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65章 文 / 秋李子
「那來贖人的,真的是騙子嗎?」曾之賢的話讓曾老夫人笑了:「是不是騙子,又有什麼意思?這件事,你伯母錯在太聽信他人,贖一個人,不過是件小事,可是誰知道這來贖人的是什麼人?這件事上能受別人的哄騙,以後呢?這當家人就成了擺設,就成了閉著眼睛任人擺佈的木偶!這得寵的下人,在外胡作非為的,我聽過的不是一樁兩樁了。人家盛的時候還好,人家若一露頹像,那就人人來挖,瞬間就敗了。」
「孫女明白了!」曾老夫人拍拍孫女的手:「以後你的路,就要靠你自己走了。我雖不是你的親祖母,可我對得起你的祖父,這就夠了!」
這是曾老夫人在曾之賢面前頭一次提起這件事,也是最後一次。不管曾老夫人是出於什麼目的才對曾之賢好,這都足以讓曾之賢感念,她起身,鄭重在曾老夫人面前跪下,莊重行禮。
曾老夫人並沒扶起她,而是瞧著她:「這道理,是我祖母講給我的,以後,我也願你能講給你孫女!」曾之賢再次行禮:「孫女謝過祖母!」曾老夫人點頭:「去吧,以後的路,就是你自己一個人走了。梧哥兒也十一了,我瞧他很知事,你放心!」
曾之賢又磕一個頭,這才站起,轉身往外走,曾老夫人歎氣,接著輕聲道:「紅玉,我覺著,你孫女,倒是個天生少奶奶的命,就是不曉得,你知不知道!」自然是沒有人回答的,紅玉,已經過世整整十年了!
曾老夫人看著外面,外面依舊陽光燦爛,彷彿可以聽到傳來少女的笑聲,這輩子,就這樣過去了。富貴尊榮也好,什麼也罷,就過去了。
花兒姐妹這件事,並沒翻起多大波瀾,不過在曾之賢出嫁後,趙氏身邊最得用的一個心腹婆子,突然犯了事被攆到二門去,被人說了好久,都想打聽到底為什麼犯了事,可是打聽不出來,這事,也就過去了。
「你服侍我一場,我也沒什麼好東西送你,這金頭面,是舅母送來給我添妝的,你若不嫌棄,就拿去。等你出閣時候給你做添妝用!」秦家家事不過平平,說是金頭面,裡頭全是空心的,拿這套頭面出來而不是別的,並不是曾之賢小氣,而是表示對嫣然的重視。嫣然已經給曾之賢跪下:「多謝小姐了!」
曾之賢出閣已經兩個多月,已經做了婦人打扮,見嫣然這樣就急忙把她拉起:「以後休要如此了!」嫣然的名字已經在侯府的下人名冊上抹掉,不好落在鄭三叔那邊,而是落在鄭家鄉下的莊子那裡,從那一刻起,嫣然就不再是奴婢,而是良民了。
雖說有一日為奴,終身奉主的俗語,但誰家主人也不會在被放出去的下人面前故意做折辱之舉。特別是對丫鬟來說,誰知道這丫鬟以後嫁的人生的兒子會不會發達,到時享了誥命,做出折辱之舉,只會被罵輕薄絕不會笑話那丫鬟的出身。
「小姐待我的好我一直記得!」嫣然站起,看著曾之賢認認真真地說。曾之賢覺得眼睛有些酸,用手揉下眼睛才道:「別說這樣的話,我待你好,是因為你值得。嫣然,你出嫁,只怕我不好去。但我要和你說一句,這是當日祖母對我說的,這以後的路,就要自己走了,千萬要小心地走!」
「會的!」嫣然點頭!以後的路,或許會比在侯府艱難,但一定會努力地走下去。嫣然對著曾之賢露出一個笑,曾之賢回以笑容。
花兒已經掀起簾子走進來:「奶奶,鄭三叔已經來接嫣然姐姐了!」曾之賢拉一下嫣然的手,嫣然對曾之賢點頭,也就抱了那個匣子,走出屋子離去。
花兒把簾子放下,恭敬地立在曾之賢身邊,曾之賢抬頭看著她,突然一笑:「你不用跟在我身邊,去送送你嫣然姐姐!」花兒立即應是,接著就小聲地道:「可是,我怕,怕……」
「沒什麼好怕的,去吧!」花兒這才一步步蹭出屋子,曾之賢輕歎一聲,這人,走到什麼時候,身邊的人都會慢慢地一個個離開自己。
「真的難過了?」石安的聲音突然響起,曾之賢急忙把眼角的淚擦掉,看向石安:「你什麼時候進來的,我怎麼不曉得?」
「還不是小程,生怕我一個反悔不把嫣然給放出來,日日纏著我,曉得今兒是鄭家來接嫣然的日子,早早就過來了,我被他纏不過,只好借口說,要進來瞧瞧,才算擺脫。一進來就見你在這掉眼淚呢!」
石安的話讓曾之賢不好意思了,低頭嘀咕一句:「誰掉眼淚呢,被風吹迷了眼!」真的嗎?石安的頭探過來,這讓曾之賢的心吐地一跳就推他:「這大白天的,你這樣,羞不羞?」
「我哪樣?我怎麼不知道呢?」石安本沒別的意思,被妻子一說就覺得,有點別的意思也不錯,伸手把曾之賢圈在懷裡。越說他還越過分了,曾之賢把丈夫推開:「這二月就要開會試了,你不去溫書?還有,小程大爺可還等在外頭呢,難道你就讓客人這樣等著?」
「他啊,一見了嫣然,就連自己姓什麼都忘了,不用理他!」石安施施然地說著,接著就道:「至於會試,這你更加放心,我雖不能說自己是狀元之才,可定會中在二甲,絕不會讓人笑話的!」
曾之賢噗嗤一聲笑出來,方才想的不對,還有丈夫會陪著自己,他們會白頭到老,不會分離。
這條路,嫣然這兩個多月已經走了許多遍,可今日卻覺得,這條路格外地和平常不一樣,從此,就再不是侯府的奴婢,再不用受身份所限,而是良民,可以三書六禮,任人聘娶的!
