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71章 文 / 秋李子
管家到了此刻才敢打著傘過來給程瑞如遮上:「爺,容爺不過是說說的,況且,鄭家就算真知道了,已經箭在弦上了,難道他家還反悔不成?」
程瑞如把管家推開,在雨中蹲下,大哭起來。口中喃喃地念著一個名字,嫣然,嫣然。這個,從此之後,可能和自己再無關聯,再不能和她相見了!
容畦奔出程家,這場雨竟然越下越大,大的讓容畦看不到前面的路在何方,可容畦並沒停止奔跑,而是往一個方向去,告訴鄭三叔,告訴他們,程瑞如想做的事,而不是任由他們把掌上明珠,那樣的嫁出去。
「這場雨,還真的有些怪,怎下這麼些時候還不停?」女兒去了鄉下待嫁,雖然曉得女兒必定會過的很好,可鄭三嬸還是牽掛女兒,見這場雨下的越發大了,忍不住念叨。
「嬸子,這場雨一下,有些還沒來得及收拾的屋子,只怕又要塌了!」小丫鬟閒閒地說了一句。鄭三嬸已經哎呀了一聲:「說的是,等這雨停,該讓人去鄉下送個信才是!」
這是又開始惦記女兒了,小丫鬟抿唇一笑,鄭三嬸繼續做活,好像外頭傳來什麼聲音。鄭三嬸側耳聽聽,好像沒有,繼續做活,不對,的確有聲音,像是誰在敲門。
這麼大的雨,誰會來?鄭三嬸嘀咕一句,讓小丫鬟打著傘去開門,小丫鬟應是出去,鄭三嬸繼續在那做針線,抬頭就見容畦渾身濕漉漉地站在自己面前,鄭三嬸哎呀一聲趕緊站起來:「你這是怎麼了?下這麼大雨,也不曉得打把傘?趕緊的,去找出你叔叔的衣衫,給你換上,還有燒碗薑湯來,熱熱地喝了,感冒了可不是鬧著玩的!」
鄭三嬸嘴裡說著,就去尋鄭三叔的衣衫,容畦見了鄭三嬸,心中百感交集,想把實情說出,可竟不知該說什麼。鄭三嬸已經從屋裡找出鄭三叔的衣衫,把容畦推進廂房,讓他把衣衫換了!
容畦被推進廂房,手裡抱著衣衫,曉得該把衣衫換了,可是這心裡,卻開始七上八下,如果,自己告訴了鄭家,鄭家,還是願意把女兒嫁去呢?不,不,鄭家不會的。容畦還在想,門外已經傳來鄭三嬸的聲音:「小容啊,換好衣衫沒有,趕緊出來喝薑湯。你們年輕人啊,就是不曉得這些,以為自己年輕力壯,就什麼都不在乎了是不是?」
容畦急忙應了,把身上濕衣衫脫了,換上干的,走到堂屋鄭三嬸手裡已經拿著干手巾:「過來,把頭髮擦了,這頭髮不幹,也會感冒的!」容畦接過手巾,擦起頭發來,見他動作不麻利,鄭三嬸已經劈手奪過手巾給他擦起來:「你們這些年輕人啊,就是不聽老人言,你二哥前兒也是下著大雨跑回家來,被我好一頓罵!」
「嬸嬸,你和三叔,待我們真好!」容畦喝著薑湯,發自肺腑地說,這讓鄭三嬸笑了:「你和姑爺,都是受過苦的,我們呢,雖沾了個奴字,正經沒受過苦!待你們好些,說不定下輩子托生,不會托生成這樣下人!」
「嬸嬸說笑了,您和三叔,這輩子的福報就夠了!」這話讓鄭三嬸笑起來,見容畦的頭髮已經半干,坐下繼續做針線:「我們呢,都黃土埋了半截子了,還想什麼別的福報,只要孩子們能好好的就可以了!」孩子們,這裡面必定有嫣然,那個被當做心肝寶貝養大的孩子。容畦的眼濕了,一定要告訴他們,想著容畦就道:「嬸嬸,三叔什麼時候回來,有件事,想和你們商量!」
「商量?哎,你不會和姑爺一樣,也瞧中侯府的丫鬟了吧?要我說,這侯府有幾個丫鬟,除了身份差了些,走出去,可比那些小戶千金還要好!」鄭三嬸只當和容畦說閒話,容畦笑的越發苦了,自己想娶的,的確原本是丫鬟,不過,不是別人,是他們的女兒啊!
