,哪能……」小宦官的話再次被容畦打斷:「雖說都是些做生意的,風裡來雨裡去,可是誰沒有族人?誰沒有親戚?誰家族人親戚里,沒有個把成器的人?這些銀子,本從天下人手裡來,誰拿去都可以,可是若是讓人惱了老爺爺,到時有人拼著破家,把這銀子拿去買了人的口。」
啪的一聲,太監已經用驚堂木拍了桌子,他看著容畦,眼神已經惱怒:「你在威脅咱家?」
「在下並沒威脅老爺爺的意思,在下只是講出一種可能。老爺爺在宮裡數十年,人情世故定比在下清楚的多,也更明白很多事。在下能想到的,老爺爺未必不能想到。」容畦看著太監,還是那樣語氣平靜,這讓太監的眉再次皺緊,眼神探究地看著容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