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零八章 與你算賬 文 / 小蘋果
蕭玠坐在黑馬之上,慢慢地將舉著金弓的手放下,幽暗似潭的眼眸彷彿鍍了一層冰雪,冷寒徹骨地看著管然。
「啪啪啪……」一陣整齊而平穩的腳步聲踏地而來,不過片晌的時間,數十名身著銀色鎧甲的男子乘夜而來,整齊地在一人一馬身後排成一行——
只見站在最右的楊弗成一舉手,當下所有人不約而同地半蹲而下,舉起手中的弓箭,拉開弦,箭頭對準了前方夜色下的管然。
管然臉上不見一絲懼色,站定在原地,帶著嘲諷的笑看著蕭玠,「殿下多時未歸,一回來,便要與小民兵戎相見?」
「管公子多慮了。」蕭玠似笑非笑,眸底寒芒微閃,「孤只是來帶走孤的人……只不巧碰上管公子欲對她趕盡殺絕。不知這頑皮小兒哪裡得罪了管公子,讓管公子竟罔顧國規律法,想要對她除之而後快?」
管然勾唇笑笑,「吳公子武功高強,小民不過是在與他切磋武藝,哪裡來的除之而後快之說?殿下才是多慮了。」
「如此,最是好不過了。」蕭玠笑了笑,回頭,凝視向那柳樹下令他想念得蝕骨的身影,「阿歡,過來。」
薄歡揚起唇角,眸光彷彿最透徹的湖水,將滿空的星辰盛入其中,璀璨明亮得令人移不開眼睛。
她縱然一躍,輕盈的身子在夜色中一掠而過,飄了過來,在他馬下站定,仰頭,眼睛亮晶晶地望著他,情難自禁地喚出口:「子暄,你回來啦。」
管然站在遠處,凝望著吳歡臉上不掩飾的欣喜若狂,凝望著他那雙澄澈明亮的眼睛,雙拳慢慢地握緊,心底竟是瞬間抽緊,痛得難以自抑。
與他相處時,縱使是在他最開心的時候,也不曾見過他如此生動明艷的一面,彷彿夜間最美麗動人的精靈,瞬間被人點燃了生命,生動紛呈。
他喚蕭玠子暄,如此親暱,他本以為,舉國上下,除了當今皇帝會如此喚他,再無一人。
卻原來,吳歡亦是他的例外。
本來,他也是他管然的例外……只可惜,他不屑要。他惴惴不安地捧到他的面前,像個羞澀的毛頭小子,可是,卻被他不假思索毫不猶豫地丟棄在地了。
「吳歡……」他垂下眼眸,輕輕地呢喃了一聲,帶著一種難以說出口的艱澀,修長的身軀,在冰涼如水的夜晚,顯得格外的蕭條。
他知道,今日他殺不了吳歡了。
沒事,他以後……一定還可以殺了他的。
管然低著頭想,一再地在心中反覆強調:吳歡,一定要死。他會親手殺死他的。
不再看那邊刺痛他眼睛的一幕,管然轉身,背對著清冷的月光,踩著一地的碎霜,一步一步地離去。
薄歡眼角餘光察覺到他的離開,忍不住回頭,看著他的孤身背影,不知為何,竟是在他的背影上,感到到一股絕望的落寞。
「捨不得?」幽幽的聲音,伴著這夜的寒冷,冷不防地傳入耳中。
薄歡打了一個寒戰,忙回過頭,臉上堆滿了討好的笑,對著坐在馬背上的華美男子道:「子暄,你終於回來了,你離開了一個月二十日,我想了你一個月二十日!」
許是正在氣頭上,蕭玠並不吃她這一套,冷哼一聲:「據我所知,在我不在的這一個月二十日裡,你過得甚是逍遙自在,樂不思蜀,只怕早將我忘得一乾二淨了吧?」
「誰造的謠?污蔑,這是**裸的污蔑!」薄歡臉一板,義正言辭地斥道,末了,抓住他的手,將臉靠在他的手背上輕輕地蹭了蹭,輕輕地呢喃出聲:「我想你,子暄,我一直想你。」
垂眸凝視著她,蕭玠的心一軟,幾不可聞地輕歎了一聲,反握住她的柔荑,聲音已經不如方纔的那麼冰冷堅硬,「上來吧。」
薄歡抬頭,眼睛發亮地望著他,最近難掩歡喜,「你不生氣了?」
「回去再慢慢收拾你。」蕭玠哼了一聲,握住她柔荑的手猛地用力,瞬間將她輕盈靈敏的身子提拎上馬,讓她跨坐在自己身前。
薄歡也不客氣,懶懶地往後一靠,倚上他堅實而溫暖的胸膛,撒嬌地在他身上蹭了蹭,「我又沒犯錯,有什麼好收拾的?」
「這賬……」蕭玠頓了頓,冷冷一笑,「我自會與你慢慢算清楚!駕!」話音落下的同時,他猛地夾緊馬腹,調轉馬頭……黑馬彷彿能聽懂主人的命令,立刻揚起馬蹄,飛快地向城門的方向馳騁而去。
待馬進了城門之後,蕭玠竟不是帶她回楊弗成的秘密基地,而是轉了馬頭,朝另外一個完全相反的方向走去。
夜很靜,街上不見一個人影,「啪嗒啪嗒」的馬蹄聲顯得又急又響。
薄歡望著前方陌生的官道大街,困惑不已,不由回頭問進城後一直不出聲的男人,「子暄,我們這是要去哪兒呢?」
他垂眸淡淡掃了她一眼,彷彿極不耐煩地告訴了她答案,「太子府。」
「哦……」頓了頓,想到什麼,「那待會兒是要從正門,還是偏門進去?」
蕭玠嗤笑,「孤是堂堂太子,進自家家門,豈有從偏門進的道理?」
薄歡一臉猶疑,據她所知,太子府離這兒挺近的,「那現在你要不要先放我下去?」她現在可是男兒之身,若是就這麼讓他抱著抵達太子府,那得嚇到多少太子府的家臣?
堂堂太子殿下好男風,這若在邙臨城傳出去,她上街被明殺暗殺的可能也就大了許多吧?
焉能不知道她心底裡的那點擔憂?
堂堂太子殿下卻完全不放在心上,非但沒有停下來,反而加快了速度,「我便是要讓所有人知道,你是我的。」不管是女的薄歡,還是男的吳歡,只能屬於他一人!
至於她上街會被口水淹了,還是如何,都不在他的思考範疇之內。
如今,他只關心,等下如何收拾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方能讓她吃一塹長一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