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四章 沉河 文 / 小蘋果
言下之意,你果然是太閒了!
楊弗成心中的小人抱成一團痛哭,實在不是他愛多管閒事,實在是他身不由己哇,可千萬別再一怒之下遣他永駐茲疆啊啊啊!
「殿下,那薄歡小姐脾氣不大好,這兩天一直在責備您言而無信,出爾反爾,身為堂堂太子殿下,卻輸不起,算什麼……」還沒說完的話,在他幽寒森冷的目光逼視之下,自覺地吞嚥了回去。他也是為了他的名聲著想啊……
蕭玠沉默了一下,幽深如墨的雙眸閃了閃,冷冷道:「孤最後說一遍,不必管她。」
「……是。」
看來這一次,殿下當真是氣得不輕,是鐵了心要折了那薄歡的翅膀啊!
不過那薄歡這次也的確做得過分了,別說殿下,就是他自己每每想起她竟真是將那人藏起來的帷帽少年,都會生出一種被人戲弄得團團轉的咬牙切齒來。為了找到那人,為了找到那個將他拍買下來的少年,他在陽城這些時日嘔心瀝血,廢寢忘食,還討不得好,動輒讓主子責備無能,自己亦是日漸懷疑自己是否真的如他所言的那麼一無是處,為此還深深愧疚在心。
萬萬沒想到啊,那個帷帽少年,竟就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安然走動,理直氣壯,一臉坦然,絲毫看不出慌亂不安的端倪,簡直是……太混帳了!
若非她是女兒身,他非狠狠揍她一頓解恨不可!
不過現在殿下將她幽禁起來,看那架勢是一天不解氣就一天不給放出來了,見到她臉上終於露出了一點焦灼憂忡的神情,他看在眼裡,痛快在心上,不可謂不幸災樂禍啊!
楊弗成猶在幸災樂禍,突然看到一個黑影從外面一閃而進,「啪」的一聲跪在蕭玠的面前,沉聲道:「殿下,出事了!」
蕭玠放下手中的筆,抬眸,「何事?」
「邙臨城急報,說昨夜子時,左丞相暴病身亡。」
楊弗成心中一驚,抬頭去看蕭玠,果然看到主子的臉色唰地陰沉了下去,那聲音猶若冰封雪裹,「消息無誤?「
「屬下生怕這其中是陰謀,動員了諸多情報網,以最快的速度徹查此事,最終確定,此事不假,左丞相已逝。」
「很好。」蕭玠笑了笑,一雙幽深的眼眸卻如冰凝,陰森寒冷,「終於按捺不住了。」
「弗成。」
楊弗成立即快步上前,雙手抱拳,「屬下在!」
「立刻去準備,孤要回京。」
「是!」楊弗成明白此事非同小可,不敢絲毫耽誤,領了命就下去著手準備回京的諸多事宜,沒過一會兒便準備好了。
「殿下……」在蕭玠準備登上馬車的時候,楊弗成突然想起一事,神差鬼使地出聲喚住了他。
雖然殿下說過不要再管,但是……
蕭玠回頭,皺眉,「何事吞吞吐吐?」
「那薄歡小姐還關在這兒,您看……」左丞相是殿下麾下的重臣,亦是朝中舉足輕重的角色,他突然暴斃,必然會在邙臨城引起軒然大波。殿下此番回去,只怕要忙上好一段日子,就是忙過之後,也不一定還回這陽城來。
如此,這薄歡小姐總不能一直鎖在這兒,不管不顧了吧?
聞言,蕭玠微微抿了抿嘴,一雙如夜空般黑不見底的眼眸,變得越發的沉黑起來。
……
今日的莊子很安靜,尤其是到了夜幕降臨,更是靜得彷彿連落葉的聲音都能聽得見。
薄歡坐在榻沿,凝著沉暗的夜色,心裡莫名的隱隱不安。
「嘎……」外面緊鎖的大門突然被打開,沉重的摩擦聲在這沉寂的夜裡顯得格外的響亮。
然後,有幾聲腳步聲有些急促地向她走來。
薄歡猛地站起來,便看到幾個面生的侍衛撩起珠簾大步走了進來,一臉的不善,心中警鈴大響,她冷聲道:「你們是何人?誰允許你們進來的?」
領頭的那個侍衛冷笑,道:「殿下有急事回邙臨城,臨走前下了命令,叫我等好好送姑娘上路。」
蕭玠?
他要處死她?他、他竟已是這般的迫不及待了嗎?
薄歡一驚,尚未理清頭緒,那幾個侍衛已是一擁而上,猛地抓住她的雙手——
「你們做什麼,放手……」她正待掙扎,頸部陡然一痛,眼前一黑,便暈了過去。
再次醒過來,是渾身感覺到了一股徹骨的寒冷。
眼前依舊是一片黑暗,她全身被束縛,似乎被捆在一個麻袋裡邊,憑她一己之力,根本無法掙脫。
而她的身子,在一點點往下墜沉,冰冷的水一點點漫過她的嘴鼻,漫過她的頭……
她如今被人捆在麻袋裡,沉入河水當中……他們,意在將她淹死。
蕭玠,當真恨她至此了嗎?
就連死,也不願給個痛快,非要她在死之前,一點一點地體會這種瀕死的絕望嗎?
身體往下沉得愈深了,她已經無法呼吸,窒息的痛楚如一把烈火在她的胸口熾燒。
她萬萬沒有想到,上天給了她一次重生的機會,她還未來得及翻身,便再一次慘死在他人手中。
千算萬算,算到底,還是算漏了蕭玠的出現,算漏了自己會與他在這一世的糾葛。
這次死去,便再也沒有重生的機會了吧……
也罷,她本便是一個該死之人,只不過得了上蒼的格外垂憐,所以才有了一次重生的機會,此番性命被收回去,也算是歸天命了。
只是,不知道她的子莘,現如今怎麼樣了。只希望蕭玠信守承諾,莫要為難了他才好……
說到底,還是她害的他……
意識越來越稀薄,到了後頭她已經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了,只是腦海中時不時閃過一些人的臉,有薄子莘的臉,有蕭玠那張華美得令人不敢直視的臉,有澈那張妖嬈奪目的臉……或許心裡多多少少還是有些不甘的,為了他,她籌謀許久,結果還未等來他的回報,自己卻先因他而命喪黃泉了。
也許,一開始她就不該將他從柳員外的手中搶過來……