嫣然走到鄭家人等的地方,鄭三叔正在那和這邊的管家說話,這邊的管家也是從侯府出來的,正在那一口一個對鄭三叔說恭喜。鄭三叔笑的眼都快沒了。
嫣然走過去,這管家已經一眼瞧見,笑瞇瞇地道:「吆,程**奶來了!」這讓嫣然的臉一下羞紅。鄭三叔已經笑呵呵地道:「這啊,還沒過門呢,早呢早呢!」
「鄭三叔,你就別說這早的話了,今兒啊,一大早,你那位女婿就過來了,磨著姑爺問姑爺什麼時候把人放出來,一副晚一步姑爺就會反悔的樣子。」旁邊一個小廝插話,這邊的管家已經呵呵笑道:「要說呢,這放出去的,嫁的好的其實也有,可是像這位姑爺這樣誠心的,還是頭一次見!」
這話說的嫣然的臉越發紅,花兒已經走到嫣然面前,笑著道:「這是嫣然姐姐的福氣,以後再來,那就不再是嫣然姐姐,而是程**奶,要磕頭要賞錢!」
「連你這個小蹄子也跟著他們取笑我!」嫣然啐花兒一口,花兒攤手:「怎的,嫣然姐姐,我說的不對嗎?你可要和我說說,哪點說的不對了?」
「對,你們說的都對!」程瑞如得到小廝的通風報信,曉得鄭家已經來接嫣然,嫣然已經拜別了曾之賢,急匆匆往這邊趕。老遠就聽見他們的說話聲,不由喜上眉梢,笑著答應。
「要你來說什麼?」嫣然瞧見程瑞如就這樣出現,臉上紅的都快燒起來,啐著程瑞如,花兒已經跳到程瑞如跟前伸出手:「程大爺,給賞!」
「賞,都要賞!」程瑞如順手扯出一個荷包,也不管裡頭有多少銀子,就丟給花兒。花兒把荷包接過,扯開繫繩,瞧見裡面裝了好幾個金錁子,歡喜地叫了一聲,就拿著荷包對嫣然搖一搖:「程**奶,多謝了!」
嫣然狠狠地白一眼在那笑的喜不自勝的程瑞如一眼,只招呼鄭三叔:「爹,我們回家吧,不理這些人!」鄭三叔心裡也是歡喜無限,女兒嫁了個好女婿,這才是好事,聽女兒招呼就笑著說:「好,回家!」
嫣然出門上了車,程瑞如就要跟著過來,嫣然阻止他:「你啊,自己走路去吧!」程瑞如也不以為意,這邊的下人們已笑成一團。鄭三叔跳上車轅,對車伕招呼一聲就對程瑞如道:「程大爺,你還是別處去找車吧!」
嫣然這才把車簾給放下來,臉上的喜悅再也藏不住,從此以後,就真應了祖母說的話,而不是繼續在侯府做下人了!
似乎連陽光都要更燦爛些,嫣然看著這樸素的馬車,笑容一直很動人,以後,就不一樣了,再不一樣了。
車到鄭家門口,早有人把鞭炮點響,嫣然掀起車簾,鄭三叔已經跳下車轅對嫣然說:「下來吧,你娘必定要這樣,說了也不聽!」嘴上抱怨,鄭三叔臉上可是笑著的。
「這和你原來回來可不一樣,別聽你爹的!」鄭三嬸早已迎上來,剛說了一句,程瑞如就從另一邊冒出來:「岳母這主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