「小容來了啊?」鄭三叔不久也就回來,在門口把鞋上的泥蹭掉才走進來:「這場雨,總算下完了,侯爺吩咐我,趁著下雨也去瞧瞧這侯府下人住的屋子,有沒有人家漏的,不然的話,傳出去被人笑話堂堂一個侯府,連家奴都養不起了!」
鄭三嬸接過鄭三叔解下來的蓑衣放在門邊才對鄭三叔道:「小容說,有件事要和我們兩個說呢,也不曉得是不是他瞧上誰家姑娘了!」鄭三叔哈哈大笑,接過熱乎乎地薑湯喝了一碗,這才坐下:「小容,說吧,我一向把你當做子侄,有什麼話就說吧!」
容畦看著鄭家夫婦,覺得說出實情是那樣的難以啟口,可不說出來,又覺得對不起他們,想了半響容畦才低低地道:「都說,寧毀十廟,不破一婚。可是,我覺得,這件事,騙你們也不好!」
這話聽著就十分蹊蹺,鄭家夫妻的臉色都變了,容畦心一橫:「程大哥原先,是定過親的!」這點,鄭三嬸是曉得的,她已經道:「不是說,那家沒有來尋,只怕是另嫁了!」
「她沒有另嫁,鄭大哥娶嫣然那日,也會娶她!」容畦覺得這一句,是這一生最難說出口的一句,當終於把這一句說出口,容畦不知心中浮起的,到底是什麼,有喜有悲,還有一些傷心,從此,和程大哥,就真的,再也回不到從前了。再不是兄弟,再不是能互相說心事的人,而是陌路人,不,陌路人已經是最好的結局,已經是反目成仇。
奪妻之恨啊,以後想起自己,程大哥想的,大概只有這一句吧!
「小容,你說的什麼,我怎麼聽不懂?」鄭三嬸遲疑地道,哪有一日娶兩妻的道理,除非,一房是妻,一房是妾,這倒聽過!鄭三叔比鄭三嬸能想的深一些,眼已經瞇起,見自己妻子不信,讓她先到裡屋,這才對容畦道:「小容,這件事,不是說了做耍的!」
「程大哥要娶的另一房姓宿,新房都擺設了兩間,東西廂房。宿家說,宿氏才是妻。程大哥說,他心裡,只把嫣然當做妻子,待鄭家,會像待宿家一樣!」容畦一句句說出來,心已經麻木的不知道傷痛!
鄭三嬸的哭聲從房裡傳來,這讓鄭三叔有些煩躁,但很快鄭三叔就道:「小容,這會兒,雨停了,我們去程家瞧瞧吧!」這不是不相信自己,而是老人家,總要做的更穩一些,容畦應是,和鄭三叔起身走出。
鄭三嬸的哭聲再也止不住,撲在床上大哭起來,自己女兒的命,怎麼就這麼不好,好容易尋到個如意郎君,可是這郎君,竟有別的心腸。此刻,鄭三嬸只希望是容畦看錯。
鄭三叔和容畦到了程家,並不等管家通報就直接走了進去,程家容畦很熟,鄭三叔也來過,很快就進到內院,婆子丫鬟們現在已經淡然了,只是縮在一角看著他們。
程瑞如聽到通報,匆匆從床上爬起,想來迎接鄭三叔,或許,解釋一二,還能扳回來。鄭三叔看著那東西兩間相對的新房,掀起東廂的新房瞧瞧,裡面鋪設的床帳齊全,大紅喜字只耀人眼。鄭三叔又走到西廂,西廂也是一樣鋪設。
程瑞如已經上前道:「岳父,你聽我說,我待……」鄭三叔已經揚起手掌,給了程瑞如一耳光:「我鄭家,雖只是侯府下人,可我的女兒,也是嬌養長大,怎能受這樣的侮辱,岳父之名,我擔不起!」程瑞如心中升起絕望,看著鄭三叔:「岳父,我,我也是沒有法子!」
「不是沒有法子,是你沒有把我女兒真正放在心上!」鄭三叔說完這句,也就往外走,程瑞如見容畦跟在後面,大喊道:「你當他是什麼好人?他不過是覬覦嫣然,這個機會,他才這樣做,不然的話,他怎會突然說出實情!」
鄭三叔轉身看著容畦,容畦長出一口氣:「是,三叔,我是喜歡令愛,可自從令愛和程,和程爺定親之後,我就只當她是朋友之妻,並無別的念頭。告訴你們實情,不過是想,你們總該曉得!」
「他說的不對,他就是想要娶嫣然,岳父,我……」程瑞如眼中又有了淚,鄭三叔已經轉身看著程瑞如:「程爺,實情如何,我已盡知,我的女兒,縱不能嫁什麼很好的人家,可也不能淪落去做普通富戶的妾室。這門婚事,做罷。至於我女兒要嫁誰,不勞您操心!」
說完鄭三叔又補上一句:「當日貴府送去的聘禮,自會原樣奉還!」程瑞如的心已經掉到谷底,見容畦也要離去,程瑞如瞧著容畦:「你也沒撈到好,你到底為何要做這件事?」
「程大哥,當日你我落魄之時,你曾和我說過,做事,是要憑良心的。程大哥,或許你不記得了,但我記得!」容畦說完這句,大踏步離去,再不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